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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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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承道大声地背诵着所学的课业,太子颔首微笑。而书本,此刻却捏在一旁承明的手中,似懂非懂的胡乱翻着。
常宁走进侧室,见到的就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父子读书图。
说来最近这些日子,太子的辛苦和忙碌已至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步。因着天公不作美,关中、山东等地初露旱情,各地呈表便飞絮般的往长安而来。偏偏皇帝上了年岁,略有些力不从心的疲累,在收到大概十来个郡县的奏报表章之后,便把朝廷所有庶务之事手敕移交给了太子。于是太子的工作量陡然增加了一倍,常宁曾在太子的书房内无聊数过堆在案几上的奏折,这才惊讶的发现他一日阅览批示的奏呈居然可达上百件。
难怪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太子已然瘦了一大圈。也难怪,承道、承明见到太子居然可以抽空陪着他们读书背课,会这样的雀跃兴奋。
“宁姐姐……”承明首先见到了入来的人,放掉手里的册子,就蹦蹦跳跳扑过来。常宁连忙弯腰将孩子抱住了,“承明殿下,听哥哥背书呢,是不是?”
发现承道停了下来,常宁腼腆的看向太子,“是不是……奴婢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殿下了?”太子朝着承道挥了挥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没有,承道今日不错,正好背完,也没有出错!”承道一脸的不满意,“父亲,我也不是老是出错的!”“是、是!”太子附和,笑着捋捋承道的脑袋,“算我说错了。”
“宁姐姐……”承明又搂住了常宁的颈项撒娇。太子突然出声,“承明,怎么又忘记了?以后要喊什么?”他指了指常宁,倒弄得常宁莫名其妙。
小承明没有反应,承道已经搭口,“父亲说了,要喊宁姨,不能再喊姐姐了。”话甫出口,常宁愣了一愣,可是对上太子满是笑意的眼眸,突然就开窍明白过来,脸酡红成一片。“宁姨,”承明改了口,用自己的脸蛋蹭着常宁的下颌,“宁姨和宁姐姐,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承道说,“以后,宁姐姐就是我们的姨妃了。”“这你倒记得快!”太子笑骂,可是并不反驳。常宁万没想到太子竟当着几位小殿下的面,这样公布两人的关系,一时只想找个地洞钻。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太子伸指在承道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去玩吧。”“真的?谢谢父亲!”承道双眼放了光,作揖行礼之后,风也似的就朝外头跑。太子摇头又笑,“这孩子,怎么老是长不大似的。陛下要见到他的嫡长孙总是这样,肯定气死!”
常宁掩嘴,“承道殿下已经很用心了,先生常常夸他聪明,殿下是您的要求太高了。”太子拾起手边的茶盏,“我对他们还算什么要求高啊,你没见过世民对承乾和泰儿,那才真是严厉呢!有一次承乾没把书背好了,世民竟然罚他跪了一天,非把文章倒背出来才算数!谁劝也不听,倒是越劝罚得越厉害!我呀,可把孩子宠坏了……”将常宁怀里的孩子接过来,一边用颌下的胡须轻触承明的小脸蛋,一边笑道,“是不是,小承明?”
孩子“咯咯”直笑,使劲的仰头躲着太子的捉弄。常宁受不了太子的这样胡闹,将孩子半折的身子扶好了,“当心,殿下,别伤到承明了。”依言停了下来,承明居然又一把搂住了太子的肩头。太子耸耸肩,“你看,他胆子大着呢!”
“爹……”承明抬起小脑袋,扑闪着漆黑的眼珠。
——常宁非常喜欢承明的这对眼睛,因为所有的孩子中,他的眼睛同太子的一模一样。太子也尤其宠爱这个小儿子,对于他,几乎有求必应。“什么事?”果然,承明一喊爹,太子就应了。
“爹,我要坐大船……”承明稚嫩的童声,让人心头总是软软的,“海池坐大船……”“小东西,见一次,你就记住了?”太子点了点孩子的额头,“爹说过,那艘大船是皇爷爷的,只有皇爷爷才可以坐。”承明眨巴眨巴眼睛,“皇爷爷,可以带我坐么?”
