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康熙四十七年 ...
-
乾西五所的第三所，大门紧闭，偶尔有个奴仆由便门出入，便门也很快由里锁上，胤禟、胤礻我去到三所门外时，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一场暴风雨到来。
胤礻我面带得色，回头冲胤禟小声说：“我说有法子敲开十四弟的家门，九哥你不信。”
原本胤禟对胤祯这弟弟已厌恶之极，根本不想再搭理胤祯，可马齐不知是何考量，非要他们兄弟来与胤祯和好。马齐说的他还能不听，可被圈禁的八哥胤禩也命人传来同样的口讯后，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可这几日，除了胤祯奉旨出宫视疾那次，三所的大门就不曾打开过，别说外面人进不去，就是里面的人也甚少出来，所以就算胤禟能忍住脾气，也压根见不到胤祯，连面都见不上，就更别谈言归于好了。
胤禟、胤礻我两兄弟为这事烦了好几天，今日胤礻我突然喜滋滋地去找胤禟，说自己已经想到办法，如何敲开三所的大门，胤禟是不相信胤礻我能想出什么好招，不过不过聊胜于无，也就给跟过来了。
站在胤礻我身后的胤禟，看着自己这个信心十足的弟弟，昂首挺胸走到三所大门前，扬手就敲门更大声喊道：“十四弟，天黑要下雨了。快开门，给九哥、十哥躲个雨。”喊了两遍后，胤礻我还特别得意，转头朝胤禟露出个大笑脸。
这算什么昏招！胤禟简直想立刻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他住在乾东五所二所，而胤礻我直接就住在乾西五所的头所，就算刮风下雨，他们跑回头所也不过百步距离，这样敲门说要避雨，简直不能更丢人。里面的人听了，会给他们开门才叫怪！如此牵强的理由，谁会猜不到他们背后的目的！
胤礻我喊完，三所里甚至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胤礻我不见有人来开门，竟还想再喊，胤禟那受得了他再来一次，上前一把执住胤礻我的手，就要把他拖走，胤禟当然不肯，边挣扎边嚷嚷，而在此时三所的大门由里悄然打开。
站在门后的胤祯，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九哥和十哥扭成一团，看似快要打起来。见到胤祯脸上惊讶的神色，胤禟也知道，他们这会丢脸是丢大了，羞得脸红耳赤，忙把压在身下怀中的胤礻我松开，胤礻我则丝毫不受影响，站直后还抱怨道：“九哥你这个做哥哥的，尽欺负我这弟弟，十四弟你来得正好，快来给我们评个理，你说九哥这有做哥哥的样子吗！”
胤祯憋了一肚子的笑，但又不能真给笑出来，只好岔开话题道：“看天色，这场雨必定不小，九哥，十哥开进来吧。”胤祯说完侧身就让出条路。
胤礻我也想不到其他，轻快地就提步往里走，缓了步跟在他身后的胤禟，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胤祯眼，胤禟有些看不明胤祯的用意，到底胤祯是真的没看出他们的用意，还是假作不知，另有图谋？
跟在胤祯身后的刘玉，就没有他们兄弟那么多心思，只紧紧握住手中的油伞，不时抬头打量天色，对于胤祯的病，李太医说得很明白，这段日子胤祯绝不能再受一丝风寒，淋雨这些更是大忌，甚至不能做那些泄阳气的事，惟有好好静养，胤祯的病才能好转过来。
他这个总管被嘱咐过，务必要看好他家主子，不能再任由他们主子肆意妄为。这天色眼看都快下雨了，主子这两个没事找事的兄长还直愣在大门直瞪眼干嘛，刘玉对此是十分不满。
胤祯原是把胤禟、胤礻我让进主屋明间用茶，可胤礻我跨进屋后，回身就对跟在胤禟身后的胤祯稔熟道：“十四弟你何须客气，我们又不是外人，咱们进东稍间坐坐就好。”
先是有些诧异，不过胤祯很快便恢复笑容道：“十哥教训得是，那还请两位哥哥进东稍间稍坐。”
胤禟被胤礻我这自来熟，弄得特感丢人，耳根都发红了，就想问胤礻我：‘我们这头一回来三所，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进了东稍间，胤禟就明白，为何刚才胤祯听了胤礻我的话会显得诧异。这东稍间的家具陈设明显新近被人搬动过，而且能看得出来搬动得十分匆忙。北墙下的紫檀雕古玉佩纹大架几案上，还来不及摆放任何陈设，几案前的紫檀雕螭纹大罗汉床上坐褥引枕都是新的，床上的炕桌竟不是成套的紫檀桌，而是红木嵌玉长方炕桌，炕桌上没有惯常的陈设，只随手放了本书，书旁还有个茶盅。
看来刚才胤祯是在这看书，那这里应该是胤祯日常起居处，可家具陈设为何突然搬动了遍，甚至还搬动得如此之急。胤禟暗暗记下疑点，不动声色随胤礻我坐下，等上了茶，胤礻我抿了口，便坐不住得起了来，踱到罗汉床边，望了眼那本搁炕桌上书的封皮问：“锦绣万花谷,这是何书?”
