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A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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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所及处可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某扇门内走出来，身形修长，腰挎长剑，看上去英姿飒爽，却偏偏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衣，颜色刺目，仿佛极为合适他，又仿佛透着某种极致的不搭调。
那是Ace，总是担负着童话故事中守卫城堡职责的骑士。同时，也是她的恋人。
Alice向骑士驻足的地方走去，她很好奇，平时很少能在城堡中见到的恋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城堡三楼的走廊，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Alice走到骑士身后，伸出手想拍拍他问声怎么了。
骑士突兀地转过身，动作敏捷，像是正在猎食中冷酷的猎豹，锋锐的剑刃停在Alice颈侧。此时的骑士与平日里看惯了的他相比起来要陌生许多，更残酷，更冰冷，也更死寂，空洞得不像个活人，反倒像会动的尸体。
Alice还未来得及反应，她看见对面骑士鲜红的眸中闪过一缕错愕，颈间与剑刃接触的皮肤上刚刚感觉到一丝痛楚，下一刻，骑士已然收了剑。差点饮血的剑身收归了剑鞘，安安静静的，看上去没有半分危险，反而因华丽的外表而显出艺术品般精致的美好。
骑士的眸中再度闪过迷茫神色，却自然地在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足够爽朗的笑容，然后用同样爽朗的声音对Alice打招呼：“哈哈哈，真是巧遇呢，Alice。”爽朗得似真似假，听不出真心也听不出假意，看似热情，却客套得难以接近…有些奇怪。
Alice发现自己无法做出像样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亲身直观的面对骑士的黑暗面，抛离表象上爽朗亲切的面具，真实的Ace似乎要比她想象中更令人难以接受。
“吓到你了吗…”骑士单一的爽朗神色中终于出现了变化，他没有道歉，而是后退两步，用一种温柔到只能让人感到悲伤的神色对Alice笑着。
“Alice，我必须离开了。”骑士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却僵硬地停留在半空，手指舒展的动作传递着某种无法传达的温情。他敛眸，放下手，没有道歉，也没有道别，继而沉默地转身离开。
Alice觉得自己像是被冻在了这里，无法出声，无法行动，只能目送那个本该最亲密的恋人从视线中消失，如同再也无法相见。
属于城堡的骑士无法找到城堡的出路，他从附近的阳台上跳下去，落地时很轻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时间带是白昼，阳光落下来，骑士不适应地遮挡住眼前，苦笑着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一次偏偏是在这里呢…偏偏是在她的面前…”
衣服上不久前刚刚溅上的血迹已经在穿越世界的消失了，骑士轻声笑起来，他来这里是为了去杀一个人，那是他最熟悉的一个人，也再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这个人。
没错，他要去杀了Ace，红心城堡的红心骑士。
***
蓝发的工匠沉静地修理着手中损毁的时钟，一旁，焦虑的少女一边不住地念叨一边重复着团团转的行为。
Alice忍不住停在工作台前方，双手抵住台面，不高兴地说：“Julius，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
Julius…时计屋抬眸，目光平静：“你是在说Ace不见了？”
“没错，他不见了！”Alice现在的状态简直称得上心浮气躁，她的模样既慌乱又茫然“这次和往常不同，虽然Ace失踪是常事，可是他总会时不时回来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有接近三百个时间带没有露面了！”
她很担心，不只是因为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直觉，如同以后真的再也无法相见了一样。
时计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很平静，却隐隐带着怜悯。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外来者的小女孩会喜欢上Ace，就如同他不懂为什么Ace消失会有人为他而焦虑，而悲伤。时间是可以被取代的，Ace也一样，红心骑士会有接任的人，处刑人也一样。
时间毫无意义，规则是平等的，那么，为什么会有人会为了毫无意义的存在而在意呢？
Ace已经死了——时计屋想这样告诉面前的少女，但是他缄默了。少女碧绿如水的眸中有着已经将要破碎了的却仍旧执拗的希望。
“也许他是在某个地方迷路了。”时计屋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奇迹般安慰到了Alice。
“我应该去找他。”Alice说。
“随你。”时计屋低下头继续修理时钟，他听见少女的告别声，然后门被打开，又合拢，屋内的空气重又寂静下来。寂静，死寂，没有生气，只有冰冷的机械滴答作响。
时计屋皱起眉，有些烦躁，他蓦然开口：“你还想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