“你啊!”太子笑起来,“皇爷爷如果同意,就能带你去坐。爹爹要去跟皇爷爷请旨,等皇爷爷答应了,再带你去……”“殿下,这……”常宁虽然不甚清楚皇家的规矩,可是隐约觉得这似乎是有些逾矩的,“陛下会答应么?”
太子将孩子放在了膝头,想了一想,“游船么,我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果单独带着承明肯定不好!要不这样,我……找个机会,让陛下召世民、元吉和孩子们一起进宫,那就没什么了。”常宁笑了,“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太子突然又叹了口气,“哪里周到的了啊!元吉过几日就要领兵讨伐突厥了,这回齐王府可又要担心了。”“突厥……他们又来了?”
太子道,“突厥就是没有安分的一日,打一打他们就退一退,我们撤了撤,他们又卷土重来。我看,大唐和突厥,迟早有一天是要狠狠来一回。只是当年汉武帝抗击匈奴,整整打了四十三年,也不知道我们大唐要击退突厥,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的民力和国资啊!”常宁想了一想,“以前陛下不总是派殿下和秦王出征的么?这一次,怎么换成齐王了?”
太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将怀里的孩子挪了挪位置,“世民的确能征善战,兵法谋略出神入化,他也曾经当庭说过十年之内击退突厥的豪言。不过……元吉毕竟也是齐王,从前不是跟着世民就是跟着我,他年纪不小了,应该给些机会树立自己的军功。”
“可是齐王他……”常宁犹豫了。太子看出了她的担忧,“放心,这一次突厥的首领是阿史那郁射,比之上一回的阿史那什钵苾来说,实力弱了不少。从一时的得失而言,当然是世民的能力强些;可是若从长远来看,元吉应该更合适。朝廷,也是讲究制衡的,军功不能尽是一人得。”
常宁不再说话了,听着太子的语气,他似乎已经对秦王府的势力有些遏制的举措了。可是这一切,对于太子的身份来说,并没有任何的不对。
太子又道,“这几天元吉已经在准备开拔的事情了,他还向陛下奏请了几名大员,也是天策府里与突厥常打交道的,如果这些人能随军出行,我看打胜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突然眼睛亮起来,“对啊,过几天元吉出发,我就让陛下设宴为元吉饯行,如此既能为他壮胆,又可以了了我们承明的心愿,不是甚好?”
一直莫明其妙的承明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就雀跃起来,“可以坐大船了么?”太子笑道,“对,可以坐大船了,爹爹这就去同皇爷爷说,带着承明去海池坐船!”常宁还没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不是太急了?”
“急什么,也有几天的时间呢。”太子算了一算,“今日是初一,元吉大概在初四出发,那就初四,我会跟左、右仆射说,让陛下那日在太极宫设宴,为元吉饯行,顺便也让孩子们都入宫去,见见陛下。”
承明连连拍手,“好,好!”
太子见常宁没有吭声,走过来将她的纤腰揽住,“小宁,那天你也一块去,我会跟陛下请示一切。以后……东宫的事情,你都要一起……”常宁低垂了头,脸色更深。
承明好奇的伸手来,抚着常宁微烫的脸颊,“宁姨——”惹得太子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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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不但觉得自己的脸发烫,肩头、手臂、脊背,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热发烫……
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该去想,可是痛苦的思绪偏偏跟随着在身子上游弋的手指,源源不断的钻进快要爆裂的头颅中。
口舌被侵占着,呼吸急促而剧烈,可是意识偏偏如此的清晰、清晰到除了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话,什么都再容不下。
“因为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像……我的大嫂,建成的太子妃……”
说话的人,此刻正俯身在自己之上,用他的野蛮和温柔,宣告着自己始终都是属于他的禁脔,可是为什么?常宁却只想到另外一张脸,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么?他把自己,原来只当作一个替身么?
