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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郁积 ...

  •   将军府,一片沉寂。

      “公主,公主回来了!”“快准备晚膳和洗浴,请府内人来见!”

      没有理会看见我就团团转的刘管家,拉住一个侍卫。“叫刘管家不用忙了,我去将军休息的地方探望,让其他人也不用来见,有事我自会召见。”

      冲进二哥屋内,心跳漏了一拍,二哥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屋内还有一人,坐在二哥身侧的椅子上,喝茶……

      克制想扁那人的冲动,来到二哥身旁,探了探脉,虽不懂,虽不清,但仍有跳动。

      长出一口气,摸出手绢给二哥擦拭着脸庞,身旁的人终于开了口。

      “我怎么没看出去地皓脸上有汗啊,莫不是公主天赋异禀,眼力过人?”

      “只是担心家兄发汗,徒做无用功以慰心安。”把二哥的手轻放进被子,正视这个一身白衣的二哥的兄弟,“我怎比得秋公子,身怀悬壶济世医术,自是知道家兄的病情如何。特别是您面对手足般至亲之人生死未卜,依然稳如泰山,危及时刻也能不动声色,如此胸襟更是令人折服。”

      秋白铃,样貌绝对是英俊潇洒,性子可算是难以捉摸了。看他被我说得手中茶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心里总算快意一阵。

      “啧啧,早有耳闻耀日公主才貌兼备,今日得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此人脸色纹丝不动,依旧笑着又开始喝茶。“秋公子,你来我往下去,只是徒增我心中的担忧,刚才是小栀无理。且不说上回您救我之恩,如今二哥能撑到现在您也一定费近心力。”说着,我就顺势在他面前跪下,吓得他差点打翻茶杯,赶紧搀我。“公主,我还是也唤你小栀吧。地皓与我有同门之情,又与我有兄弟之义,我自会倾全力救他。你别在我面前跪来跪去,我这个人,怕麻烦,再跪我可真吓跑了。”扯出一丝笑,回到二哥身旁,我希望他赶紧告诉我二哥的情况。

      “地皓旧伤复发,又添背部和腹部几处新伤,虽然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士兵拖回来时已基本无息。这小子能撑到现在不光是我的医术,还多亏了小栀你啊。”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会说下去,“暂时保住地皓的命后,他一直处于昏迷。其实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已没有生命危险,就象你看到的一样,地皓的气息时有时无,但我知道他会活下去,因为地皓偶总有呓语。”二哥,坚强些。“呓语只有两个字:小栀。”

      真是一个傻二哥,你这个样子下去,我怎么对得起你和爹爹娘亲,忍不住,眼泪还是打湿了二哥的被褥。

      肩上多了一只手。“既然小栀回来了,相信有你陪着加上我的施诊,地皓一定会逢凶化吉。我看你连夜赶路,一路上也定是惊心动魄,还是先下去休息,养足精神再来照顾地皓。”擦了几回,眼泪还是止不住,我只摇了摇头。“还以为小栀比地皓讲理,看来两兄妹都是个牛脾气。你呆在这地皓也是一样躺着,你去休息了不是可以更好地照顾地皓?如果地皓醒来,看你折磨得自己不成人样,他会恨不得自己就死了算了!”

      “我还是唤你秋大哥吧。秋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也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二哥都这样了,你说我躺在床上能睡得着吗?这样吧。我去梳洗一下,也在二哥这里看着,累了就在躺椅上睡会,如果需要换班,我也可以顶秋大哥。不要和我说有别人,刚才你也说了,我陪着,二哥苏醒的几率更高。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为己还是为国,二哥都必须赶紧好起来!即便有些受累,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应该的!你说对吗?秋大哥……”最后几句早已没了气势,压抑着抽噎,语气全是哀求。

      秋白铃没再说什么,只是叹气,塞给我几颗丸子,说是养身去疲,交代我在洗澡时下几份药材,把我推出了门。

      又过去两日,二哥仍然没有转醒,我心急如焚,又无处可发,只能冲着翘着二郎腿的秋白铃干瞪眼。我刻意交代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即使是弥月,我也没见。不知是自己怕烦,还是在逃避一切将可能面对的问题。

