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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相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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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海岛基地呈鞋底形状,狭长的海岸线一半是料峭的悬崖绝壁,另外一半是修建码头的平缓沙滩。
这是一个纯粹阳刚的男人世界,鲁海带着他的一个营兵力常年默默值守在祖国的海岸线上,用钢铁的意志和忠诚的信仰坚守着国家的海域,捍卫着国家的尊严。
与无名岛隔海相望正对着的,就是一直对我国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的XX国海域内的XX岛。这个位置很特殊也很重要,这里是我海军进入西太平洋最宽阔的公海水道,一旦发生战事,无名岛首当其冲就是战争的前沿阵地。
为了国泰民安,为了保一方太平,那些值守海岛的无名英雄甘愿寂寞,手握钢枪屹立如山,用他们坚实的臂膀挽起钢铁长城的血肉防线,将青春奉献给十八万公里的祖国海岸线。
这些事情,或许没人知道。那些在都市里行色匆匆表情淡漠的人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股票是不是涨了,口袋里的钞票是不是厚了,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动用不上台面潜-规则签下的单子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
郭颖坐在桌子前面,撑着下巴天马行空想的出神。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碧海蓝天。
海岛上的植被并不高大郁葱,大多矮小又盘根错节。没有肥厚的土壤,它们依旧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努力向着太阳生长,活下去。
拂面的海风带着燥热,隐隐传来嘹亮的口号,一二三四,底气充沛,活力十足。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一刻,距离袁杨离开时说的收操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初见时候过度的悸动和沸腾终于一点点被她平息了下去。郭颖用手背碰了碰发热的脸颊无奈的想。爱情需要冲动,可是也不能一直冲动,不然烧坏了脑子可就彻底完蛋了。
幸好袁杨不会跟着她一起发疯。
房门被叩响,在郭颖说了请进后,推开的门后现出袁杨清俊微红的面孔。
额头的汗渍还没干,身上潮湿的没有一丝干缕,有汗珠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沿着他的发际线滑下,湮没在T恤衫的领口之内。
突然的心悸,口干舌燥。郭颖发现,自己刚刚那些平定下来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
“好点没有,还难受吗?”袁杨进门,走到旁边的柜子那里拿衣物:“这帮小子给我提前放了半个小时的假,我先去冲洗一下,一会儿过来陪你。”
郭颖抿唇笑:“好。”这是他的房间,简洁干净,处处烙下他的味道。如今,暂住海岛的两天晚上,这里属于她。
海岛上的住宿条件还不错,最起码眼下这间屋子就自带淋浴卫生间,可是袁杨拿了衣服就出了门,目标是隔壁鲁营长的宿舍。
郭颖重新坐下,突然发现自己跟袁杨的相处方式还真是——相敬如宾。
认识了一年零四个月,挑开明说男女朋友也半年时间了,他们之间居然最亲密的不过是拥抱,还都是她主动的……
胡思乱想着,袁杨已经洗好回来了。湿漉漉的短发还滴着水,将t恤的领口晕湿一片。
“你速度还真快。”郭颖晃晃手机:“五分钟够洗澡了?”
袁杨随意的用毛巾撸了两把头发认真思考的样子很迷人:“习惯了。”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觉得耳熟。
上次在七四二六,她问他冷不冷,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习惯是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管沉湎还是警醒,都会带着摧枯拉朽的强度将人迎面扑倒。
“这帮小子刚才吓到你了吧,其实他们没恶意,就是好奇。”袁杨站在那里,跟郭颖分开一米的距离,中间隔着那张棕色的木头靠背椅。
说到这个郭颖有些莞尔:“怎么会。不过你那些队员还真是……热情。”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或忠厚或阳光或帅气或平常,无一例外的是目光中的清亮和坚韧,那是跟袁杨身上一样的某种品质。或许她还不太懂,可是让她感动:“对了,你们飞鹰队选队员是按照三军仪仗队的标准吗?都是差不多的身高块头,这太夸张了。”
“是吗?”袁杨倒真没想过这个,微微侧了头回忆一下,刚刚出现在郭颖面前那几个小子好像确实是这样:“碰巧了。等会儿晚上聚餐你能看全了,就知道不是这样了。”
提到聚餐总是让人忐忑,郭颖嚅嚅的:“不会还要喝酒吧。”
“你别理会他们就成。”袁杨还真不敢打包票说倪群那帮刺头不会胡来:“那一个个都是酒篓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放倒两三个谢咏臻。”
郭颖咋舌,点头如捣蒜:“我一定说自己不会喝酒,完全不会。”
袁杨笑了,脸部刚硬的线条瞬间柔和,绽放出夺人呼吸的光华:“累不累?你没躺会儿吗?”