眼泪,没有来由的,滚落下来。
并不厚实的秋衣已经全部剥落下来,同玄色的龙袍一起,翻乱于屋内的一角,常宁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始终都是秦王府的人,那么一切,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常宁抬起了双臂,捧住了身上略显潮红的脸,“陛下……”他的双眸中是浇之不灭的焰火,他浑身都燃烧着这股火,“……为什么?”常宁问得苍白而无力。
“宁儿,你是我的。”皇帝哑着声音,手指轻触湿润的红唇,“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比他……更好。”他俯下首来,轻舐着略带凉意的耳珠,低声呢哝,“从现在起,把他忘了,彻底的忘了……”
……
云雨之后,是静默。
睁开眼睛,常宁意外见到了皇帝充满惊讶的神情,他……这是什么原因?
挣扎着撑起手臂要坐起来,可是身体里传来的痛楚让人根本就没法子使上任何力气。常宁无助的重新躺倒在睡榻上。
皇帝倾身而下,搂着常宁汗湿的头颅,开口,“为什么……”常宁只有转动眼珠的气力,不明白皇帝问的到底是什么。皇帝轻抹着她面颊上的泪珠,“你……从未告诉我,他……没有碰过你。”
这样一句话,好像狠狠的一锤,将常宁掩藏心底的伤口一下撕开了。
泪水,泉涌似的冒了出来,连带虚脱的身子,都不自主蜷成了一团。
皇帝似乎也非常的意外,伸臂过来将人揽入了怀中,“宁儿,你在东宫……这么多年,他竟没有碰过你……他为什么?”想了又想,“东宫有不少的侍妾,他为何竟对你……”常宁别过了头,皇帝说的这些,她不是不知道。有几日,她甚至亲眼见到太子自后舍的侍妾房中走出,可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说过,等到他向陛下说明了情况,求得名分,他就会给她一个像样的礼数。
而说好的那一天,就是令人永生都不会忘记的六月初四。
只是,太子的一切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再也不会跟着前行了。
“我知道,他是那样的喜欢你,”皇帝仍旧不解,“带你哥去剿平刘黑闼,又让他到京中守护玄武门,我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可是他竟然……”皇帝突然翻身而起,直直看着常宁,“难道……他竟想立你为妃?我……我原只以为,他会因为你的容貌而加以恩宠,可是他竟然……宁儿,你真的抓住了他的心。”
皇帝说的自然,可是句句却像刀一样,狠狠刺在了常宁的胸膛。
皇帝把头贴在了常宁的肩窝,“我……毕竟还是不了解他。”叹息声,在常宁的耳中是感慨和遗憾。伸手抚上宽厚的肩膀,常宁竭力让自己平静,“陛下,奴婢求您……让奴婢见见殿下……”
皇帝懵了,四目相对,被其中的哀求和伤感刺痛,“他已经死了。”“我只想见见他,即使是……尸首,”常宁知道皇帝还没有对太子和齐王出殡发丧,“陛下……”
“不行!”皇帝断然拒绝,“我不同意。”常宁愣了,意识到皇帝的表情冷硬,“陛下……”却仍旧带着一丝期望。
“我说了不行。”皇帝再一次否定。这一回,起身拾起了地上的衣袍就往身上披。“陛下,奴婢求您……”常宁咬牙起身,在榻上跪地叩头,“奴婢求您,让奴婢见见殿下……”
皇帝已经立在了门口,“朕再说一次,不行。”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常宁软倒在榻上,除了眼泪,什么都变成了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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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明日可要早起入宫的。”
太子看到门口的常宁,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常宁立在门楣处,没有动作。太子抬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招。常宁抿了抿唇,慢慢走了过去,于是看清了太子手中的——不是书卷——还是奏折。
