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桃李天下》九月雪六月霜

47、第四十七章 陟岵

　　离开乾罗山城不久，邱英容就见到了很久没有出现的师弟劳燕。
　　“乾罗的势力一直盯着你，我觉得不告诉你可能对你更加好，也对我更加好。”少见地收敛了面上的嬉皮笑脸，劳燕正色说，“现在他把人都收回去了，你们两个摊牌了吧？”
　　邱英容这才知道连日来被窥伺的感觉并非是错觉，但现在她也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可能并不知道邱家灭门的事，看来是他手底下的人背着他做的。”邱英容又回头看了一眼乾罗山城，它在云雾中有些飘渺，就如同当年的真相一样，“他说会帮我查。”
　　“你相信他？”
　　邱英容沉默了片刻，冷笑了一声，“三分利用，六分拉拢，那一分真心不提也罢。”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信不信的问题，他给个答案，她自行判断，他不给答案，她也没办法查下去了。
　　劳燕笑了笑，没有讲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如璧科举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你有没有兴趣第一时间知道？”
　　“你是在鼓励我去京城转转吗？”邱英容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我打算随便找个山洞过几天贴近自然的生活，好好参悟一下在刚才那场战斗中获得的领悟，你自己保重。”
　　“保重。”劳燕看着邱英容的身影越来越远，放下了对她的担心。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难走，她总能披荆斩棘。

　　张如璧中了探花的消息传进张盼耳朵里的时候，她正抱着厉若海送来的孩子看着行野展示他最新的成果。
　　木制的小人在地上来回走圈，虽然动作还有一些笨拙，但无疑是一件精巧的作品。小孩子本来就喜欢这些东西，高兴得在张盼怀中直拍手。
　　一旁来报信的白芳华看得直泛酸，义母真是的，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
　　新来的是一个男孩子，因为他来到广厦宮的时候山花正艳丽，张盼便起了华绚这个名，杜熏为此写了一封信给正在京城的张如璧，恭喜他终于不是广厦宫中名字最没有男子气概的人了。
　　“如璧好像有意和鬼王府走近一些。”
　　张盼思考了一会儿，鬼王虚若无虽然受到朱元璋的忌惮，但此人深谋远虑，知道进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同朱棣感情深厚。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朱棣就是后世有名的永乐。
　　如璧跟着他虽然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什么好差事，但安全有保障。他又不是什么达官之后，在朝中孤军奋战只能依靠帝王的信任，就朱元璋那性格，呵呵……鬼王虚若无好歹和表姐有点交情，要搭线还比较容易。
　　“虚先生帮如璧搞定了身份问题，我们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如璧是该好好回报。”张盼想了想，又说道，“别忘了提醒如璧，拉近关系可以，但最好不要有任何实际利益上的往来，低调一些。”
　　据秦赋所说，鬼王虚若无和域外三大宗师之一的人妖里赤媚有仇怨，万一如璧没把握好分寸被蒙古人砍了她和谁哭去。
　　“英容有消息吗？”
　　白芳华点了点头，“小燕子来信说她的报仇路不太顺利，乾罗并不知道邱家灭门的事。”
　　“是这样啊……”张盼思忖片刻，“她有什么打算吗？”
　　“破罐破摔，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盼轻笑出声，“总比她要全灭乾罗山城来的好。”她真的很担心邱英容，这孩子脾气犟，又太有责任感，长此以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崩溃了。
　　“义母……”白芳华咬了咬唇，“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你娘亲不是在教你吗？”
　　“娘亲的武功用起来不厉害。”
　　“你练到深处就厉害了。”
　　白芳华跺了跺脚，“义母你就是不想教我，有了华绚你就不喜欢芳华了。”然后她就哭着跑了出去。
　　张盼：“……行野你追出去看看。”
　　在傍晚的时候，吕银珠来找张盼了，一进门就开门见山，“我挺担心芳华这孩子。”
　　“说说看吧。”张盼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正襟危坐。
　　“她……对于力量有一种渴求。”吕银珠斟酌了一下语句，“这和我和白吉都不一样，我在和她讲故事的时候，她对于强大的人物有一种特殊的崇拜。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我教她练武，发现她悟性很高，学得很快，最为难得的是她有很毒辣的眼光。”
　　“比如……”
　　“比如她一眼就看出我的武功不如你……”
　　张盼尴尬地笑了笑，“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很担心她以后会误入歧途。”吕银珠闭上了眼睛，“我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我想，堵不如疏。”
　　“你的意思是……”
　　“芳华的天分有目共睹，浪费了实在可惜。与其因为担心她渴求力量走了岔路，倒不如直接把通向强大的道路展示给她看。”
　　“你指的是……教她更高深的武学？”
　　“你觉得……《天魔秘》怎么样？”
　　用诡异的目光盯着张盼半天后，吕银珠终于开口了：“……麻烦你了。”
　　张盼点了点头，在吕银珠走后她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
　　白芳华如愿以偿地和张盼学了武功，终于和华绚争宠成功。