“她看起来很着急。”骑士自阴影中走出，他的面上覆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只鲜红的眼。取代了鲜红外套的亚麻色斗篷轻轻垂落，诡异且阴惑“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真是没有客人的自觉啊。”时计屋的话里透着嘲讽，却放下了工作起身去泡咖啡“你来这里做什么？”
骑士摇摇头，他站得笔直，直到接过咖啡捧在手心中，温热感在手心扩散，骑士的目中滑过迷茫：“来这里做什么…Julius，你不知道吗？”
时计屋看着他，平淡又冷静。
骑士喝完咖啡，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下，视线投向少女离开的方向，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他闭着眼睛将剑穿透眼前人的胸口，像很久以前见过的那样。
蓝发的时计屋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渐渐扩散，和记忆完全重合。
骑士离开的时候感到了久违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在不久后还会再来一次，也许那就是最后一次，也许那不是。
***
Alice已经寻找Ace寻找了很久，她的恋人热爱旅行，从不会认认真真地呆在同一个地方。Alice其实是不喜欢同Ace一起旅行的，因为那样很累，而且很惊险，偶尔为之还可以，她无法接受永远在不同的地方漂泊。
也许这就是她同Ace最大的不和。
Ace不在任何地方。Alice麻木地步入又一处森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到这种地步，也许只要在城堡中乖乖等着，Ace就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耳边忽然出现了奇异的喧闹，欢快的音乐，熙攘的人声。Alice惊愕地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个马戏团，笑容满面的小丑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游走，而她的另一只手上正握着一个画了笑脸的气球。
“等等，这是哪里？”Alice被拽着走得咧咧跄跄，前方的小丑却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感受到一般走得飞快。
Alice一个晃神，景象再度改变了，她坐在观众席中，场上两个小孩子向着中央的转盘扔飞刀，漆黑的布条严密遮挡了小孩子的视线，飞刀在转盘上的人体上制造出喷溅的血花。没有人觉得异常，左右两边的人哈哈大笑着，拍手叫好。另一边走着钢丝的孩子从高空跌下来，身体弯曲成奇怪的姿势，下一个孩子继续出发，毫无防备地走在细细的钢丝上。
Alice感觉到了眩晕，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周围的世界寂静了，然而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被绑在了转盘上，四肢被固定，蒙着眼的小孩子对她嘻嘻笑着，四周的观众席空无一人。
“姐姐为什么在这里？”一个小孩子用天真的声音问着。
“你真笨，姐姐当然是因为喜欢我们的马戏团啊。”另一个小孩子虽然被蒙着眼，仍然很准确地将手拍在了旁边人的脑袋上。
他们快乐地笑着，手间的飞刀闪闪发亮。
“姐姐来陪我们玩一会儿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他们扔出飞刀。
Alice恐惧地闭上眼，然而身上没有被击中的痛楚。
“Alice。”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已经没事了。”声音满含安慰。
是Ace！Alice惊喜地看着睁开眼，却为眼前的人所怔住。骑士的身上少了惯常的红色，半张面具下露出的眼眸温柔却寒凉。
——Alice，我来杀你了。
这是Alice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安详地合上双眼，如果这是噩梦，那么梦该醒了。
***
“Alice，醒醒。”有人在呼唤她，沉睡的少女不耐地翻了个身，挥手试图赶走打扰她睡眠的人。
Ace坏心地捏住少女的鼻子。
Alice醒了，她将枕头扔出去，愤怒地盯着恶作剧的恋人。
Ace接住枕头，无奈：“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没什么。”Alice茫然了好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Ace没有追问，他微微笑着，有些遥远，也有些陌生。他忽然拉着Alice的手低头亲吻，虔诚而亲昵。
Alice忽然感到违和，但是又没什么好违和的。这里是红心城堡，是她的房间，眼前这个人是她最亲密的恋人，他们共同生活在这里已经很久。
Ace是个很体贴的人，他每天都不会回来得太晚，工作临走前也会对她说一声。Ace也很温柔，虽然偶尔会恶作剧，却什么都迁就着她，让她觉得很幸福。
…没有什么不对的，这样就很好。
Alice笑着拥抱他，这种拥抱能够让她安心。她彻底地拥有了这个人，他们间的亲密超过了世界上的所有人。
这样就已经足够好。
***
“她死了。”梦魇的声音低沉。
“她总会回来的。”时计屋漠不关心地回答道。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A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