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素还真》月云霜曙

1、第 1 章

　　在遥远的苦境大陆，生长着一种特殊的美味，他们只生长在弥漫着浓雾的密林里，躲藏在盛开的莲花中，只有最老道的美食寻觅者才能一窥究竟，他们就叫——素还真。

　　凌晨三点钟，叶小钗便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跋涉，他要在清晨第一缕光线射下之前到达他常去的那片莲花池，在哪里，寻找他已经等待一年的美味。

　　叶小钗从事这一行已经有二十五年——自从二十五年前，他吃过一次素还真之后，便对之念念不忘，开始了对这奇特食材的探索之路。他告诉我们，最美味的素还真是他在刚刚完成分裂之后的第一个夏天，当整整一个冬季的休眠过去，经过春天雨水的滋润，这个时候的素还真肉质软滑，最为鲜美。但是这样的美食是可遇不可求的，在二十五年间，他也仅仅寻到过两次。

　　到了五点半，他终于来到自己的目的地，这是一片野生的莲池，已经不知道成长了多少年，水面上，每一枝莲茎都长得比人还要高，只有这样历史久远又罕有人迹的莲花池里，才可能寻觅到素还真的踪迹。

　　现在这个时候莲花都还没有盛开，水面上一枝一枝的莲苞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一切显得这样的安静。初夏的清晨仍有些凉意，叶小钗并没有在意，他直接蹚下了水，他手脚很轻——任何细微的动作与异常的声音都可能惊动到这些神秘的生物——但叶小钗对于如何对付他们已经烂熟于胸。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最靠近的那朵莲花苞，掰开了那朵莲花——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很正常，素还真并不是常见的生物，寻找需要十足的耐心。

　　这种生物是传说中至极的美味，却有着大陆中最古老的繁殖方式，他们通过有丝分裂的方式繁殖后代，成熟的素还真一次最多分裂成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但是并不是每一次分裂都会成功，当一生唯一的一次分裂失败的时候，素还真会渐渐老去，这个时候他们不再适合被食用，最终潜入苦境大陆之下，成为它的一部分，等待下一次的新生。

　　叶小钗有些兴奋，他找到了自己梦寐已久的食物，可是只是摇摇头将之再度放入了莲花瓣中——这是小四，是素还真的幼年形态，虽然也十分美味，但是为了确保这种生物的繁衍，叶小钗只得遗憾地放弃。

　　在素还真一生之中，会经历小四、九点、三余、素还真、鷇音子、乐雕缘六种形态。其中，刚刚分裂的素还真最为美味也最为难得，而当他们生长至乐雕缘的状态，他们会离开莲池，别觅安身之所，这个时候，便很难再被找到。

　　不同阶段的素还真的食用的方法亦不相同，各有各的风味，但只有最顶级的厨师才能把握好这其中的微妙差别。

　　叶小钗终于找到了今天的第一只素还真，非常幸运，他正处于成熟的阶段，安静地蜷缩在莲心中，还在熟睡，叶小钗将他小心地拎起来放到了篓中。他的手中擦有莲花花瓣的汁液，篓子也是用莲叶切成细条编成，莲花莲叶的味道有助于素还真安眠，使他不至于被叶小钗的动作惊醒而跑掉。

　　三个小时后，水面上的莲花陆续盛开，叶小钗结束了他的工作，他向我们展示了今天的成果——两只九点、三只三余、五只素还真，还有一只鷇音子，而且很难得地，抓住了一只业火红莲。业火红莲也是素还真的一个品种，但与其它同类清甜的口感不一样，食用业火红莲绝对是对味蕾极大的刺激——他天生就含有丰富的辣椒素，是苦境已知的最辣的食物之一。

　　除了业火红莲之外，素还真的同类还有口感酸甜，可以像水果一样直接食用的靛羽风莲、水份十足最适合醮酱生食的墨渊水莲，以及初行雁、灵啸月等其它各异的口味。

　　叶小钗又摘了几朵莲花，觉得足够了才拎着篓子，再度开始了两个小时的步行，期待手中的食材变成美味可口的饭菜，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耐心等待两天。

　　“啊。”叶小钗笑，已经等了一年，他并不介意再多等两天，尽管这两天显得如此难熬。在素还真能够食用之前，必须养在清水里，吐出腹中的泥沙，在叶小钗看来，这两天比之前的一年更难让人忍耐。

　　我们跟随叶小钗回到了他在林中的家里，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十几个罐子装素还真。

　　“他们在一起会打架。”在屋里忙进忙出的屈世途说，他专职烹饪素还真已经有二十六年之久，比叶小钗还要长一年。屈世途将素还真们一个个放进罐子里，又在罐子里放了几片叶小钗新鲜采来的莲花花瓣喂养，才用荷叶封了口，并留下出气的小孔。素还真这个时候已经全部醒了过来，在屈世途手里不停挣扎，扔进罐子里，能听到他们在里面扑水的声音，一个个活力十足。

　　屈世途看到业火红莲也很惊喜：“他很适合下饭。”他也把业火红莲放进一个罐子：“但不太适合放进水里，这样会让他变得很没精神，可是没办法——就算是业火红莲，不吐沙子的话，切开来，肚子里面也是黑的。”

　　他们用过了简单的午饭，都在期待两天后的美食。

　　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屈世途掀开一个罐子，抓出一只素还真来。切两段葱段，再切几片姜，在锅上蒸十来分钟，便是最简单的美食。当然，屈世途也能做出各种花样繁多的菜肴来，但是“这样最能体现食材本身的鲜味。”

　　就算是最简单的烹饪，也有不简单的变化，蒸汽从蒸锅的底端冒出，加热食材，可是一旦过了头，肉质就会变老。这其中的火候，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底，是掌握不好的。屈世途一看素还真的大小，便能知道要蒸煮多长时间，他并不着急，将他放着，另外去处理业火红莲。

　　泡了两天的水，业火红莲显得比之前没有精神，趴在屈世途的手上偶尔吐出气泡。

　　“素还真都爱水，只有业火红莲是异类。”屈世途一边说着，将业火红莲放进一个陶罐里，又往里面舀了一勺香油与半勺醋，经过半个月的化学发酵，这便是极好的下饭菜，与素还真一同烹饪，则会表现出更为奇妙的味觉享受。

　　做完这一切，还有一些时间。屈世途摆起了碗筷。在食物出锅之前掀锅，会影响肉质的弹性，有经验的厨师对自己极为自信，并不需要一再确认食物的状况。

　　摆好碗筷，屈世途迅速地将锅从灶台上移开，仍然没有掀锅，热水的蒸汽会为食材添上最后一道风味。

　　等待已久的食物终于出笼，屈世途在素还真身上浇上了生抽，这是最后一点调料，可以增加食物的鲜味。他与叶小钗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是这一年来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剩下的素还真们，将会用不同的方式被一一品尝。九点适合清炒，三余可以红烧，至于鷇音子，屈世途打算清炖。尽管烹饪的方法不一样，他们都会同样的美味，这是这片土地给予其居民最特殊的馈赠。

　　当这一年的夏天结束，叶小钗与屈世途会离开这里，耐心地等待下一个夏天到来。那个时候，他们会再度聚集到这里，只为享受片刻的美味。

　　屈世途希望他们下一年能抓到一只靛羽风莲，他喜欢风莲酸脆的口感，十分开胃，叶小钗则希望能抓到几只墨渊水莲，水莲的含水量很高，口感Q弹软滑，他喜欢醮上一些芥末生吃。但不管怎么样，素还真都是他们最喜爱的美食，年复一年，期待下一次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