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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杲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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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鲛帮已有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这么喜庆过了。
大红的绸缎系在一艘艘小舟之上,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艘帆船,船帆也被漆成了红色,远远看来像是一轮新出的红日。
盖着红布头的新娘子就在这艘帆船上。
韵蓉紧紧地拽着鲜红的裙摆,尽力地掩饰着内心的忐忑。
那一日,翟雨时将她约到了湖畔,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他的爱意。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在触及到男人的目光时生生咽下了要说的话。
那双眼睛里的希冀与柔情,她过去曾无数次地在自己的倒影中看到。
“好。”她轻轻地应了。
我想,我还是拿这可笑的青春来开一场玩笑吧。
哭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就是这样可笑的自以为是让她站在了这个场合,让她牵住了翟雨时伸出的手。
“一拜天地!”
虽然看不见,但这天大概与湖水是一色吧?
“二拜高堂!”
我面前坐着的人是谁呢?大概是戚大哥吧。
“夫妻对拜!”
这一拜后,那个从山林中走出的广厦宫弟子便彻底消失了吧?
她想哭,但没人会理会她的眼泪。
礼成之后,她便被牵入了布置好的新房,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环节……
苏页将收到的关于韵蓉近况的信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耻辱!”
她想要抽身离去,却又想到这信件里的东西万万不能让双修府的人瞧了去,遂又将它捡起,取了火折子把它点燃。
“医者最需静心,夙夜,你的心不静。”
从花丛中款款走来的那个人,不是烈震北又是谁?
“医者更忌讳沉溺于虚无,烈前辈,你的梦醒了吗?”苏页冷冷说道。
烈震北叹了口气,“这江湖上的后生还真是一代比一代要来得狂妄,一代比一代要来得无礼。”
苏页没有与他斗嘴的心思,通过这几日打的交道,她知晓自己的医术毒术较之烈震北尚有一定差距,也无心在这双修府长留,收拾了行李打算直接去下一个目的地。
“在这江湖上,能有一个这样的美梦不容易啊。”
苏页冷笑一声,“但这梦里若是有一个遥不可及的美人可就不那么令人高兴了。”
烈震北轻笑了一声,不与她计较。
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又如何懂得这些心酸的甜美呢?
苏页出了双修府便一路南行,直接赶到了那江湖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毒女’夙夜请求为邪异门效力!”
是时候干一些对广厦宫(八卦事业)有利的事情了。
邱英容听说师妹成亲的时候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再无其他的反应了。
“苏页气得要死,好像是认为韵蓉的行为太过窝囊,有辱门风之类的。”劳燕喝了口茶,对于这件事也不是十分在意,权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开了。
人各有活法,谁又能代替谁做决定?
“先生现在……大概仍不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了……又如何呢?”邱英容垂眸,轻轻地弹了弹银亮的剑身,接着说道,“先生所希望的不过是我们思想的自由,这自由可以表现为笑尽天下英雄的豪情,可以表现为心无旁骛的专一,又为什么不能表现为人皆不屑的软弱呢?”
“这话倒也在理。”劳燕笑道。
“而且我并不觉得韵蓉有多么无用。”英容顿了顿,“至少,我们之中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学到了先生能理解别人的痛苦的本事。”
而这一点也许才是,让他们的先生张盼那么强大的原因。
“不说这些了,乾罗没有再来烦你吧?”
“……自然没有……”
老一辈的已经尘埃落定,新一代的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打拼,或惊心动魄又或是平平淡淡,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江湖时晴时雨,变幻多端。
那隐于山野的学宫中是否仍是一片安乐?又有多少人到了那里,避开了那风风雨雨。
“……你又在想些什么?”亲昵地环住心里那人的腰,翟雨时感到一阵心安。
韵蓉轻笑了一声,“想我家先生哩。”
三年的时光虽未滋生出爱情,却足以培养出家人间的默契。
“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小蓉的师父呢。”
“师父闲云野鹤,不喜欢掺合进江湖事。”
翟雨时轻笑一声,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见一见小蓉的父亲又算得上什么江湖事?”他贴近妻子耳边,轻轻呵气,“该是家务事才对。”
韵蓉羞红了脸,眼看着就要翻脸,翟雨时做出了讨饶的手势,可怜兮兮的样子逗得韵蓉扑哧一笑。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为这个动作发笑。
乐此不疲。
“今日也别太过操劳。”
“我晓得的。”
送走了丈夫,韵蓉在屋内坐了一会儿,看外面天气不错,便想着将一床被子拉出去晒晒。待她回来之后,却见屋内桌上多了一张字条,正是劳燕的笔迹。
她仔细一看,霍然大惊。
“先生已出关。”一字一句地念出字条上的内容,苏页只觉得心里一阵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
“苏姑娘,你可曾瞧见石护法在哪?”
急匆匆赶来的是郑光颜,他向来稳重,似这般匆忙倒是少见。
“石护法今早去了外面未曾回来,有什么事吗?”
郑光颜深吸了口气,“你可曾听说了今日江湖上的传言?”
苏页愣了愣,“江湖传言本就三分实七分虚,郑护法何必这么在意?”
“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传言非同小可。”郑光颜压低了声音,“江湖上盛传,庞斑正在练了一种邪功,而成功与否的关键正在少……风行烈身上!”
苏页悚然一惊。
风行烈的事便是厉若海的事,厉若海的事就是先生的事,先生的事……
向来都是由先生一人扛着的。
她心下一叹,只觉得先生在这时候出关,可不是个好消息。
再次见到张盼,吕银珠竟生出几分时光从未流动过的感觉。
长达数年的闭关生活似乎从未改变过她,她依旧温温和和的,有时候又有几分话唠,啰里啰嗦的好像什么事都放心不下。
“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虽然许久没有和人说话,她的声音却没有半分干涩,依旧温润如美酒。
“看看差一步就可以破碎的高人长的是什么模样。”吕银珠翻了个白眼,“结果发现还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没什么特别的。”
“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张盼撇了撇嘴,“我总觉得这广厦宫不及以前热闹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出去一趟,拐几个小孩子回来?”杜熏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什么叫拐啊?”张盼没好气地说道,“话说你居然会同意芳华出去,我都有几分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吕银珠了。”
“孩子大了,强留是留不住的,在外面吃了苦头自然就知道收敛了。”
“也有可能在外面成亲了。”徐瑾凉凉地插了一句,遭到了吕银珠的瞪视。
“此番出来,倒是要恭喜武兄境界上升了呢。”张盼转向武阕楼,后者只是笑了笑,不多言语。
宫中这几年变化颇多,张盼忙着处理,一时间也没机会打听外面的事,自然也就错过了庞斑复出的消息。
待得劳燕的书信到时,她一时有些怔然。
当日她让英容多留意靳冰云之举并没有差错,只是没料到这件事和庞斑扯上了关系,以英容的见识确实难以看破这其中的关节。
道心种魔大法……以人为鼎,庞斑果真不凡。
但是行烈既然未死,这其中定然是生了变数,希望这孩子的好运能一直保持下去。
张盼在心中叹了口气,便去整理行装了。
若海若是愿意置身事外,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这一回过后,我可再不许你做这样危险的事啦!”她面露无奈,细细地查看着地图。
最终,目光落在迎风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