      “小栀,小栀……”是二哥的声音!“二哥,二哥,小栀在,在!”慌忙抓起二哥的手,仅仅两声,二哥又陷入昏迷。

      身后的秋白铃终于做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非喝茶动作:叹气。敲门声响起,是刘管家的声音。

      “公主,边境将领求见将军。”看了秋白铃一眼,他一脸的“你去搞定”的表情让我更想扁他。

      “公主,末将带来边境急报,请您出来一见。”是那日那位将领的声音,开门,见他身边无人,把他请进了屋。他看了看秋白铃,我示意他直说。

      “今早啸月国达曼部族的军队到达离我边境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并派人送来此帖。请公主过目。”将领的眼睛一直看着二哥,眼里都是担忧。

      看完所谓的拜贴,现在只剩下揍人的冲动。也许屋里一站一坐的两人都感觉到我的杀意,主动靠近了我。“那日一别十分匆忙,还未请教将领姓名?”“在下姓石名悠,公主,请问……将军的情况如何?”

      “石将军,将军的伤势你不需担忧,自有我和秋大哥照料,相信不日就会好转。几日来边境情况微妙,石将军多有担待十分辛苦,我让刘管家陪你去用膳休息片刻,我思虑片刻再请石将军来商量对策。”他欲言又止,我只得转身,给秋白铃使眼色。秋白铃终于动身,唤了刘管家,劝下了石将领。

      “秋大哥,若要让二哥转醒,可有什么更有效的方子?”

      “其一,听师傅提过师傅同门师妹有张天然玉床,为极寒之地所出,愈伤救命乃世间奇物,若有此物协助,地皓的伤势可大有好转。”是说的我美人师傅吧?玉床还在云颠山,如何能短时间之内搬来?

      “其二,地皓迟迟不醒,我观察数日,应该是心中郁积颇深所致。或许可以尝试多种方式刺激他或解开郁积,也有转醒可能。”二哥的郁积……也许是我吧。

      “秋大哥,麻烦你帮我请几个人来,再请刘管家帮我找个人。”在秋白铃耳旁叮嘱了好几遍,又讨好了好几回,这尊菩萨终于动身,也就一转眼,弥月被他拎进了门,不一会,刘副将和梅也来了。

      弥月一落地就搂着我,一副不敢出声的样子,眼睛就在我身上落了一秒,死死盯着床上的二哥。梅和刘副将只是看了几眼,看我脸色不好,也没多话。很明显,梅多日没睡好,一脸的愧疚。没空理这些,我告诉他们,我有话要问。“我今天问什么,你们都给我如实回答,当着将军和我的面说,如有半句虚言,给我滚出将军府!”三人一怔,都低下了头。秋白铃关上门,又坐下来喝茶。

      “弥月,把二哥上次受伤的前因后果都给我说一遍。声音大点!”我一声呵斥,弥月眼泪花花的,我心里一阵愧疚。弥月声音不大,但被我推到了二哥床边,她直接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说,说到最后干脆嚎啕大哭,也没把话说完。

      我坐在二哥床边,在二哥头上敲了一记暴栗。“二哥,现在我都知道了。你瞒着我,让自己以身犯险,不但几次三番陷自己的性命不顾,陷亲人的担忧于不顾,更置国家重任于一边!今天你不给我醒过来解释清楚,这辈子,我就不理你了!”我义正言辞,在二哥头上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哎!梅姐姐,如今达曼部族兵逼边境,这可如何是好啊?”说话间,我心急如焚,声音焦虑不已。

      “公主,是贱妾拖累了将军,让将军有此一劫,又让耀日边境军民日夜不安,遭此兵逼之难。梅恳请公主把梅交出去,交给达曼族人,息事宁人,保边城危及。”咚的一声,梅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又跪了一个。刘副将欲言又止,我走过去拉他起来,他不起。

