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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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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瑶摘下墨镜,试探着叫了一声:“边好?”
边好怔了怔,随即大大方方招呼道:“好久不见啊。”
旁边那人瞄过来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问:“Cindy姐,你认识?”
宋瑶没应声,很快开进去找好车位停下,两人走下车,宋瑶似乎嘱咐了那人几句,然后撑开遮阳伞,姿态优雅地径自朝边好走来。
八年不见,她看着竟比从前更漂亮了些,身材也保持得颇好,长腿细腰,只穿着一袭剪裁简单的黑色修身裙,气质炫目夺人,少了几分清纯,却多了几分妩媚,压得周遭所有东西都黯然失色。
边好站在她身边,这会儿被烈日晒得灰头土脸,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宋瑶却显得丝毫不介意,心情不错地说:“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在这里上班?”
边好说:“是挺巧的,我也是刚来做泊车员没多久。”
宋瑶想了想,问:“你们一般几点钟下班?”
边好说:“大概下午五点左右吧,会有人来接班。”
宋瑶点点头:“我有个剪彩活动,差不多也是那时候结束,有没有空一起找个地方聊聊?”
边好微微一楞。
宋瑶以为她不愿意,又说:“阿好,我实在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边好摸摸鼻子,打着哈哈说:“行倒是行,不过呆不了太久,我得早点回去给儿子做饭。”
这次轮到宋瑶愣住了,隔了一会,她笑着说:“也是,八年了,原来你都不声不响地结婚了。”
边好刚想否认,又觉得一两句话也有些解释不清,索性就只是跟着笑笑。
宋瑶又说:“叙叙旧而已,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那就说好晚上见,我先过去了。”
边好说:“好嘞,慢走。”
到了傍晚,宋瑶果然如约出现,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冰点屋坐下。
宋瑶有些嗔怪地问:“这些年你跑哪去了,我打过你手机,怎么也联系不上。”
边好笑着说:“当初头脑一热,就离开H市出去闯了,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谁打招呼。”
宋瑶叹了口气说:“以前的事,总归是我对不住你。”
边好想不到她会主动提起,于是说:“反正也都过去了,该忘的早忘了,没什么打紧的。”
宋瑶摇摇头,低声说:“算算这些年过去,以前的人如今大都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你一个,我心里总是惦记着,始终放不下,思来想去,大概还是觉得有所亏欠的缘故。”
以宋瑶如今的身份地位,总没必要特意来跟她说这些不相干的虚话。
边好听着就觉得,心里的结多多少少解开了些。
“对了,”宋瑶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张请柬,递给边好说,“下周末是我家宝宝满月酒,也没打算大操大办,只简单请了几个朋友,你要是不忙就过来吧,带着家里人一起。”
话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是没法拒绝了,边好只得接过请柬,笑着打趣道:“你这么年轻貌美,哪里像是当妈的人,没想到孩子都满月了啊,呵呵,那说什么也得过去捧捧场了。”
宋瑶听了这话倒是显得挺高兴,说:“你能来就最好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小会,边好挂心家里的宝贝儿子,瞄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要走。
她坚持要坐公车,宋瑶也就没勉强,临分开时又叮嘱道:“周末一定要来啊,记得别迟到。”
边好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答应:“一定一定。”
目送宋瑶的车消失在街角,边好转过身,一边往家走一边不无自嘲地想——
边好啊边好,你说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耳朵根子还是那么软,三句两句的就被人牵着鼻子跑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既已经然应承了,总归是不能食言的。
去满月席当然也不能空手,塞红包的话,包少了寒碜,包多了又觉得心疼。
边好思来想去,干脆找了个空闲,去商场买了些婴儿的奶粉跟营养品。
转眼到了周末,边好挟着边小北,母子两人浩浩荡荡从家出发。
等到了宋瑶安排的酒店,边小北忽然急着要跑厕所。
边好站在外面的洗手台旁边等时,从对面女洗手间走出来一个外貌颇为抢眼的年轻女子。
洗手台上面洒了些水,被弄得一片湿漉狼藉。
乔颜犹豫了一下,扭头对边好说:“麻烦帮我拿下手包。”