“这么晚了,殿下不还在看折子……”常宁有些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太子似乎料到常宁会这般说,故作长叹,揉了揉额头,“怎么办呢,天天那么多事儿,陛下全权交给太子监国,我要是不做,朝廷会有议论!”“可是殿下也要注意身体,”常宁看着深陷下去的眼窝,“您已经连着七日……都是四更天才睡的……”转头见到了一旁几案上的碗盏,弯腰端过,“呀,怎么连参汤也没喝呢?都凉了……”
“我……看着,都忘了。”太子失笑,连忙从常宁的手中拿过碗来,仰头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干净。又换来常宁的惊呼,“殿下!”“怎么?”太子将碗放到一边,笑着耸肩。“汤凉了,效用就没了,”常宁忍不住皱眉,“奴婢本想替您重新熬一碗……”
“哪有那么多讲究!”太子不以为然,“对了,承明呢?刚才瞧他尽缠着你,我也没功夫管他。睡了么?”“承明一直想着明日入宫坐船的事情,兴奋得不肯睡,”常宁说,“哄了老半天,终于安静了。”“孩子么,有些新鲜事,总是这般闹腾。”太子拉住了常宁的手,拖曳着将她拽入怀中。
常宁因没有准备,一下坐倒在太子的双腿上,脸就倏的红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太子偏偏故作姿态的欣赏着常宁的这份羞涩,还不时用嘴唇和髭须触碰鲜艳欲滴的肌肤,惹得常宁只想躲到他身后去。
好在太子是个知道分寸的人,见惹得差不多了,就收了手。常宁却已经轻轻喘气,手臂也环在了太子的两肩,眼神明媚,宛若夜星。“小宁,明日我便趁着大家都在,向父皇请旨……”太子的眼睛也泛着光,黝黑中带着夺目的神色。
常宁俯下了头在肩窝,“殿下……”“嗯,……不要喊殿下,”太子突然说。常宁不明白,“啊?”“喊……我的名字,如何?”太子的建议让常宁惊愕不已。“不,这怎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太子鼓励着。常宁申辩,“可、可这是礼数!”
“傻丫头,礼数是做给别人看的。”太子抬起了常宁的头,正对住自己,“这里,我说了算。不许喊我殿下,这间屋里,你得喊我的名字,就从今天开始。”发现常宁不太配合,太子捉住她的下颌,“喊我——建成。”
“……建……建成。”常宁的声音细若蚊吟,惹得太子呵呵笑起来。急急又想辩白,却让太子一拖,就吻了个正着。等到重获自由的时候,常宁的脸几乎都快滴出血来了。想着自己这样实在尴尬,便撑了手要站起来。
没料到,才抽出手臂,却偏偏扶到了太子的手肘。于是,一个慌神,反而身子往一边倾,就从坐着变成了躺倒,依旧在太子的怀中,姿势却更暧昧……
“你这是……”太子笑得有些可恶,却偏生捉住了常宁的双手压于身下,“不等明日了?”“殿下……”常宁又羞又急,却见到太子眼光一闪,慌忙改口,“建成,建成……我……”这一喊,太子果真停了下来,笑容和煦不少,“怎么?”放开了掣肘的双臂,将常宁扶了起来。
“没什么……”常宁根本不敢抬头,却撑着双手将太子隔着一臂的距离。太子的笑声高起来,捋着常宁的头颅,“真是傻丫头。”重新将人揽入怀里,温柔又含蓄,“我逗你呢!”常宁俯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微微抬起了头,“殿下喜欢奴婢什么呢?”
太子闻言挑眉,眼中带笑,“你说呢?”常宁噘起了嘴,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太子舒口气,握紧了她的手,“我呀,就是喜欢你的不知道。”
“可奴婢什么都不是……”常宁不由不想到自己的身份,怎可能有一日同大唐的太子并肩而立呢?太子凑上来,吻了吻额头,“丫头,我喜欢就可以了。别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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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蹄突突”的脚步声,倏然打断房内的温存。
“殿下,宫里又来消息了。”竟是管事岱荣的声音。常宁连忙放开了太子,跪坐到一边。太子笑笑,转身看向门口。果然,岱管事已经立在了那里。“什么消息?”太子好整以暇。
岱管事走进来,“宫里头说,太史令刚刚又入宫了,说是见到太白经天……”太子直起了身子,“太白经天?前几日不是……竟连着三日……”岱管事点头,“是啊,此征兆连着三天出现,太白现于秦分,这是说……秦王主天下!”
