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中世纪的爱尔兰圣人和墙头们》S****火

23、格林达洛的圣凯文1

　　他既然亲自经过试探受了苦，也必能扶助受试探的人。（希伯来书2:18）
　　。。。。。。。。。。。。。。。。。。。。。。。。。。。。。。。。。。。。。。。。

　　St. Kevin of Glendalough
　　格林达洛的圣凯文
　　瞻礼日（Feast Day ）:六月三日

　　我的名字叫斐勒恩.迈考厄门（Fáelán mac Colmáin），我的父亲是考厄门.迈考泼(Colmán Már mac Coirpri)。我来自林斯特王国的统治者家族之一，我的父亲拥有林斯特国王的头衔，但真正统有了劳根（Laigin）全境成为诸姓之首的林斯特之王却是我。
　　作为一个纯正的盖尔人，我理所当然的很擅长鼓吹自己的丰功伟业，并且我还会依照传统雇佣吟游诗人们创作传奇诗歌为我鼓吹。鼓吹自己总让人心情愉快，那些愉快了我的客人并震慑了我的敌人们故事往后还会有很多人提起。如果没有那也无关紧要，“往昔所有的，將來會再有；昔日所行的，將來會再行；太陽之下決無新事*”（*训道书1:9）。现在我在这里将要讲述的，是一些属于我的灵魂的回忆，这些将是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所能持有的全部，并永永远远与我的灵魂共同存在。

　　在我尚在襁褓中时，根据流行在显赫家族中的寄养传统和一些家庭事故，我需要被寄养在另一个名位相当的外地亲族处。我父亲把我送到了他的外弟的所在，据说我父亲曾经与他关系友善，所以无奈之下才敢开口相求。这里所说的”曾经“是因为后来他弃家出走成为一个隐修士；”无奈“是因为如果我被送到其它任何地方，我父亲的女巫前妻都会找出我然后杀掉；”敢“是因为他是个极其古怪的人，我父亲已经十来年沒跟他有过来往，尽管他就在威刻洛的格林达洛山谷。

　　我叫他凯文父师，听说他从七岁时被送到一个很有名声的圣人Petroc of Cornwall处接受教育并，在修会中一直成长到十二岁。重返回家族领地后他对优裕的显贵生活和成为一个世俗统治者毫无兴趣，不久后就动身去找他的叔叔阿兹特劳（Ardstraw）主教欧根纽斯（Eugenius），表示希望成为一个教士；紧接着，他在欧根纽斯主教的举荐下前往不列颠的若斯奈特（Rosnat）修会，在那里领受永誓(Solemn Vow )成为了一个基督教修士。之后他返回林斯特，来到这片绿色荒漠般的山谷中，渡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令人发指的苦修生活后在山下创立了格林达洛修会。
　　当我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时，他的经历一度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必须提醒自己不要产生出家这种荒诞的出家念头，我要时刻准备着回到外面的世界。因为尽管我只在一些重大节日或个别情况下离开这座山谷外出，但即使是个孩子的我仍能明确感受我更喜欢外界的世俗生活，出家无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听说凯文父师年轻时相当英俊迷人，我可以肯定这是真的因为虽然长年过着残酷发指的修行生活，但他一直看上去很好。当我从童年进入少年时我会默默许愿长大后我可以像他，因为他比我父亲好看。如果我能长得像他那么全爱尔兰的姑娘就会像回流的大马哈鱼一样向我涌来，并不求索取的主动要求跟我共度春宵，我的后代就将遍布爱尔兰，我就会成为众邦之父。
　　但是凯文父师对待姑娘的态度非常古怪，我听说当他在阿兹特劳做助祭时，曾受到一个爱火烧心的可爱姑娘的热情追求。他的反应是跳进带刺的灌木丛中躲避，并点着了荆棘用烟雾驱赶那个不幸的姑娘。当然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是个怪人，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我想凯文父师创立格林达洛修会的动机很大程度上出于他不喜欢访客，所以他会尽力确保多数时候前来求医解惑的访客们的需求都能在山下修会中得到满足。尽管凯文父师与人类（尤其是女人）相处的很棘手，但他与动物相处的却很好。当他在谷外时会有牧牛过来舔他的脚致意，他不在乎；当他进入山谷时动物们也不会避开他，白鼹和松鼠之类的小东西们对他的存在毫不介意，梅鹿和野羊则会悠闲的从他身边漫步踱过；甚至偶尔会有受伤的动物跑到我们的茅屋前，他就会像对待人类病患一样医治它们。
　　但这些都不能掩饰他是个怪人的事实，他的古怪举止还包括夜里跳进冰冷的湖水中读书，或者说是祷告，无论是什么我都不能理解；有时天气好的日子里他会结一个钓钩，坐在格林达洛谷上湖的山岩上钓鱼，当有人看到他时多半会把他当成一块岩石因为他一动不动；另外与我知道的大多数僧人们不同的地方是，他不誊写抄本，而是把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阅读和记录各种植物中；除此之外凯文父师的怪癖行为还有很多，所以当有牧羊人说他能跟上湖中一只湖怪交流时，我立刻就相信了。