看着整齐的床铺,郭颖抿了唇抓抓头发:“这会儿已经不难受了,你的被子叠的太好,没舍得往上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腼腆客气。明明心里都想的要命,可是脸皮薄的都不好意思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
“上次听你说,你们大队不是陆军的编制吗?为什么还要到海岛轮训?”郭颖装作无意的把碍事的椅子挪到一边:“这是为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差不多。”袁杨加入飞鹰队这么多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就算是对着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能说:“我们大队确实要求海陆空全能。”
“那我来这里没关系吗?”郭颖真心实意的:“不能因为我让你犯错误。”
“常规训练不碍事。”袁杨咳了一声,也装作无意的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儿之间漾起微妙又青涩的味道,像是柠檬,酸中透着甜。
郭颖心跳的厉害。离着不到一臂的距离,从他身上传来清爽好闻的味道,有清冽的水汽合着男性阳刚的荷尔蒙气息。仿佛有个狙击手精准的扣下了扳机,砰的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脏。
“你看那里,”袁杨抬起手臂指向窗外。郭颖回头,变成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桌前:“这处岛屿是我海军值哨的最前沿,再往前不到三十海里就是公海……”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袁杨讪讪的收回手臂住了口:“我说这些很枯燥吧。”
“不会。”郭颖没回头,心里却甜丝丝的:“我,我喜欢听你说。”
两颗心都乱了节奏。袁杨一双大掌悄悄举起,隔空拢着她纤细的腰身,迟迟靠不上去。
郭颖背对着他,十指紧张的绞在一起泛了白,心脏都拎到了喉咙口。
恰在此时,外面的走廊里响起纷沓凌乱的脚步声和放散羊的嗷嗷叫声。常规训练结束了。
袁杨莫名松口气,然后又有点陌生的失落。退开一步望向门口:“我去看看老鲁那边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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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上有食堂,可是聚餐这样的大事,尤其是在夏天,小伙子们更愿意将阵地转移到海滩上进行。
吹着海风喝着啤酒,火堆上有人在烧烤,空气中浮动着牡蛎扇贝等海鲜的甜香味道。
火堆旁很明亮,橘黄的暖光映照着一张张生动的笑脸,青春飞扬恣意进取。不远处就是黑暗,再远一些的地方是大海,看不到却听的到,波涛卷起拍在岸上,交织出浑厚有力的交响曲。
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战士还有些拘束。毕竟有位花朵儿一样的女士在场,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倪群那样撒的开,该吃吃该喝喝,该大嗓门的跟兄弟打趣也绝不掖着藏着。玩的兴起直接脱了t恤,打赤膊挑衅鲁营长座下的尖兵来过两招。
不过这种拘谨也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随着沙滩上啤酒空瓶的增多及郭颖平易近人的表现,那些二十上下的大小伙子逐渐显露出了他们质朴又爽朗的一面,唯独大家心照不宣没有开禁的一条是——没人讲荤段子和粗话。
有位战士被大家要求唱歌,那个一笑两个酒窝的大男孩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器宇轩昂的来了一首当兵的人。
一开始是他自己在唱,清亮的歌声缭绕盘旋而上,在夜空炸出璀璨的星芒。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大合唱,这首全军所有当兵的人都会唱的歌曲越来越高亢,拔着调子扯着喉咙的,乐感好的跟踩不到拍子上的,大家都在认真的唱着,一双双眼睛里落进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瞳仁染成赤色。
郭颖听的几乎坐不住,心潮澎湃着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吼的冲动。明明没喝酒,怎么就会醉了呢?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预备——唱!”又有人起头,像是拉歌一样的氛围。
聚餐现场气氛浓烈的几乎要燃烧起来。海军营队的跟飞鹰队就对歌一事剑拔弩张,谁也不甘示弱,哪怕嗓子都吼哑了。
部队是个神奇的地方,集体荣誉感高于一切。哪怕是对歌这样的小事也要争个高低。
飞鹰队的队员一共来了三十多个,要说近身搏斗或者射击或者其他任何的单挑比试,这些小伙子们没人会惧怕甚至担心自己会输。可是唯有对歌太棘手——
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什么叫做好汉架不住狼多,什么叫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看着一个个斗鸡似的脸红脖子粗,袁杨笑了笑眉毛一挑没吱声,鲁营会意的拍拍双手站了起来:“打算内讧还是怎么着?谁要是精力发泄不完,先去给俺做一百个俯卧撑外加环岛跑三圈。”
一众小伙子蔫茄子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噼啪的声音。
倪群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者说他就是故意闹事的,捏着嗓子不怕死的挑战权威:“队长哎,让嫂子来一首呗?”
“怎么着,倪群?唱累了?”袁杨磨牙,像荒漠的野狼,充满一击即中的胁迫感。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灭的光影:“来点有意思的,过两招?”
“老大,不带这么玩的。”倪群夸张的呜呜着,缩到队友赵全身后只露个脑袋出来:“你把我练废了也称不上什么英雄好汉。”
“好,我给大家唱首歌。”郭颖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起来,没有在袁杨的庇护下一声不吭。娇嫩的脸颊涨红却带着坚定:“我唱歌水平不太好,大家凑合听。”她是被这种氛围传染了感动了坐不住了,于是想都不想的接了招。
全场立即的鸦雀无声,只有波涛拍岸的轰鸣。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的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如果说一开始郭颖开口还带着放不开的些许紧张和颤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士们的轻合,她的声音越发的沉稳饱含感情:“海风你轻轻的吹,海浪你轻轻的摇,年轻的水兵多么辛劳,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
一曲唱毕,是长达十秒的缄默。随后就是雷鸣样的掌声和喝彩声,每一个战士都不吝啬把双掌拍红,叫好声直震九天。
袁杨纵容的微笑着,侧过头看着郭颖。
坐在身边的女孩看过去明明弱不禁风却带着某种魔力,润物无声的扎进他的心里,一手一脚的牢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以为自己是为她好,他以为自己的冷处理会迫的她放手,他以为……
却原来都是自以为是。
她并不像她的长相那么的不堪一击一碰即碎,她的坚韧在骨子里,某些方面竟然与他有着出奇的共通点。
那些隐忍克制正在变得动荡不稳,陌生而强大的情愫冲破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破土而出不可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