常宁讶然,惊异的看向太子。
太子却是一脸的平和,“星象之说,果然准么?”岱管事道,“可是不得不防啊。”太子问,“陛下呢?陛下怎么说?”“陛下也很是惊讶,”岱管事答,“问太史令果真如此么?太史令说,如以天象而断,确实如此。”
“陛下相信?”太子皱起了眉头,“无稽了……”岱管事道,“陛下……将信将疑,他派了人去秦王府,找秦王入宫。”
常宁听不明白其内的玄机。
太子却霍然的点了点头,“陛下……是相信的。可是,陛下不同意。”岱管事茫然,“啊?这是……”
太子想了想,“陛下如果不信,就没有必要召世民入宫。可是如果陛下认为天象乃是应为之兆,那么他就该召我入宫,而不是世民……”岱管事似懂非懂,“那秦王他……”“世民可能会有麻烦。”太子站了起来,“你……现在就去魏徵那儿,给我把他叫过来。”
“啊?”岱管事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好,我这就去。”
“不要惊动任何人。”太子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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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常宁面带忧色,看着沉吟不语的太子,心里头明白宫里带来的这个消息,是一股不祥的预兆。“……没事。”太子揉着她的手,“不早了,去睡吧。”
话音才落,却看到门口的人影又匆匆跑了进来,居然还是岱荣。
太子眉结更深,“怎么了?”“宫里头来人了。”岱管事这次压低了声音。太子一愣,“什么?又来?什么人?”岱管事凑过来,耳语了几句,常宁大概听到了什么“后宫”“方便”“张婕妤”之类的字眼,但是不能明白整句的意思。
“荒唐!”太子突然震怒了,一掌拍向一旁的窗格,发出“砰”的一声响,“确定没有听错么?”岱管事摇头,“没有,来人拿着婕妤的手笔,断不会错。”
太子脸色非常难看,“世民想做什么?陛下因天象之事召见他,与东宫和齐王府何干?他竟需要用这种手段?”
常宁根本来不及去分析秦王入宫和太子震怒之间的关系,却又听到岱管事说,“殿下,秦王这样一告,不管有没有其事,陛下是一定会追究的。东宫和齐王府离着太极宫这样近,连宫墙都没有,这实在……”
“实在什么?”太子呵斥,“因为离着近了,就有□□之事么?世民是不是太胡闹了?竟说我和元吉□□后宫……”
常宁煞白了脸,终于明白太子震怒的原因。
秦王暗告太子和齐王□□后宫,秦王……他想做什么?
“齐王呢?齐王知道么?”太子又问。岱管事道,“说是也带了口信过去,齐王府近些,应该已经知道了。”
“大哥……大哥……”外头恰时的响起了齐王的声音。然后,便是他气急败坏的脸,“大哥,二哥他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说你我……□□后宫?”
“我已经知道了,”太子阴着脸,“世民是为了自保,不惜拖你我二人趟浑水。”转头看岱管事,“宫里头来送信的人呢?”“已经走了,没有人知道。”岱管事还是很谨慎的。
“大哥,我们怎么办?”齐王很是着急,“陛下一定不会袖手,他肯定要质问我们这件事的……”“我们根本没做过,怕什么?”太子冷哼,“无中生有的诬告,难道还能成真了?如果陛下因为区区几句谗言,就断定你我的立身处世之道,那……还有天理么?”
齐王思索一番,“大哥,可是眼下情况毕竟对我们不利,我们很被动。陛下先入为主的以为我们确有其事,要解释清楚,很不容易……秦王这招狠毒,不说咱们别的,竟诬陷你我牵涉宫闱,陛下不管都不行。我看,若单是诬告□□不可怕,可是他若趁此机会设伏……”
“殿下……”又匆匆跑来一个内侍,见到屋内的诸人,连忙俯首而跪。太子颇有些心烦意乱,“又有什么事?”“左仆射让人传话来,”那人低了头,声音含糊不清。太子抬高了声音,“说什么?说响点,说清楚!”
“左仆射派人来传话,”内侍一惊,大声起来,“让太子殿下……还有齐王殿下,明日一早入太极宫,陛下有事相问。”
齐王脸色立刻变了,回首拉住了太子的胳臂,“大哥,你看……果然来了,明天这事……秦王必然有问题!我看,还是小心为好,不如我俩称病辍朝,看看情况?”
太子紧抿着双唇,沉思半刻,“不,入朝。我们一早就入朝觐见陛下,必须赶在秦王之前!不管是□□还是别的,我们根本没有做过,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