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为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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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转醒，还醒在了邋遢的草丛里；迷糊睁眼，看见的却是昏黄的草棚。
想扭动脖子看个究竟，痛！看来我坠崖是真，没死也是真。
“快来看啊，那个！那个……那个醒了！”
那个？指的是我吧？难道我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人？忍痛观察了一下自己，不错，全尸。不对，是完好的。
“那个还会看自己……”明显颤抖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我循声望去，草棚的门口站着两个小孩。
“你们救了我？”我强忍疼痛，努力发出自认为和蔼可亲的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他们背光朝着我，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个明显胆子大些的男孩上前了一步，刚才惊呼的小姑娘躲在他的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我。
“我？我当然是人。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或者，你们不是人，所以认为我是其他什么东西？”这小男孩还挺逗，不是身上痛难忍，我还真想多逗他一会。
“我们当然也是人！”小男孩才气了一小会，就平复了情绪开始打量我，有前途，小小年纪，自制力就如此之好。“既然你是人，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天上掉下来？不是悬崖边掉下来吗？看小男孩的神情，不像是有所隐瞒。“小朋友，先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掉了下来，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呢？”
小男孩依旧打量我，眼神比刚才还犀利。小姑娘又观察了我一会，似乎在确定了我是人以后，很高兴地指了指外面：“就在外面。我和哥哥挖野菜的时候，突然觉得好亮好亮，抬头就看见你在一片红光里出来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来索小圆命的鬼……”小姑娘又偷偷瞄了我两眼，见我没有生气的意思，终于走到我面前。“可是，听哥哥说鬼是没有脚的。再说，哪有鬼一到人间就自己先昏过去的？那她怎么索魂呢？”
听了这个名为“小圆”的小姑娘的话，我真是哭笑不得。敢情我昏迷的这点时间里，小姑娘和他哥哥是天人交战，一直在考虑我是个什么东西呀。
“我到是差点成了鬼。”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自己的随性，小姑娘明显吓得不轻，刚向我伸出来的小手又缩了回去。我本能地想接她的手，却被一把冰凉的器物打中手，定睛一看，我的麒麟剑。
“别碰我妹妹！”小男孩警惕地看着我，我一脸吃痛的表情，只能无奈地摇头。“我是伤患，你就不能轻点！你们是什么时辰救下我的？我昏迷了多久？我的麒麟剑……”
小男孩把剑丢给我，像扔一块瘟猪肉。
“你昏迷了两天多，我们是前天晚上在野外发现你的。你的这把剑和你一起掉下来，你掉下来以后，这把剑上还有红光。”小男孩依旧警惕地看着我，又看看剑。你这么怕它，怎么还会拿在手上？
“我见这把剑很锋利，就用它砍了两天的柴。”我一阵狂汗，对这两个小“救命恩人”哭笑不得。
“我身上的伤也是你们治的吗？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是不是大人出去干活了？”看着外面已经快消失的光亮，这么晚还没回来一个大人，恐怕……“我们家有我和哥哥，还有……”
“没有别人了，就我和妹妹。”男孩拽了小姑娘一下。不想说就不问吧，总是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定是有说不出的苦楚。“你身上的伤，我们没有钱，没请过大夫给你看，但是我们看你掉下来的时候好像还好，就只是把你拖到屋子里休息了。”
大概嘴角又抽了，拖……看来我从月老那里回来是真，身上没什么大伤也是真。就是不知道这浑身的酸痛是被月老扔下来摔的，还是给这两位“救星”拖的。
“这个给你。”低头看着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团团东西，我迟疑地看着她。“这是小圆的晚饭。”小姑娘又看看哥哥，“哥哥说不吃晚饭不会死，把晚饭给了我；小圆不吃晚饭也不会死，你很多顿饭没有吃过了，小圆和哥哥的晚饭给你吃。”
一阵感动涌上心头，小姑娘年纪小小，很是善良。我们素不相识，我还是个未知妖孽，难得。“姐姐不吃晚饭也不会死。但是小圆和小圆的哥哥正在长身体，不吃晚饭会长不高，会没有力气，会连路都走不动的，还是你们吃吧。”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回她没有躲，也没有人拦我。
在刚刚朦胧的月色下，我努力辨识，总算是看清了这兄妹两。男孩有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过于瘦削的脸庞与轻轻皱起的眉头显出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稳重，只有那双小手，肉肉的，拉起了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与名字十分吻合，脸上圆嘟嘟的，可是她有些凹陷的眼窝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出她曾经遭遇的折磨。心里暗暗抽痛，这是怎样可怜的两个孩子。
试着坐起身子，再以剑支撑勉强站了起来，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顶多是肌肉拉伤或者肌肉损伤之类的吧。看着两个小孩还在推脱他们的晚饭，忽然想起飘师姐和小絮来，又想起几位哥哥，一时感伤，唏嘘不已。