举手之劳的事,边好也没多想,顺口便应了。
乔颜很快细细将手洗过一遍,擦干后重新接过手包,礼貌地说了句谢谢,顿了顿,又温声细语道:“你们干这一行,平时应该挺辛苦的吧。”
边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把她误认成了这里的服务生。
她今天穿了件短袖的条纹衬衫,不仔细看的话,跟这里的服务生打扮得还真有点像。
边好略微有些尴尬,好在对方也没注意到什么异样,简单整理了一下裙子便离开了。
等到边小北从洗手间出来,边好也早就把之前的乌龙抛到脑后,两人一路笑闹着往宴会厅里走。
按照宋瑶的说法,这次满月宴没有大肆操办,看大厅里的情形却还是摆了大约三四桌的样子。
宾客大多是圈内好友或商界名流,随宴的礼金自然也相当丰厚,相比之下,边好手里提的那一大包东西就寒碜了许多。
宋瑶却丝毫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开开心心接过东西,看见边好身旁的边小北,一脸惊喜:“呦,你儿子?长得够俊的,一看就是个帅哥胚子。”
边小北脆脆地叫了声:“瑶姨好。”
宋瑶笑着答应,回头望见那边又有人入席,只得匆匆对边好说:“我先去打个招呼,等下你随意找地方坐就好。”
边好又往里走了几步,远远地一看到某人,立刻就觉得屁股疼头疼浑身哪都疼。
这其实也不能怪她。两人一共就那么几次屈指可数的交集,还都跟和谐美好搭不上边。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陈锡昭会位列席中,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来。
这些年虽然边好不在H市,总归还是会时常看看电视报纸——
所以关于陈锡昭和宋瑶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虽然当时双方都不曾承认过,但事实还是令大家心照不宣。
本着旧情人见面分外尴尬的原则,边好天真的以为,这两个人如今就算不是势如水火,至少也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万万没想到,宋瑶摆满月酒,居然大方到把前情夫兼金主明晃晃地请来。
边好想,TNND啊,有钱人的世界果然自己永远也猜不透。
又不无讽刺的想,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这话简直说得太精辟太到位了。
她现在仿佛就已经看到宋瑶现任老公头上那顶闪亮的大绿帽了。
趁着没人发现,边好正在心里盘算着开溜的可能,转身便看到方曼袅袅婷婷地朝这边走来。
方曼同时也看到了她,露出些惊喜的神色,说:“还想着哪天约边小姐吃饭,结果这么巧就在这里遇到了,还真是有缘。”又顺势招呼道:“边小姐一起来这边坐吧。”
边好只好拽着边小北,硬着头皮跟她走过去坐下。
方曼也跟着入了座,转头跟陈锡昭说:“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那天在医院给小睿输血的边小姐,原来还是瑶瑶的朋友。”
边好这才注意到,方曼和他两个人竟是分开坐的,中间还夹着个刚刚在洗手间遇到的乔颜。
乔颜听了方曼的介绍,这会儿颇有些尴尬:“真抱歉边小姐,刚刚我还以为……”
边好赶紧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个小误会而已。”
她朝着陈锡昭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没想到恰好撞上对方投来的冷峻视线。
这下可当真是避无可避,边好只好主动殷勤地招呼了一句:“陈先生。”
陈锡昭略一颔首,神色颇为冷淡:“嗯。”
边好见他是这种反应,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陈大少是何等人物,这些年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自己。
隔了片刻,却忽然听陈锡昭开口说:“我跟边小姐也是旧识了。”
边好正端着杯子喝水呢,听见这话差点呛住,心想您老人家记性可真不赖啊。
好在这会儿服务生刚好过来摆菜,边好顺势及时转移话题,说:“可以动口吧,还真有点饿了,呵呵。”
旁边坐着的一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也跟着嘟嘴说:“好饿好饿,我想要吃那个。”
方曼笑着说:“看吧,我们家美莎最爱吃蟹了。”说着夹起了一个最大的放在她碗里。
刘琳立刻说:“莎莎,看你曼姨多疼你,快说谢谢。”
几个人很快打开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边好一边专注地挥动筷子,一边百无聊赖听着,听她们从某某国际名牌的新款包聊到某某工作室的新投资,聊得越来越热络,也越来越高深,根本插不上半句话。
边小北坐在她边上,也只是闷头吃,不说话。无形中就好似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将他们母子和席上另外这些人划分成了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边好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桌的情形照眼下看起来,撇掉自己这个外人,倒是更像陈家的家宴。
