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乔木郁郁

82、爆炸

　　早晨，程立和小北去车库，准备开车去公司。期间程立接到一个电话，他喂了半天，里面却始终没人说话。就因为这个电话，原本并排走的两个人，变成了一前一后。
　　小北在前面走，刚要用遥控器去开车门，就听见“嘀嘀嘀”的响声。他学过钢琴，耳朵比常人敏锐，又跟着程立在道上混了三年，本能就觉得这可能是定时炸弹计时器的声音。小北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程立，一把把他扑倒在地。
　　程立被小北撞出三米，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用抬手护住了小北的脑袋。
　　程立抱着被冲击波炸到瘫软的身体，撤到了安全的位置，直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去看小北的伤势。
　　小北两只耳朵和嘴角都往外涌着血，身上的棉袄被炸得焦黑一片。
　　“小北，小北”程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除了叫小北的名字他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小北的意识还算清醒，他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再多看程立一眼，想跟他说一句我没事，可是一张嘴，口腔里的血呛进气管里，引得他不住的咳嗽，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别说话，好宝，听话。我叫救护车，马上就没事了。”程立慌乱的去掏手机，打120叫救护车，然后不断的和小北说话，让他不要失去意识，不要放弃希望。
　　小北勉强聚拢快要涣散的意志，提着一口气，想要给程立一个微笑，可是就连微笑这么简单的表情都能引来一阵几乎把肺震碎的咳嗽。
　　“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来，马上。”虽然叫了救护车，可是别墅的位置非常偏，最近的救护车不会很快，小北伤成这样程立也不敢轻易挪动他，只能不断的重复安慰的话。
　　小北听不见程立的声音，眼睛也睁不开，声音更是发不出来，他只能用仅剩的力气拽着程立的袖子，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计时了，他还想最后再感受一次他的温度，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果然，偷来抢来的时间，连一年也没有。
　　“别吓唬我，醒醒……臭小子，你TM唬不了我……老子不吃你那套，看看我，小北，睁眼睛，求你再瞅我一眼，宝宝。”程立慌到语无伦次，抱着小北瘫软的身体，他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
　　20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小北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车上，程立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断的揉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想让小北的手不要冷掉。
　　小北的意识已经模糊，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道光，在那光芒里，他看到了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依然那么年轻，他们说小北我们来接你了。
　　哥，这一次，我先来到爸爸妈妈身边，我先享受他们的宠爱，然后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这一次，我来做哥哥。
　　小北被推进了手术室，老三他们几个兄弟得到消息也赶到了医院。

　　“老大，你的胳膊……”
　　一直紧盯着手术室大门的程立，听到老三的大嗓门才稍微回过点神，看见了看自己的胳膊，他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又开始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老三看着程立胳膊上的血成股的往下淌，觉得再这样下去，大嫂还没出来，老大就得跟着去躺着了，就求了急诊室的医生，带了工具在手术室门口给他治疗。
　　程立任由医生给他的胳膊止血，缝合，固定，包扎，始终没有对这些剧痛给予应有的反应，眼睛始终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和那盏亮着的红灯。
　　现在，程立的心里眼里只有小北，甚至都没有他自己
　　他现在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他不该接那个该死的电话，不该让他走在自己前面，不该拉他下水，更不该这么晚才和他在一起。
　　伤口处理完毕，程立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必须做的事，抬腿就往走廊走。
　　“老大，你哪去啊，你的伤现在不能乱动！”老三在后面怎么拦着都拦不住程立，反倒把护士招来，挨了一顿骂。
　　程立是去给向东打电话，虽然他不愿意去想，可是他也明白小北这次是九死一生，万分凶险。如果小北真的挺不过去，他得让向东来见小北最后一面。小北虽然从来不说，但是程立知道他的心愿是得到向东的原谅。
　　向东赶到的时候，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程立。程立头发蓬乱，满脸焦黑，右手吊了给绷带，雪白的纱布里面透着层层血色。
　　“小北他……你们这是怎么了？”向东无法理解社会人，所以即使社会人的命运就摆在他眼前，他也脑补无能。
　　“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资格让你来。但是小北这次……很可能挺不过去了。如果他真的闯不过这一关，我希望你能原谅他，让他不要有遗憾。其实他没有做过什么背叛你的事。他跟我在一起，都是我逼他的。我说他不跟我一起，我就做一个交通意外干掉他的同学。为了保住一条命，他才跟我在一起。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怎么恨我都可以，我可以把我的命还给你。但是小北……我求你原谅他……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他真的……挺想你，每周五都会去你公司楼下，躲在车里看看你……”程立每次提到小北的名字都会哽咽，然后他缓一会再继续说，终于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到无法说话了。他真后悔，为什么要逼小北和自己在一起，如果他们没在一起，这个炸弹就只崩死他就行了，就不会连累小北。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小北。
　　向东没有说话，只是在手术室外的塑料凳子上坐着，茫然的看着手术室的灯。程立也是一样，两个人就隔着几个塑料凳子坐着，仿佛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8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空由亮转黑。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喇叭里传来女声：向北的家属，请到会谈室。向北的家属，请到会谈室。”
　　“命基本保住了，48小时内病情不再反复，就算彻底脱离危险了。只是……”
　　大夫一拖长声准没好事，程立和向东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等着大夫说下去。
　　“只是病人因为爆炸中耳内耳都损毁严重，以后怕是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向东呆呆的重复，他最了解小北音乐天赋，原来那么灵敏的耳朵，怎么会听不见了。他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还剩刚走到一楼，小北就能隔着两层楼听到他的脚步，打开家门冲出去抱住他，笑着说哥哥回来啦。
　　“怎么会？”小北是最愿意唠嗑，最愿意开玩笑的人，这样的人把他丢进无声的世界里，太残忍了。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 向东眼眶已经发红了，他攥着大夫的手不断哀求着，“求求您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样听不见了。”
　　向东是恨小北，但是他从来没有恨到要小北死，要小北变成一个残疾人。那到底是他的弟弟，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液，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兄弟。
　　让向东意外的是，程立还能冷静的问医生小北什么时候可以探视，什么时候会醒，还跟医生很诚恳的说谢谢，他以为程立一定会拿枪顶着医生的头，逼着医生治好小北的耳朵。
　　程立何尝不是最难过的人，小北不只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知己，他的兄弟，是他近30年的生命中惟一聊得来的朋友。可是在小北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程立就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他活着，哪怕他聋了瞎了，瘸了瘫了，只要还活着就好，就足够了。
　　小北现在还在ICU重症监护室里，不让探视，程立只能隔着巨大的玻璃从外面看着他。看着小北头上缠着的一圈一圈厚厚的纱布，程立心痛如绞。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少发了一段，终于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