“很痛吗？”这次开口的是小男孩。“还好，只是看见你们兄妹情深，我触景生情而已。”也不管小男孩是不是听懂了，我开始问起他们的事来。
原来，男孩叫方为仁，八岁，不知何故流落在这荒山野岭，还遇见小孤女小圆，两人相依为命了一个月有余。看来小女孩身世凄苦，小男孩更是背景复杂。
看着小圆把那个不知什么团团咽了下去，我们的聊天结束。经过我一番肺腑之言，打消了他们对我“非鬼既妖”的疑虑，两个小屁孩被我哄得一愣一愣。终于，我获得了两个人名字的直呼权，今晚也可以破格进内屋休息。所谓内屋，就是比草堆多几堆树叶。我才躺下，就见他们两又开始你推我让，一个不忍，我把两人都按在了树叶堆里，自己咬牙挺尸躺进了草丛。
自那个夜晚以后，我与两个小孩亲近了不少。他们开始和我讲他们的故事，也慢慢接受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奇怪问题，只是大多他们答不上来。
“如果有一天，有个大坏蛋威胁小圆，不救哥哥你和哥哥都要死，可是救了哥哥，你的夫君就会生不如死，小圆怎么办？”
“当然是救哥哥！姐姐，夫君是什么东西？”无语。
“怎么样的生不如死？”瞪一眼闷了许久才开口的方为仁。他摸了摸自己的肉手，倒向了那堆树叶。
“方为仁，如果逃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是否你会一生逃离？”男孩不准我喊他“小仁”。
“无怨？”方为仁转身看着我，一脸的震惊。就你那点小伎俩，大姐都看不出来，白白比你多活了几十年！
“无悔？”方为仁努力压抑着，可肩膀却抖得厉害。
“姐姐，小圆想听故事。”
我摸了摸小圆的头，自从我问问题问得方为仁夜不能寐以后，讲故事就成了补偿的办法。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从来不会要求我讲了一个再讲，只是小圆会不停地提些天真可爱的问题，我也多半是伴着小圆细细的提问声入睡。
自从我每晚讲故事以后，我的地位从随从晋升到了夫子，方为仁对我的态度也颇为客气，只是依旧冷冷的，有些防备我的意思。
中午的艳阳十分火辣，我架在火堆上的烤野猪也是皮香肉嫩。
自从我转醒第二天吃了一口两个小孩辛苦准备的午饭以后，我很怀疑，他们是如何在这个破地方生活了一个月。我开始佩服他们的毅力，也钦佩他们的肠胃和身体的承受能力。
于是，我撑着疼痛不已的身躯，开始漫山遍野地寻食之旅。
终于，在小圆的激动落泪下，我们吃上了我“落地”后的第一顿水果餐。
几天后，经过我铺地毯式的搜索，终于在背山的某个洞穴里发现了动物的行踪。在我身体大好的情况下，过个两三日来一顿荤食成了惯例。
于是，自从我让两个小屁孩在欢呼雀跃中吃上了肉，我就从夫子一跃成为老大，就是有决定权了！方为仁也在我的淫威之下，“为仁”“为仁”任我叫个不停。虽然一听我叫他就皱眉头，但看我时眼神里的防备已慢慢退化成淡漠，最后进化为崇拜。我在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又拉着他们两个去洗澡了。
那是一条靠近山腰的溪流，我探查下山路时无意发现的，其实和为仁发现的泉水眼是师出一家。
看着孩子们在水里嬉戏，又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我的童年一半在王府那肆无忌惮又幸福无边的日子里度过，一半在云颠山上惬意充实地飞逝。
下山的路，我已心中有数。不下山，一是不想，二是不知下山了该去哪，该干什么。与“心上人”临别的种种如心头炭火，与天上的老大再见时的对话也在心中反复思量，虽然着急，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一时间，神游太空，忽然感觉一阵冰凉，望向溪水中。
“姐姐，姐姐！哥哥抓到鱼了！”罪魁祸首正在欢呼雀跃。
为仁得意而带有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捏着我的麒麟剑，剑头处叉着一条半死不活的小鱼。我笑了笑，随手甩去指尖滑落的水滴，一个飞身夺过麒麟剑，在溪水中耍了几招彩云剑。一时间光影交错，在溪水“噗啦”“噗啦”的伴奏剩下，许多鱼儿跃出水面，跳向了岸边。
小圆看得呆愣了半天，一边欢呼一边忙不迭地在岸边捡鱼。为仁一直站在溪水里，看着我的神情从崇拜转为晦暗，见我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走到小圆身旁开始捡鱼。
“够吃两天了，把剩下的鱼儿都扔回溪水里吧。”我一边说一边把鱼扔回小溪。
“为什么？姐姐。好多鱼，可以吃很久很久。”小圆看着我，一脸的不情愿，但也没再捡鱼。“小圆，如果我们把鱼儿吃光了，那以后就没有鱼吃了。小鱼留下一些，还能有小鱼生小鱼，那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小鱼。”看着小圆依然一脸困惑，但明显想到日后的鱼餐，高兴了不少。
为仁没说什么，默默地把鱼扔回溪里，只是动作明显更轻。
我们用大片的阔叶半包着鱼，一人捧了一包迈向回家的路。小圆在前面蹦蹦跳跳，嘴里不知哼着什么小曲。为仁在我身旁走着，我忽然问他：“为仁为什么放鱼的时候动作那么轻呢？”
“既然鱼让我们吃了，那我们也应该报答它们，让它们安全回家是应该的。”这孩子虽然经历了些复杂的事，但却也天性使然，正直的很。或者下次我给他讲讲生物链或者食物保存方面的知识？不知是不是会让他接受不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还在寻思，突然被他一声“姐姐”吓到了。这是为仁第一次开口喊我姐姐。
“柳沁馨。”一个久违的名字，一份心底的暖意。
“沁馨，沁人心脾，馨香满园。”听着为仁自言自语，这孩子受过很好的教育。“那‘为仁’二字又有何深意呢？”他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远处：
“男子汉，可为天，可为地，顶天立地；若为人，‘仁’当先，是为男子汉！”
怔怔地看着才八岁多的小男孩在我眼前走远，他的一番话不能说豪气干云，却也掷地有声。阳光穿过密密的树叶，播撒下无数光圈，凝结出无数光点，却不及小小的为仁，身后幻化出的无数光芒。
挖到一块宝，还是块必须雕琢又拥有无限可能的宝。
冲着上天笑了笑，还隐在光亮中的月亮是否知道：我在诚心感谢他的安排。无论前路如何，总也是为我想过的……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为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