　　我们并没有一直与世隔绝的独处于这座林间荒岛，凯文父师在山下修会中的兄弟会定期前来给我们提供给养，或者说，给我提供给养。而当我在格林达洛渡过了第十个冬天时，抹荷克父师（Mocherog），一个前来向凯文父师求教的神父加入了我们的生活。他是个多数时候很安详的老人，在山下修会教学并常常来山上留宿在我们这里。我想凯文父师让他留下是因为他会煮东西，而这时的我已经到了随时准备着吃掉山中所有活物的年纪；在这之后不久，贝拉（Berach）也来了，他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助祭，老主教欧根纽斯将他介绍到凯文父师这里。凯文父师对他的到来不很高兴，但鉴于那封介绍信和他能陪我练习兵器，就容忍了他的存在。

　　恐怕我不适合成为一个圣人因为我总是饥肠辘辘，但这实在不全是我贪吃无度，因为除了阅读和书写凯文父师还训练我使用武器，归根结底我始终是一个部族首领的儿子。而就像所有上层家族出身的子弟一样，仅管凯文父师现在是个修士，但他也曾是个熟练的战士。无论是兵器还是书本，他都是个严格的老师，于是每天我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在刀枪弓射上，借以逃避无聊至极的读书写字。这会极大的消耗体力，所以我需要食物。

　　格林达洛以奇迹闻名，回想往事时我觉得那里发生过的最大奇迹就是我的成活。现在我雇的诗人们会唱凯文父师命令一只纯白的母鹿留下一半奶水把我喂养大，否则他们就会唱凯文父师用魔法把我喂饱，这样的歌词很不基督徒，所以我让他们唱第母鹿那首。而当我开始有清晰的记忆后，我能记得的实在不比母鹿更好，你大概也能想象到三个半独身盖尔男人的饮食生活：凯文父师是个圣人所以他不在乎食物，或者说他不在乎食物所以是个圣人；抹荷克父师的手艺强过一半爱尔兰的男人因为他能把食物弄熟，虽然常会熟过；贝拉和我则知道怎么吃。

　　我不需要彻底戒除肉食，但这实在没什么区别，在这里所有食物尝起来都一般味道：味同嚼蜡。我想他们都不能妥当处理食物是因为他们都不进食——凯文父师和抹荷克父师每天只有日落后才吃东西，他们的食物是一小块谁知道怎么有人咽得下去的野麦面包，清水和一小条腌鱼。他们的餐前祷告一定是有用的，我没法这样生存超过三天！——只有贝拉和我真正吃东西，贝拉在学习成为一个圣人但还不是，所以每次吃饭时他都会瞄着盛大麦粥的瓦罐嘟囔：”真糟，啊，芬（斐勒恩的昵称），这真糟糕——愿天主原谅我得再来一份。“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最高兴的事就是塞伦父师的造访。他和凯文父师是很好的朋友，并且也是一个圣人，所以尽管凯文父师恨访客，但他不恨塞伦父师的到访。这对我而言也是件很好的事，因为我的生活会无比悲惨如果没有他的到访。我像盼着复活节一样盼他的到访，甚至比复活节更多。不仅因为我可以告诉他所有我在山谷中遇到的神奇经历而不会被喝止，和他会听我说话并且会讲很多凯文父师不会对我讲的“很不基督徒”的故事，还因为塞伦父师很会处理食物，虽然他也不进食。

