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奴》歌于畔

2、第二章

　　【贰】
　　“公子回来了？”许是听到了声响，自堂屋绕出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来，“咦……这位姑娘是？”
　　那人含糊道：“出去布雨，遇到了一只报恩的小妖，硬说我是她的恩人，所以我就带了回来。”
　　捕鱼？恩人原来家庭不富裕，不过他怎么说自己是妖？眼神也真是太好了吧！
　　“这……”那美人儿诧异的眼神儿在她的身上来了又去，最后掩口一笑，“这小姑娘可真够可爱的。”
　　敖霁抿嘴笑了笑，道：“她就交付给你了，我有些乏，先去躺一会儿。”卫染细细打量了一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又转，心里想：难不成这恩人，竟是个病秧子？
　　卫染初来乍到，什么事都帮不上忙，闲得都开始在家里散步了，唯恐被江南的湿气一裹，自己的身上开始长草。
　　妖的寿命足有千年，却个个有今生没来世。若她千年之后还不能报恩历劫晋级成散仙的话，就只能烟消云散了。她天天扳着尾指，对着太阳瞧因缘线有无变淡。
　　然而，她在敖家，基本上像是个远房来的表小姐，什么事也沾不上手。做了多年的妖精，和人相处这还是第一遭。她迫切地想要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点。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敖霁书房的门。夜已渐深，敖霁从未想过这时候了还会有人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聊斋志异》，唇角有丝微笑，一边看一边批注，右手旁边搁着半盏残茶，早已没了热气。
　　卫染见他也没睡，顿时胆大心细地变出一壶热茶来，将残茶泼了，斟上一盏热茶，递到敖霁嘴边，笑得又是巴结又是谄媚。
　　她生得隽秀，眉目比一般人耐看些，虽不是倾国之色，只是越看越得赏心悦目。敖霁微眯着眼，被人服侍得神清气爽，他一脸笑容模样，极为可亲，招人的桃花眼微眯着斜斜地看着卫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
　　声音像是暗流一样，低沉迷人，卫染听得凡心一动。她紧张地看了看敖霁——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个恩人，她总是容易紧张。
　　“那个……公子，我是来给公子做牛做马的！你可别千万别心慈手软，怜香惜玉，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难得的因缘，你可别浪费了啊！”
　　真是说得声泪俱下，难得一只抛却七情六欲的伞妖，害怕自己报不了恩，竟然眼圈都红了。
　　敖霁被她这么富有喜感的一说，突兀的就想笑，但仍憋足了气，面上不显山不显水，跟毫不在意似的。
　　他将《聊斋志异》翻转在书案上，站起身来，比单薄的卫染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微微的弯下一点腰来，眼神分外勾人，暗涌的气息带着压迫，卫染被这么威压所迫，缩在他脚边像颗美味的虾仁，讨好哀求地看着他，他不由得觉得渴，端起茶盏，润了润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着，卫染小心的笑着，不敢与他对视。
　　——果然还是只懵懂不经世事的小妖。
　　“难得一见的姻缘？”敖霁不由得想要逗逗她，放下茶盏，深夜里着声音分外明显。未经世事的伞妖又是一个哆嗦。敖霁暗自已笑得腹疼，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扮出疑惑的样子来：“难道我误解了吗？你说买一赠一，买伞赠你，不是表达了想要常伴我身侧的意愿么？”
　　卫染苦大仇深的缓缓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的露出一点纠结的微笑来，又缓缓的点了点头。凡人寿命不过百八十年，她虽然剩余时间不多了，可还是能耗得起的吧！然而眼里晶莹，像足了泪光闪烁。敖霁能很分明地看出她的勉强，顿时心情更好了。
　　他做出一副“不是很懂你们妖界规则”的模样，皱着眉道：“为了成全你，我三更了尚不曾歇息，总算看了半本《聊斋志异》……”他斜睨了卫染一眼，“听说你们妖界都是以身相许做报恩的，是这样么？”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艰难地道：“如果公子想，卫染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敖霁眯了眯眼，愉悦道：“也罢，我便成全你好了！”
　　他真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府里就传出了他要娶妻的事。——尽管府里加上他俩只有三人，但是夏荏雇了几个长工，府里就一下子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