除了陈锡昭的大嫂刘琳和侄女陈美莎,席上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跟边好打过照面。
刘琳是宋瑶大学时的同学,又是同期出道,嫁给陈家长子陈锡宁后便淡出演艺界,两人依旧来往甚密,情同姊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乔颜则是陈大少带在手边的新欢。
至于方曼,边好这会儿也总算搞清了,闹了半天,她居然是陈永耀过世前一直养在外头的小老婆,可是年纪看起来竟似乎比陈锡昭还要年轻些,也无怪乎自己之前会产生误解。
边好有些心不在焉地满场打量了一圈,发现宋瑶正携着一个男人在角落的桌席旁跟人说笑。
再转过头来时便听见方曼对陈锡昭说:“公司那边还忙么,小睿这阵子在医院里想你想得紧,每天都要追着我问你什么时候会再去看他。”
陈锡昭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叫他听话养病,最近事情多,我尽量抽时间过去。”
这也算不上多热情的回应,方曼却好似完全不在意,笑道:“我的话哪里管用,不然等下你跟他通个电话好了,他就只跟你这个二哥亲,也只愿意乖乖听你的。”
刘琳说:“曼姐,阿昭在嘴上不说,总归对小睿还是不同的,换做旁人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听在边好这个外人耳朵里,也觉得酸劲儿十足,方曼闻言只是笑,也不接话。
这时陈美莎忽然伸手指着边小北,扭头跟刘琳说:“妈咪你快看他,直接就用手去抓蟹脚,好不讲卫生。”
这里是高级酒店,处处讲求排场,与餐具配套的餐巾和手套都做得十分精美,边小北平日里跟在边好身边节俭惯了,自然不舍得用,哪里懂得这些上层社会的用餐礼节。
方曼在一旁闻言微微皱眉,刘琳也有些尴尬,假意训斥了女儿几句,转头笑着跟边好说:“边小姐别在意,小孩子不懂事,平时叫人惯坏了。”
话里话外却完全没有让自家的宝贝千金给别人道歉的意思。
边小北小脸绷得紧紧的,嘴抿成一条线不说话。
边好最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打小就从来不爱哭闹,只有在真正不开心时才会像现在这样闹情绪,于是立刻安抚地拍了拍儿子肩膀,打着圆场说:“人家比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咱们是不是得拿出点男子汉的绅士风度?”
边小北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开口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我刚刚洗过手的。”
陈美莎一歪头说:“那又怎么样,你就是脏,不讲卫生。”
说着又冲他做了个鬼脸:“穿得真老土,小土包子。”
她伸手时,不小心把筷子碰到地上,下意识就从凳子上跳下去,弯腰去捡。
从边小北座位的角度正好看见,她正上方的桌撑那里是个金属锐角,起身就能碰到。
他来不及提醒,只好迅速地把手伸过去捂住那里。
陈美莎捡起筷子抬头时,果然径直便撞了过去。
这一下十分结实,令边小北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等缩回手时,手掌上竟肿起来好大一块,泛着青紫。
陈美莎在边上瞧见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边小北被她吓了一跳,微微皱眉说:“磕到的又不是你,哭什么哭。”
陈美莎被他斥了一句,居然乖乖噤了声,含着眼泪怯怯地望着他。
刘琳和方曼赶紧站起来,叫来服务生去对面的药店买了纱布和药膏。
边好也心疼得不行,去扳儿子的手说:“给我看看。”
刚一碰到,边小北又飞快地把手抽了回去:“你别难过,其实不疼的,我吹口气就好啦。”又眨着眼睛颇为得意地说,“阿好你都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可厉害啦,咬人的时候比这还要疼得多,我都没哭!”
边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弹了边小北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儿,说:“傻儿砸!”
桌上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笑起来,气氛又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们很快又继续聊起来,只是这回谈话的中心却成了边小北。
边小北一向口齿伶俐,讲起家里跟学校的趣事滔滔不绝,逗得陈美莎拍着巴掌,时不时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一餐下来,竟也闹了个相谈甚欢的局面。
边好坐在旁边不要脸地想,宝贝儿子到哪都讨人喜欢,这点还真是随我,哈哈哈哈。
她这么想着,便有些得意忘形。
完全没注意到方曼的眼里不知何时漫上了一层若有所思的担忧——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总是很准,尤其是心思一贯细致入微的女人。
方曼想,她终于知道第一次自己看到边小北时,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