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后，她无敌啦》蛇妞

8、考核

　　第8章

　　孙慧转身时那一瞬间的眼神，苏柳恰好抬眼捕捉到了。

　　不是她预想中的纯粹羡慕或者讨好，那里面混杂着一点不甘，一点委屈，一点对命运不公的茫然，还有被对比之下自身努力显得微不足道的涩然。

　　很复杂，但清晰无误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在孙慧，或许还有其他许多杂役弟子眼中，

　　她苏柳，这个五灵根的“废物”，因为苏叶的到来和馈赠，竟然也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这个认知让苏柳微微一怔。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用这种眼神仰望别人的人。

　　仰望苏叶，仰望其他天赋好的同门，仰望任何一个比她多拥有一点点资源或运气的人。

　　原来，位置调换，视角竟是如此不同。

　　看着孙慧略显落寞、快步离开的背影，苏柳心里忽然动了动。

　　她不是圣人，也没那么多多余的善心。

　　但孙慧这人……前世似乎没什么大恶，就是个最普通的、挣扎求存的底层弟子，后来好像也没突破练气三层，泯然众人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虽然有点小心思和讨好，但干活确实勤快，也没见她背后说过自己什么坏话。

　　“孙慧。”苏柳开口叫住了她。

　　孙慧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转回身，脸上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那份复杂情绪还残留着：“……什么事？”

　　语气有点生硬，带着小孩赌气般的别扭。

　　苏柳不在意她的态度，从怀里摸出一颗小小的、黄澄澄的金豆子，约莫一两重，递过去。

　　“给。谢谢你刚才告诉我姐姐来了，还帮我……嗯，走快点。”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仿佛刚才被半拖半拽的不是自己。

　　孙慧愣住了，看着那在夕阳余晖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金子，眼睛一点点睁大。

　　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

　　够她在食堂吃多少顿带肉的菜了！

　　她家里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两银子！

　　心里的那点别扭和酸涩，瞬间被这实实在在的“谢礼”冲散了大半。

　　她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惊喜，手在粗布衣襟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接过去，紧紧攥在手心，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不、不用谢的！苏叶师姐来找你，我碰巧看见嘛！”

　　苏柳看着她瞬间多云转晴的脸，心里有点好笑，小孩子就是好哄。

　　她想了想，又开口道：“还有件事。我这院子，虽然屋里干净，但挑水、烧热水什么的，挺费事。我看你挺能干……”

　　她顿了顿，抛出条件，“你愿意帮我挑水、烧热水吗？每天早晚各一次就行。我每个月给你……一个灵珠，怎么样？”

　　一个灵珠，等于十两金子，一百两银子。

　　对苏柳现在怀揣五十灵珠“巨款”而言，九牛一毛。

　　但对孙慧这样的新晋杂役，一个月基础月例才五颗灵珠，额外一颗的诱.惑是巨大的。

　　而且这活不重，就是跑跑腿，费点力气，不耽误她学习和自己修炼。

　　苏柳可没有什么“雇佣童工”的道德包袱。

　　这里是修仙界，弱肉强食，资源交换天经地义。

　　杂役弟子本身就是要干各种活的，她只不过是把分派到自己头上的部分体力劳动，“外包”了出去，用自己暂时用不到的灵珠，换取更舒适的“摆烂”时间和精力。

　　很公平的交易。

　　孙慧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一个月一个灵珠！

　　只是挑水烧水！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和小伙伴们累死累活温书，不就是为了通过考核，将来能领到宗门任务赚取微薄的贡献点或灵珠吗？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我愿意！我太愿意了！”孙慧生怕苏柳反悔，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柳柳你放心！我一定把水缸给你挑得满满的！热水随时都有！我力气可大了！”

　　“嗯。”苏柳点点头，没再多说，“那从明天开始吧。早上上课前，晚上……我大概从食堂回来的时候。水缸和柴火的位置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明天一早就来！”孙慧兴奋地保证，捧着那一两金子，脚步轻快地跑走了，背影充满了干劲，和刚才的落寞判若两人。

　　小院重归宁静。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简陋的屋子照得半明半暗。

　　苏柳没有立刻躺下。

　　她走到那张唯一的旧木桌旁，从抽屉里摸出几根自己用灶膛里捡来的细硬木炭条削尖制成的“炭笔”，又铺开一张粗糙的、原本用来包东西的黄麻纸。

　　她坐下来，就着窗外的月光和屋里一颗照明用的、光线昏黄的萤石，低头开始涂抹。

　　笔尖划过粗糙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线条起初有些犹豫，很快变得流畅起来。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然后是眉眼，皱纹，带着慈祥又有些愁苦的笑容……