　　当他来拜访我们时，我们就在过开斋节。他通常会在这里留七八天期间我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吃，他会用野木莓酿酒，燕麦糕和一种混合了牛奶与麦粉的坚果饼，他能把蔬菜，鱼和植物的根做成神奇的煮物并做出真正处理妥善的熏肉——我听说他会做这些是因为他有一个谦卑的出身，如果这是原因那么比起一个公主我更愿意娶一个的牧羊女。当我成为国王之后我参与过无数盛大宴会和庆典，但从来没有尝到过比塞伦父师所做的更鲜美的味道，所以当我听到有人说他把清水变成蜂蜜时毫不意外，他确实有一双能施行奇迹的手。

　　通常他会坐在我对面微笑的着看着我像野猪拱地一样埋头大嚼。我很少见他进食所以我知道他也是个圣人，上神之母，圣人真是个艰难的行当因为要成为圣人就不能进食。凯文父师很不满意我的行为，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有塞伦父师在旁边所以他不会制止我，一般他会发出严厉的警告，而对于严厉的警告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狼吞虎嚥，使人憎惡’，‘只貪多吃，令人嫌惡‘！*” （德训31:20,21）

　　“喔，凯文，他还只是个孩子。”

　　“很快他就会长大，从惯行小罪开始对伪诈和谎言习以为常，畅饮每一杯大恶之酒并怡然自得。如果他有足够的智慧，就应该在名字沒被列入魔鬼的名单前撕裂衣物脏污脸面，赤身跪在荆棘丛中日夜哭泣着痛悔前过请求天主的垂怜。”

　　这话让刚好踏进来送水的贝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我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赤身跪在荆棘丛中“，这让我想起他跳进荆棘里的故事，那会很痛——塞伦父师则毫不介意的微笑：“没有在天主的慈悲之外的，没有不是天主之子的人之子——他有一双多美的眼睛啊。”

　　我抬起头痴呆的眨了眨眼，手上嘴上都沾满了燕麦饼的残渣——我不觉得“美”跟我有任何关系。然而在塞伦父师的目光中，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瞬间成为光辉灿烂的”天主之子“，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悄悄在桌上磨去了手上的饼渣，并尽可能的放慢了动作。

　　在我放纵于贪食的罪恶时，他们会谈一些对孩子来说足够无聊的话题。当然他们不介意我坐在旁边并非认为我不懂得内容，而是知道比起我面前的食物，那些谈话对我毫无吸引力。但有的时候也有意外，就像一次塞伦父师说到他准备离开原来的修会前往其它地方。

　　“我正准备离开芒斯特，可能会沿河南上。”

　　“为什么？伊格汉纳查（Egohanachta）家族的人给你找麻烦了？”

　　“不，他们很热情,….太热情了，也许…..”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短促总结道：“我打算离开野兔岛（Hare Island）。”

　　塞伦父师要离开原来的地方，他会来威刻洛吗？我支起了耳朵。

　　“你打算回康诺特（Connacht）？”

　　“不一定，我还没有具体计划。”

　　“最好是不，”凯文父师说：“现在统有康诺特的Uí Ailello家族跟阿尔斯特(Ulster)与米斯（Meath）两国关系都不很好，这会让你处于乌伊尼尔（Uí Néill）家族的对立面，得罪他们不明智。”

　　“我不寻求加入任何家族。” 他说。

　　对此沒什么反应，凯文父师把话转到一边：“你考虑过来基尔戴尔(Kildare)吗？他们正需要一个主教，你将拥有整片卡勒（curragh）平原。“

　　基尔戴尔？如果塞伦父师接受，就意味着他会离我们很近，就是说他能常来造访，这样简直棒极了。

　　”这对我来说太慷慨了，不过原谅我，凯文，并非针对乌达拉尼（Uí Dúnlainge）家族或林斯特王国 ，我说过我不寻求加入任何家族。“

　　他不会过来，这让我很失望。

　　”你还是这么顽固，塞伦，” 凯文父师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全爱尔兰没有一座无姓氏归属的修会——这将会很困难，天主的国还散步在地上的人中一天，你就得面对人性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六世纪的英伦三岛地图

概括欧洲形势总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有在蜗牛的左触角上建立国家的，名字叫作触氏；有在蜗牛的右触角上建立国家的，名字叫作蛮氏。两国经常因为争夺土地而掀起战争，死在战场的尸首就有几万具，他们追赶败兵，十五天才能够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