      “把你交出去?交出去也于事无补!”我一声怒吼,刘副将跪着爬到我身前。

      “公主,刘立飞斗胆:您不能把梅夫人交出去!且不说交出梅夫人后边城之危不见得能解,若交出梅夫人,那将军上回犯险解救梅夫人不就等于前功尽弃了?公主,求您三思!”刘副将在我面前磕头,梅一直在拉他,“如若将军醒来,见公主把梅夫人交了出去,将军,将军也断然不会应允的!公主!”刘副将一个劲的磕,梅拉不动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将军,将军躺那,说了?”我冲到二哥床前,“二哥,你的好下属,你的好夫人,个个都口口声声以你为天。我今天就看好了,你有种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做决断,醒过来把人留下,啊?你不是忠义两全吗?你要不醒过来,我就把事办了,你听见没有?!”大吼大叫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又不争气的上涌,几日不休息,头昏了半天,要倒之时顺势在二哥床板上狠狠拍了两下。“我告诉你,刘副将。你头磕破了也不表示我就把梅留下了,梅的去留,我可以等我二哥醒来再说。如今兵临城下,梅对我有恩,我也不是不讲情分之人,你有力气磕头,不如给我去操练兵将。不要告诉我,我二哥身边的将领都是临阵不知所措之人!”又在床板上拍了几下,一屋子人都被我狰狞的脸怔住。弥月想哭不敢哭,傻傻看着我。刚才感觉二哥眉头皱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是刘管家。

      秋白铃主动去开门,刘管家看到一屋子人,神色或悲或惧,有些慌地站在门口,到是他身后的人,直直地走了进来。

      “栀夫人?!……红夫人”刘副将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

      那女人姓红啊,她在我面前跪下,抬头看见床上躺着的二哥,突然起身冲到二哥身前,我拦住秋白铃。她扑在了二哥身上:“将军!将军这是怎么了?将军,将军你醒醒,我是……我是小栀啊,我是爱你的小栀啊!”那女人开始哭泣,在二哥身上拉扯,刘管家见我一直盯着她,赶紧上去拉,怎么拉都拉不动,那女人蛮力挺大。一个箭步,我一把把女人拉开,推倒在地上。“我不是让你来胡说八道的!再侮辱我的名字,我就叫人撕烂你的嘴!”

      拉出二哥的手,又看见二哥手上那淡淡齿印。“二哥,你弄的这个女人说她还爱着你呢……为什么你要给她取名小栀呢?为什么你不醒过来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你为了气我十年不在,报复我让你牵挂担忧呢?”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滴在二哥手上,一阵阵冰凉从二哥的手传到我手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醒过来,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小栀自己承担了这么多?是不信任小栀吗?小栀早已不是襁褓中的婴儿,小栀特地只身前来边境,不就是为了来看二哥,来帮二哥?可为什么你总对我遮掩躲闪,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千辛万苦从啸月逃回来,一回来你又躺在这里对我不言不语,几天守着你,我都快疯了!为什么二哥要这样对我?!”身体支撑不住这些日子以来的悲痛和内疚,我趴在二哥身上痛哭失声,“心中好多好多苦想说,最疼我的二哥怎么总是不理我?我和你讲哦,二哥,我的傻二哥,你要是不醒了,我就追到阴曹地府去,逮住你问个明白,亲口告诉你,你对我多么重要,你丢下我一个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握紧二哥的手,在有齿印的地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个就是印记,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我又哭又叫,一屋子,只有我的声音。

      “痛……”

      谁?是我头顶上传来的,难道?!猛地抬头,却撞上二哥的下巴。

      “痛……”是二哥,是二哥在喊痛!“二哥,你醒了?哪里痛?哪里痛?秋大哥,你听见了吗?快来给二哥看看!”

      “我的姑奶奶,你动作这么大,地皓会被你弄死……”不等秋白铃说完,我一个暴栗往他头上劈去,可力气瞬间抽离,挣扎两下,坐回了二哥床边。

      “不准再提死字!”无力地瞪了秋白铃一眼,他已开始给二哥诊视。屋子里的其他人又有了声音,哭的喊的好几个。秋白铃算是体贴,见我没力气,他到主动出声制止了众人的声音。

      “小栀……”是二哥。“在,二哥,我在这里。”又拉起二哥的手,不经意摸到刚才我狠咬的地方:“二哥,对不起……对不起,二哥,让你担心了,让你受伤了……”最近泪水都十分难控制,我的脸上又是泪水涟涟,“是我害了你,二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憋了好久的郁积全部散开,我只有趴着哭的力气。