　　【啊？宿主，你这……是素描？】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明显的惊愕和……卡顿？

　　仿佛运算逻辑遭遇了预料之外的参数。

　　苏柳手中的炭笔没停，只是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依旧专注在纸上，笔尖细细勾勒着妇人眼角的细纹。

　　【？？？】系统似乎宕机了半秒，字符都透着一股混乱，

　　【数据复核……宿主背景资料：玄月宗辖下青牛村佃户之女，六岁，未曾接触过……此类绘画技法。逻辑冲突。警告：检测到异常信息输入！】

　　笔尖停了下来。

　　苏柳抬起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山模糊的轮廓，眼神有些飘远。

　　半晌，她才在心底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谁跟你说，我是‘土著’了？”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是穿书的。”

　　炭笔重新动了起来，这次画的是另一个身影，更加佝偻，需要倚靠着什么，脸上带着病容，但眼神同样温和。

　　“第一世，”苏柳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在二十一世纪。虽然是农村，但家里就我一个，爸妈很疼我。”

　　笔尖勾勒着男人肩膀上虚虚搭着的手，指节因为常年劳作而粗大变形。

　　“穿越前，我爸脑溢血，偏瘫了。我妈辞了工在家照顾他。我爸没养老保险，只能领点低保。我妈的退休金，一个月两千块。”

　　她的语速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我自己……是个自由画手。接点商稿，画点插画。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一两万，运气不好，可能连着好几个月没收入。”

　　她顿了顿，“而穿越前那段时间，我正好……失业半年了。积蓄快见底，看着爸妈的样子，很绝望。”

　　所以，当那本修仙小说砸中她脑袋，当她熬夜看完，对里面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却蠢得可怜、最终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怒其不争时，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六岁的柳苏。

　　“我当时想，”苏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遥远的、近乎自嘲的涩然，

　　“修仙界啊，能修炼，能飞升，说不定有仙丹灵药，能活死人肉白骨。我要变强，抢……不，拿到那些机缘，穿越回去，治好我爸，带我爸妈过上好日子。”

　　多么天真，又多么迫切的愿望。

　　支撑着她在那本已知剧情走向的“书”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挣扎、算计、攀爬。

　　她熟知剧情，知道哪些地方有宝物，知道哪些人是未来的大.腿，知道女主苏叶会得到什么。

　　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带着攻略的玩家。

　　“可结果呢？”

　　苏柳轻轻放下炭笔，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相依偎的两个苍老身影，眼神空洞，

　　“和书里那个原装的恶毒女配，没什么两样。该踩的坑，一个没少。该得罪的人，悉数得罪。该有的嫉妒、扭曲、不甘心，一点没落下。到头来，还是众叛亲离，还是死在无名之辈手里，甚至……死得更憋屈些。”

　　月光照在她小小的、稚嫩的脸上，映出一种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沧桑和疲惫。

　　那是叠加了两世失败、期望落空后的深深倦怠。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系统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然后，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画纸上母亲微笑的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息：

　　“系统，谢谢你。”

　　“让我又有了点希望。哪怕这希望，来得这么荒唐。”

　　不用再汲汲营营，不用再算计得失，不用再背负着那么沉重、那么遥远的期望去撞得头破血流。

　　【……】

　　系统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电流杂音的“咔咔”声，过了好几秒，那刻板的电子音才重新响起，似乎比平时更僵硬一点，【宿主，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苏柳没有注意到系统声音里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心虚”。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眼前的画作里。

　　炭笔再次提起，小心地加深着父亲眉宇间的皱纹，补充着母亲鬓角细微的发丝。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透过粗糙的纸张，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那两个为她操劳一生、此刻正相依为命的身影。

　　窗外的古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萤石的光晕昏黄温暖。

　　小小的杂役房间里，一个灵魂历经三世的孩子，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法，笨拙地勾勒着遥远的思念。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准时敲响，回荡在杂役堂上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广场前方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那位负责授课、面容严肃的练气中期师兄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三十几个或紧张、或忐忑、或强装镇定的新晋小杂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

　　“肃静！”

　　“今日，进行《蒙训》三月期终考核。考核内容：默写基础文百字，经脉穴位图标注二十处，释义常用修仙术语十条。”

　　“规矩重申：考核期间，严禁交头接耳，严禁左顾右盼，严禁偷窥他人答卷。一经发现，视为舞弊，当场取消资格，月例罚没，并罚清扫兽栏一月！”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兽栏那地方，又脏又臭，还有低等妖兽的腥臊气，是最不受待见的惩罚。

　　师兄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加重了语气：“考核通过者，可于明日前往传功阁，领取《基础引气诀》及对应属性入门功法，正式踏入仙途！”

　　这句话让许多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功法！引气！真正的修仙起点！

　　然而，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不少人心头的火热：“考核不合格者——”

　　师兄的声音陡然转冷，“月例，减半发放！直至下次补考通过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