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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之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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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五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三馀也很纳闷。
鷇音子刚离开他房间半个钟头左右,便又听到了几声敲门声,门开,见门外站着两个人,还都一脸严肃。
此刻鷇音子和天踦爵坐在两张书桌前的椅子里,三馀则是坐在床上。
“什么事?”三馀懒得去看鷇音子,索性看着天踦爵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刚才藏在枕头底下的书又往里面推了推。。
“大哥有事要说。”天踦爵默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的鷇音子。
鷇音子没有说话,拿出手机,调了相册给三馀看。
三馀接过,瞅了几眼,那是那天他们带小四去游乐场时鷇音子拍下的照片。
“怎么了?”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翻翻看。”鷇音子平静地说道。
三馀依言滑动着手机屏幕,渐渐看出了端倪。
“几张照片拍摄的地点跨度较大,却都有这几个人,而且,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基本相同。”鷇音子解释道。
“跟踪?”三馀皱了皱眉,晚上以来第一次正眼瞧着鷇音子。
“对,我怀疑过,所以我去找人查这几个人的来历。”
“然后?”三馀挑了眉,隐约觉得这和晚上的事情有关。
“幽梦楼的经理步香尘是我大学同学,人脉很广,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托她来查的。”鷇音子看着三馀表情,却是顿住了话头。
“结果?”三馀接着问道,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结果应该就是你现在所想的那样,和逆海有关。”
三馀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踱到床边,挑开窗帘看着窗外夜色。窗户正对着庭院,落雨的天空月隐星殁,虽说不上一片漆黑,但也着实看不到什么。
“本来不想告诉你们让你们紧张,但是,告诉你们,让你们小心一点也许是好的。”鷇音子补充道。
“对了,这件事情,你有告诉素还真么。”天踦爵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
“为什么?”
“没那个必要,要么是素还真担心,要么是素还真对这件事情早就知晓并有所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去麻烦他们。”接话的却是三馀,他转过身来抱臂而立,看着鷇音子,“而且我觉得,后者的概率更大一点,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并且我觉得,我们不能总依赖他们,不是么。”鷇音子笑笑。
“好啊,这么快就达成一致了,那警告也警告完了,”天踦爵瞥了他俩一眼,这俩人光明正大的眉目传情,分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于是无聊地伸了个懒腰,却是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夫妻不吵隔夜仇,你们可以去睡觉了。”
“谁们是夫妻?”三馀挑眉,不满地瞅着天踦爵。
“谁问谁是。”天踦爵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看着三馀,又接着说“反正不是和我,否认么?”
“当然不是和你,”随即话锋一转,三馀完全无视天踦爵故作凄凄哀哀地爬去自己床上,抱了他的枕头,缩在屋子一角装可怜的模样,转头对鷇音子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按兵不动,继续等对方出招么。”
鷇音子正回味着方才三馀的回答,冷不防被三馀这么一问,立马回了神,“不变应万变,不是挺好的。现在整个商界的焦点都在逆海的收购问题上,如果这时候我们两人中任何一个出了意外,你认为会怎样。”
“哈,颇有点赌命的味道。”三馀笑了一声,倒是显得轻松起来。
“好了,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鷇音子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又转了头来问,“对了,下周末有空?”
“嗯?”三馀一顿,“有是有,怎么?”
“步香尘请我们去骑马。”
虽然知道之前的是误会,但感觉心里总不是很顺畅,就在三馀犹豫的档儿,那边天踦爵倒是一口爽快地答应了。
“好啊,散个心也不错嘛。”没等三馀开口,天踦爵又接着道,“而且步香尘又是个大美人。”
“你们认识?”
“天踦爵曾经撞过她的车。”三馀撇了撇嘴道。
“哈,倒也是奇怪的缘分。”鷇音子说着转头看向天踦爵,“该睡觉去了。”
闻言,天踦爵把脑袋转回来埋在臂弯里三馀的枕头上,保持着蹲在墙角的姿势闷闷地说,“不要管我,我是一棵没人理睬的蘑菇。”
三馀嘴角一抽。
“咳咳,那我先回去了,晚安。”鷇音子忍着笑,把门关上走了。
“你又多事。”三馀走到天踦爵旁边,低头看着那个此刻蹲在墙角,真真象一棵因阴暗潮湿而长成了一棵蘑菇的天踦爵。
就见天踦爵慢慢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还真的一双眸子噙满水汽,水汪汪地就这么瞧着三馀,故作委屈地小声低语,“我没有。”
“没有鷇音子会大半夜来找我说这个?”三馀蹲下来,挑眉。
“嗯,”天踦爵端详了会儿三馀,略带深意地一沉吟,再开口声音就回复以前的活泼,“这么看其实你跟小时候长得也没差多少,除了瘦了点。”然后说出了这么一串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
“什么?”