      “小栀尽说傻话,二哥这不是好好的吗?”二哥似乎在压抑自己的痛苦,努力让我安心,但,他眉头的褶皱坦白了一切。“不,二哥别说话。求你,好不容易醒了,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小栀哪里都不去,就在你身边,有什么话有的是时间说,好不好?”二哥眼中的深情,想视而不见都难,此刻这么多人,二哥也需要休息。

      “地皓,你别再说话了。你的小妹本来长得国色天香的,这会你一开口脸上就成了糊糊,可怎么得了,别说别说。”该死的秋白铃,还一脸的遗憾。二哥想笑,估计又牵扯到哪个伤口,眉头皱在了一起。“秋大哥,二哥脸上一脸的痛苦,你这个做大夫的还有功夫说话?”秋白铃笑着摇头,把一屋子的人都请了出去,把我也推到了门口。我不肯,他又开口:“我现在给地皓检查并清洗所有的伤口,难不成小栀你准备把地皓看个精光?我相信地皓是完全不介意的……”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二哥,二哥躺着,表情我没看着。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出了门。

      一转身,跪了一地的人,还有弥月丫头。

      搂住弥月,小丫头在我怀里又哭了起来。“都起来吧,刚才是我利用了大家,言语中多番羞辱之意,还望诸位见谅。”

      “不,公主远虑,为能让将军苏醒才说那几番话刺激将军的吧?我们没有任何委屈,只是想感谢公主!”说话的居然是一向寡言的刘副将,几个人又磕头,看来二哥对他们,很重要,算我没估错。

      “都起来,既然都是忠心于将军的人,我就直说。将军的伤情外面是不知的,大家跪在这里难免引人起疑,如今多事之秋,隔墙有耳。”几个人都起了身,站在一边。

      “我也是有几句话当几位的面告知几位。”拍拍弥月的肩膀,看她只是抽噎,没有再哭了。

      “梅,你年长于我,我还是唤你梅姐姐吧。梅姐姐,你一进屋我就瞧出你的憔悴,这么些日子,一定都是寝食不安。我二哥是个讲义气的人,和刘兄说的一样,他决然不会将你送出去,姐姐大可放心。”拉着梅的手,她的手在抖,“而我,只想劝姐姐安心。还记得牢狱里,我们那次交流吗?女人应该多为自己想想,且不说你是我的恩人,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就不该总是放弃,总是逃避。”梅抬头看着我,眼里再次闪着泪光,只摇头。“所以,你必须好好休息,我估计没有什么精力再来照顾我这位善良美丽的姐姐了。”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改天再去给梅洗脑了。

      “刘兄,我刚才话也不全是虚言。”话锋一转,刘副将明显一惊,又低下了头。“将军府中的所有护院和二哥带来的侍卫,还得请你帮我加紧操练,细致部署。”刘副将言语不多,只是低着头点头,看得出,挺使劲的。

      走到那个女人跟前,其实我没什么好对她说的。“刘管家,带红夫人下去休息,明日派人送红夫人离开边城。”那女人在哭,舍不得二哥吧?“从账房支千两白银,离开此是非之地,去一个较繁荣的耀日国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吧。”

      转身,朝大家挥手,我好累。

      弥月拉了拉我的衣袖:“姐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难看。弥月扶你去休息!”“不,傻丫头,姐姐和你一样,想等二哥的伤情。”小丫头又突然不说话了,我才注意到她一脸的痛苦,还有内疚?“傻丫头,你的蓝将军不是醒了吗?怎么还一脸的委屈?莫不是怪姐姐刚才逼你了?”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弥月看着我,欲言又止。天,怎么今天个个都是这副模样,连一向在我面前直爽的弥月也?不会是弥月看出二哥对我的,不会她还以为我与二哥相爱吧……

      其实弥月只是单纯,是个非常聪明的丫头。“弥月,不喜欢你的人可以变成喜欢你的人应该怎么做,你亲爱的啸月哥哥有教你吧?”弥月狐疑地看着我,“有些事确实是强求不得,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如果瓜和扭瓜的是手足,那扭瓜的也会考虑瓜的感受吧。”怎么会提起擎啸月的……

      弥月笑了,至少她知道,我这个瓜心里想什么。

      看来,一堆人的郁积都差不多散了,我的,也差不多了吧……

      也许是心里豁然开朗许多,松了力气,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一暗,最后只瞥见了弥月的圆圆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郁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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