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四章 匪报 ...
-
吃完饭,睡好觉,张盼便在第二天日出之时离开了邪异门,踏上了归途。来的路上担忧的是厉若海的生死,回的路上担忧的是学宫里的运作,张盼感到自己果然是个操心命。大概是没有想到张盼会那么早回来,她托付马的那户人家找来的兽医在昨日仅仅做了些紧急处理,正式诊断今日才开始。
催一个医生动作快点和催病人快上黄泉路是一个效果,姑娘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你们慢慢处理,然后就找了家茶楼坐着听评书。
今日这家店讲的是《三国演义》中的三英战吕布,听的人格外多,这也导致浑水摸鱼的人也多了。
纤细的手指牢牢扣住伸向自己钱袋的小手,张盼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又看了一眼一脸“凶狠”但难掩眼中惊恐的小孩子,怒斥道:“不是说了不准再买糖葫芦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跟谁学的偷鸡摸狗的事!”围观的人见是教育自家孩子也就不再多加关注了,小孩子倒是想说什么,被张盼塞了一口花生糖,“乖乖听评书,不准说话。”
小二正来这桌上茶,冲着张盼笑了笑,一开始张盼还不解其意,后来想到这小孩子定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这家茶楼的人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大概是看这孩子小小年纪流落街头颇为可怜,方才才没有揭穿的。
喝完茶听完评书,张盼拉着孩子走出了茶楼,“单干的还是团伙。”
小孩子扭过头,宁死不屈。
张盼也不再追问,在路边买了十个包子,让小孩抱着,“单干的就撑死你,团伙的就拿去分了。下次挑人眼睛睁睁大,别找个会武功的。”
“我怎么知道你会武功啊?”小孩子不服气道。
“看下盘。”张盼弯下腰,“还有凭直觉。除了干这种事以外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有啊。”小孩子翻了个白眼,“去青楼当小厮,或者可以去当小倌。”
张盼拍了一下这熊孩子的脑袋,“小小年纪的瞎说什么呢!”悲观主义者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是在说实话。”小孩子翻了个白眼,“我倒想捡到本什么秘籍,练成绝世武功纵横武林什么的,可惜没这机会。”
“要不然我给你本秘籍?”张盼调侃道。
“算了吧。”小孩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张盼,“虽然你抓到了我,但根据我的经验你顶多学过一点花拳绣腿,真正的高手要像那个人一样!”
张盼顺着小孩下巴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刀客,而且似乎有点眼熟。
小孩趁她一愣神的功夫挣开她的手跑了。
“小家伙倒有几分蛮力。”张盼揉了揉手腕,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追。
她刚刚想起那个刀客是谁了,可不就是那个把马卖给她的壮士嘛!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
张盼估摸着自己的马还没医好,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结识一下江湖上的豪杰也好。
那人正坐在一家酒楼里,点了两斤牛肉一坛烧刀子,正是寻常的江湖人士做派。张盼交情比较好的武林人士也只有邪异门的一干人等和烈震北。前者律己甚严,工作时间决不会下馆子贪杯,后者自幼身体欠佳,烧刀子什么的碰都不会碰,这种以前电视里常见的江湖套餐她还是第一次见。
“昨日多谢壮士割舍爱马,今日有缘再见,可否与壮士交个朋友?”张盼直截了当地开场白让那人微愣,估计这是第一次有个姑娘家家的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
“在下张盼,字惜之,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封寒。”
这两个字一出,周遭的氛围陡然变了,凡是听到了两人对话的江湖人都明着暗着打量这两个人。
张盼有段时间没在江湖上活动了,除了魔师宫的退意外几乎不知道这段时间江湖上的大事,其中当然包括“左手刀”封寒击败原先黑榜末尾的高手,成为新一代的江湖风云人物这件事。她原本以为这个人应当有些名气,但没想到此人的名声大躁到这种地步,毕竟以厉若海的武功在黑榜中不过排名中流,封寒比起他还有不少差距,甚至比起烈震北也稍逊一筹。
看来“黑榜”高手间的实力差异还挺大的。
“张姑娘可还要同封某人交朋友?”封寒目光灼灼,魄力尽显。
张盼短促地笑了一声,坐到了封寒的对面,“有何不可?”
即便是没有内力的时候她也敢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婴儿和白道高手对着干,如今武功恢复,同一个□□高手攀个交情又有什么好怕的。
“张姑娘艺高人胆大。”封寒举起酒杯,“可饮否?”
张盼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封兄好眼力。”
“封某人的眼力不算好,但当日姑娘所使的轻功确是上上层,今日再见封某竟无法感知到姑娘的内力,姑娘好武功。”
“封先生的这般推论,将来必定不是池中物。”张盼笑道。
“张姑娘既然喜欢交朋友,可愿意再多认识一位奇人?”
“哦?”张盼挑眉,“不知是位怎样的奇人?”
正说着,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歌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这几句是屈原名著《天问》的开篇之句,是在询问上苍天地的起源是什么,光与暗的界限是什么。
张盼微微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本始之茫,诞老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黑晰眇,往来屯屯,庞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
这段话又是柳宗元《天对》中的句子,《天对》是柳宗元针对《天问》而作出解答的诗篇,这段话中说天地是由“元气”组成的,是朴素唯物主义的观点,反映了柳宗元的哲学倾向。
咏唱的人已走了进来,稳稳地坐在了封寒右侧的位子上,看来这就是封寒所说的那个奇人了。
“幸好今日顾某赴了封兄的约,否则哪里能碰到这般才华的姑娘。”封寒口中的奇人身穿月白长袍,衣着陈旧但颇为洁净,显然是个文雅之士,张盼不禁好奇这两个人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那人看向张盼,笑道:“在下姓顾名欢,字乐之,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姓张名盼,字惜之。”张盼应道,“顾先生的名字倒是喜悦得很呐!”
“世间多苦难,若连名字也不能喜庆些岂不是太过悲哀了。”顾欢道,“张姑娘既然对《天对》这般熟捻,想必对此诗也有不凡见解,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当。柳宗元继承了王充‘元气自然说’的部分观点,将元气视为万物的组成,否定神灵的存在。但他又说‘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动。’,认为元气统一阴阳的渗透,阴阳又采用不同形式的渗透产生了万物,点出了万事万物变化的复杂性,这是他进步的地方。”
“惜之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顾欢惊喜道,“我亦认为子厚的认知才是有价值的,倘若将世间变化统统归于神佛岂不是太过荒谬了。”
“话虽如此,神佛存在与否非吾等可以判断,只不过世上众生千万,神佛纵有千耳百目恐怕也无法一一尽听终生心愿,终究是事在人为。”张盼又接着说道,“‘元气论’虽好,但亦有不足之处,盖因吾等皆无法证明‘元气’的存在,而且‘元气’的概念是模糊的,乐之可曾思考过这元气究竟是什么?”
“惜之可曾听说过先天之气?”
“恐怕不只是听说过吧。”终于找到插话机会的封寒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惜之应当就是一位先天高手。”
顾欢面露惊异之色,他武学修为远不及封寒,看不出也是正常的。
“古时医书中有记载,人在母亲体内所呼吸的是先天真气,出来后便转为后天,而绝顶的高手则能够将后天转为先天,最后通达天境。”封寒说着,眼中已迸发出激动的光芒,这正是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