“是南宋淳熙十五年刊刻的一套杂书，里面包罗万有，我在闭门思过，也就随便看些杂书，以便打发时间了。”胤祯笑着答道。
胤礻我抬头望着胤祯，脸上露出分向往道：“十四弟看得进书，真好，不像我，一碰到书，就想打瞌睡，阿玛总训我，说我是不学无术。”
注意到胤礻我话语中的低落，胤祯想了下自己这十哥前世的喜好道：“《锦绣万花谷》里有数卷说的是书画，不知十哥可有兴趣。”
因为胤礻我汉学不精，很少人知道他对书画格外热衷，这时听胤祯一提，马上兴致勃勃叠声道：“有，有，有，十四弟你可得把书借与十哥。”
“我这就命人去把书取来给十哥您。”
一旁坐着的胤禟听见胤祯提书画时，脸色已经开始有些发暗，胤礻我的喜好，知者甚少，十四弟怎会得知，说这个十四弟不是别有用心，他胤禟还真不相信。
“十四弟你实在是个大好人！不行，十哥不能白借你的书。哦，对了。前些日子，八哥命人在从江南收了好些书回来，反正八哥也不爱看书，十四弟你说说看，可有书还没找着，我去给你看看八哥那可有。”胤礻我一根筋道。
胤禟这下真是脸都黑了，八哥胤禩听从侍读何焯的计策，于江南高价购书一事，京中尚无人知晓，何焯此计是要通过江南士林的清议，令皇父玄烨知道胤禩的好名声，这本是秘之又秘的隐事，竟被胤礻我就这样一股脑地捅到了胤祯面前。
“我看这场雨也不知会下到几时，枯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和你十哥就先告辞了。”胤禟怕再留下去，胤礻我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就想拉他离开。
胤祯还没答话，胤礻我就已不高兴道：“先前又是九哥你说进不来三所，十四弟难见，现在好不容易给进来了，见着十四弟，怎么这还没说上几句，竟就要走了呢。”
胤禟真给胤礻我气个半死，幸亏胤祯在旁劝道：“十哥，九哥说得也有道理，这场雨还不知会下到何时，两位兄长尽早离开，躲过这场风雨，未尝不是件好事。”胤禟觉得胤祯的话暗有所指，但又是实在想不出，胤祯这样说的意图。
“既然风雨大，那我们干嘛还要走，直接留十四弟你这，躲过这场风雨不是更好？”胤礻我难得一针见血道。
胤祯看了看胤礻我，又望向胤禟说：“三所简陋，但若遇风雨，兄长们要来躲个雨，我这还是能腾出地方来的。只是我在闭门思过，不免冷清，还望兄长们不要嫌弃。”
若这时胤禟还听不明白，胤祯在劝他们明哲保身，他便不是一直跟在胤禩身边的胤禟了。只听到胤禟冷笑说：“这就不劳十四弟费心了，即便风雨前行，也好过做缩头乌龟。”
“与虎谋皮，并非明智之举。”胤祯直接劝道。
胤禟误会胤祯话所指的老虎是胤禩，破口大骂道：“你说谁是老虎！八哥他比废太子不知要优秀多少！”
“我说的自然不是八哥。”胤祯解释了句，再道：“索额图乃二哥亲舅，可当年他假二哥之名，做出多少不法之事，以此满足自己的权欲。今日马齐等又算八哥何人，他们所求，难道八哥、九哥你们都没看出来？还是看出了，也觉得若能假他们之手，登上那高位，就是被利用，便也甘愿！”胤祯说到最后，甚至不忍再看胤禟。
胤禟气得额上青根突起，重重地吸了两口气，便话也不说转身离开。
胤礻我望着胤禟背影，又转头看了看胤祯说：“十四弟，那……那我们先走了。”说完便跑出去追胤禟。
胤禟、胤礻我一路冒雨回到头所，等进了书房，胤礻我关上屋门，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胤礻我才怯怯道：“我觉得，十四弟是真心为我们好。”
“哼，他以为这天下间，就他胤祯心里亮堂，就他胤祯知道好歹，八哥和我难道就都是睁眼瞎子吗！”胤禟一口恶气呼出道。
胤礻我低下头喃喃道：“朝里的亲贵大臣们，谁不是认为我们这些皇子不值一哂，就连我舅舅阿灵阿对我也是呼来喝去，他们……”
“够了！”胤禟喝止胤礻我道。
胤礻我脸色变了变，不过终究还是忍下，没再说话。又过了好一会，胤禟才再说道：“今天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八哥和马齐那头，让我来想，该如何回复。”
“嗯。”胤礻我落寞地点头答应道。
胤禟见胤礻我这样，微微变了颜色：“我胤禟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他敬我们是兄长，那他胤祯就是我胤禟的弟弟。”
听到胤禟这样说，胤礻我情绪才好些，坐了下就问：“那往后我还能去三所借书吗？”接着又用抱怨的语气：“刚才九哥你走得太急，害我连书都忘记拿了。”
“你去找个弟弟借书，难道我还管你！”胤禟没好气道。这其实也就变相同意胤礻我与胤祯来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康熙四十七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