　　“你很有才华。”
　　一头银发的老者看着座下的年轻学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鬼王谬赞了。”张如璧微微垂首，恭敬有礼。
　　“秦赋的武功高深莫测，据她说你的师傅也是一代高人，但我看你却是半分根基也无，莫非你是有什么隐疾无法习武。”
　　“如璧多谢鬼王挂心，只是如璧对武学毫无兴趣，吾师提倡因材施教，并不要求如璧习武。”
　　“那么恐怕你是要辛苦一些了。”虚若无眯起了眼，“据老夫所知，陛下有意让你去云南任职，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如璧早有准备。”看来朱元璋比老师想象的还要忌惮虚若无，他仅仅是拜访了鬼王府了几次便被皇帝惦记上，当作了敲打鬼王府的工具。
　　“老夫果然没看错你。”虚若无大笑了两声，“我府里有两个仆役对云南颇有了解，也会点拳脚，这一路上，便由他们两个与你同行吧。”
　　“多谢鬼王。”张如璧知道这就是接受了自己示好的意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走出鬼王府，张如璧就看见了急不可耐的欧阳汶，他是这一次的榜眼，又有驸马远亲这层关系在，被派到了杭州这块好地方干活。他一见张如璧出来就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拖到一边，“你怎么还敢和鬼王府走那么近，不怕被陛下猜忌啊？”
　　“我心中坦荡，又有何惧。”
　　“你啊你……”欧阳汶指着张如璧的手晃了半天也没晃出个所以然来，“我听驸马说你可能要去云南了，那边的苗女特别厉害而且还会玩毒，你这次过去可得当心点。”
　　张如璧见他神情真挚，心中感动，“多谢挂念，杭州虽好，却终究离天子太近，若有变故，恐受牵连，你也要多保重。”
　　“你可别咒我，当心我日后飞黄腾达不想办法把你从云南捞回来了。”
　　张如璧笑了笑，“是我失言了。”
　　“不说这些了，走走走，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酒馆，我们哥们分别之前得好好喝两盅，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你去过青楼没有？……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我不会去的你就别唠叨了。”

　　“云南吗？”得到了最新消息的张盼叹了一口气，招呼正在练功的芳华停下来，过来一起了解师兄师姐们的情况。“虽然日子艰苦了一些，但天高皇帝远，还算是逍遥自在。”
　　“我也是这样想的，听说鬼王派了两个人和他一起过去，看来是接受他上一条船了。”杜熏道。
　　“这样的重视倒是恰到好处，既让同舟的燕王知道了自己的态度，也不会引起某些人的重视，看来虚若无果然是个明白人。”
　　“现在如璧在云南奋斗，劳燕的情报线也算有声有色，据说他好像说动封寒当了他的靠山，英容虽然报仇路不顺，但她似乎心境有了很大提升也算因祸得福了，现在正在找个合适的地方闭关，不过……她倒是托劳燕递过来一个特别的消息。”
　　“她说，她看到风行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