就见天踦爵从抱着的枕头下抽出一张照片。
那是三馀和天踦爵刚被素还真收养的时候,素还真给双胞胎一起照的。而那时候并没有鷇音子,虽然鷇音子的年纪大,可如果按收养的顺序来说,却应该是排行老三的。所以理论上来说,鷇音子应该并没有这张照片。
不过看到这张照片的三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方才鷇音子拿Ukey走后,自己在那本《周易参同契》里面偶然翻出,然后还没来得及细看,紧接着天踦爵他们又来敲门,慌乱之中自己把书连同照片藏在了枕头下。
显然,就是天踦爵现在正抱着的这只枕头。
“那是鷇音子书里面夹着的。”三馀起了身,坐到自己床上去了。
“鷇音子居然有这照片,不奇怪?”天踦爵笑了笑,也跟着蹭去三馀床上坐了,把书塞回三馀手里,又把枕头摆好,自己躺了上去。
“我这里还有好多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三馀转了头没好气地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去扯天踦爵脑袋下面自己的枕头。
“呜呜呜,哥哥我好感动,”天踦爵死活压住枕头不让三馀抽走,又道,“小弟居然留着哥哥的照片还保存完好,嘤嘤嘤。”
“脑袋撞到门了是咋样?你不是说什么兄弟情深么,”三馀作罢,瞅了眼赖在自己床上霸占了自己枕头的“恶霸”,“你还回不回去睡觉了?”
“不。”天踦爵躺在那里,调皮地冲三馀眨了眨眼睛。
三馀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遂从衣柜里翻出一直没用过的备用枕头,扔到床上,毫不留情地把天踦爵的脚挪到一边,自己钻去毯子里背对天踦爵躺下,关了灯。
旁边的人一阵挪动,然后那人竟是把枕头放在自己旁边,躺了过来。
“多久没一起睡了?”天踦爵平静地问道。
“五岁以后。”
“是啊,有个凶巴巴的胞弟,一直把哥哥锁在门外,不然没准能一起睡到十岁都不止呐。”
“小四四岁就会一个人睡了,你羞不羞。”三馀扔过来一句。
“偶尔会跑去我那边蹭床来着。”
“哼。”
一阵沉默,久到三馀以为天踦爵睡了,谁知一翻身,昏暗中依稀能看到天踦爵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吓了他一跳。
“你真不睡?”三馀依稀觉得,这家伙何止是不睡,简直是精神十足。
“聊天吧。”天踦爵也钻进毯子里,依旧看着三馀,“猜猜我在想什么。”
“鬼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你的拿手绝活就是——皮笑肉不笑。”三馀单手支了脑袋来看他,虽然只是依稀看得到模糊的轮廓和一点点眸光。
“哈哈,知我者,胞弟也。”
这一声笑,却笑得三馀有些纳闷,几分怅然若失的况味油然而生,那种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感觉让人倍感无力。
于是猛然伸手拉开了旁边的台灯,三馀蹭得一下坐起来想看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却是对方一头钻进了毯子里大叫。
“关灯啊喂,谁眼睛受得了突然强光哇。”
三馀皱了眉,他分明听出了点鼻音和沙哑来。想了想,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也听话地把灯关了,默默地拽了几张面巾纸,塞到了旁边的枕头下。
“出来吧,闷着你能喘得过气?不是要聊天么。”三馀躺会去,仰面朝天,并没有再去看天踦爵的方向。
只听那边一阵窸窣,然后听见天踦爵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欢快,“讲讲以前的趣事啊。”
“就是你干的那些坏事儿?”
“是趣事。”天踦爵认真地纠正道。
“我讲?”
“嗯。”
“哦,我想想。”过了一会儿,三馀复又开口道,“还记得有一次,素还真和叶小钗还有前辈一起出差去了,把我们留给屈世途照顾,你趁屈世途做饭的时候,把……”
平缓的语调讲述着儿时的过往,但天踦爵的思绪早已经沿着三馀声音逆溯而回,走了更远。远到孤儿院的二人世界,他们玩着只有双胞胎才能玩的“照镜子游戏”;还有他拖着不喜欢说话的胞弟让人家猜谁是谁——虽然那写在脸上的性格气质早就让人一目了然。
保育员说,天踦爵一定会被接走的,但是他弟弟还真说不准。
是啊,谁会想要一个怎么说话看起来有自闭倾向的孩子呢。
果然,有一对夫妇看中了天踦爵想收养他。却是天踦爵死死抱着三馀不放手,哭成了个泥娃娃,着实教人看着心碎。他反反复复只重复着一句话,他说:他是我弟弟。
直到有人过来很抱歉地对那对夫妇说,是院方搞错了,这两个孩子已经被一个家庭领养了,小小的天踦爵才慢慢止住了哽咽。
然后,他们便搬来了这里。
第二年,他们见到了鷇音子。
……
天踦爵冲着天花板傻傻地笑了笑,回头却发现那边三馀已是呼吸均匀,早就没在讲故事了。
天踦爵悄悄起了身,拽了一张枕头下的纸巾擦了把脸,人下了床绕到三馀那边,轻声道,“晚安,老弟。”
然后弯下腰,吻了三馀的额头。
随后天踦爵离开了三馀的房间,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