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暗香凝雪

33、 御街行

　　一路小心翼翼躲过侍卫的视线，我俩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太仆寺（1）的围墙外。刚刚一路屏声静气全神贯注还没觉得怎样，这会精神略微一放松，倒是觉得浑身拿捏的酸痛，身上竟微微出了薄汗了。不由得笑着微嗔凌寒：“皇上要去哪直接大明大放的出去就好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看害的雪儿一身臭汗，成个什么样子！”

　　凌寒听我这么说，忙把头凑到我的身上，一个劲的嗅来嗅去，末了，抬起他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一脸的无辜：“哪有什么臭汗啊，雪儿身上清香的很呢！”复又把头埋入我的怀里，蹭来蹭去，口中不住的道：“恩，好香！终于知道什么是温柔乡了。”差不多整个人都依到了我的身上。

　　他的话不错，我生来身带清香，平日味道很淡，基本闻不出来，若是出了汗，那香味随汗而发，汗越大，香味越浓，就象是常人的汗气是一样的，不过我身上的是牡丹花的清香罢了。

　　他贪恋的依在我的怀里，蹭的我好痒，我觉得这样也不象话，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什么人。忙求饶道：“好了，好了。是雪儿说错话了还不成嘛，寒郎快起来，这让人看到是什么样子！”

　　他满不情愿的起身，一脸坏笑，伏在我耳边道：“可惜这里没有什么好地方，要不然我可要将雪儿身上闻个遍。”

　　我听他如此说，更是脸红得要烧了起来：“皇上再没个正经，雪儿可不理你了！”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他，想到他昨晚一下子要了自己三次，更狠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一个劲的只绞那手里的丝帕。

　　凌寒见我不再言语，就唤了我两声，见我仍是不答，就到我的面前，我就再转过身去，如此反复了两次，自己也觉得不象话，就轻声道：“好了好了，雪儿不生气了，可是那样的话，皇上在光天化日之下是万万不能再说了，可好？”

　　凌寒无奈的笑了笑，四指轻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的双瞳映入他那深情的眼中；“雪儿可知道，害羞的你可是让人欲罢不能。让我深深沉迷。”遂拥了我，不再言语，眼只看那一倾如碧的天空。

　　少刻，他似乎平静了许多，脸上又是那灿烂的笑：“一见雪儿的娇憨神态，寒，竟是把什么都忘了。雪儿不是出汗了吗？我一会就会让你汗意全消，乘风飞驰！”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清亮空灵，回响于宽阔恢弘的宫殿楼宇间，惊起飞鸟腾空，呼拉拉的一片。

　　猛然听得太仆寺内一声雄壮的马的嘶鸣，接着是震天的马蹄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和着叫喊声，只听有内监的声音：“追风怎么了？哎呀，我的天啊，它怎么跑出来了？”

　　只听一个稍微苍老的声音道：“这有什么。是咱们的万岁爷又要出去了！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当差啊！还不快去帮追风开门！”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得头上一大片阴影呼啸而过，夹杂着一阵劲风，扬起轻尘，我忙闭了眼，待到我睁开了眼，但见一片雪白耀的光芒,逼的人不可直视，细看之下，竟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纤尘不染。双眼大而有神，睫毛长而弯，更奇特的是马的额上竟有一片绯红的毛，连成了一颗四角星，艳丽非常.一看即知是一匹宝马。它和凌寒甚是亲密，用脑袋一个劲的蹭凌寒。

　　我不由得看呆了，这马竟然是越墙而出！宫墙一般都十分高大，它竟然能一跃而出，可以想象它的爆发力是多么惊人了。

　　只闻“吱呀”院门开启的声音，里面出来了一群内监，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见了凌寒，先是一愣，连忙下拜：“奴才张德海率太仆寺众人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他扯着嗓门细长而慢的正说，被凌寒不耐烦得打断。

　　“好了！好了！免了吧！听见这一套说辞我就难受！朕和婕妤要出去，太后那里不许漏半点风声！”又轻声道：“你们的差是怎么当的！竟让朕的追风越墙而出，难道你们连开门都不会吗？”

　　虽说是轻描淡写，但地下跪的一班人早已面如土色，额上冷汗淋淋，看来也煞是可怜。我看了心下不忍，忙道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是追风太想念皇上了，听到皇上来了，就急忙跑了来和皇上亲近，这帮奴才如果都有追风的本事就好了！那皇上就不用养马了，只养着他们不就一举两得了。”

　　凌寒见我说的好笑，正在为追风整理毛发，不由的也笑了起来，对那般奴才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古今往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纵马驰骋，成就下功名伟业。你们竟敢怠慢它。还不谢谢纯婕妤为你们求情，要不然朕可要狠狠的罚你们了。”

　　那帮奴才忙对着我谢恩，我可消受不起，其实我最讨厌这些礼仪了，忙对凌寒说：“皇上不是要出去吗？再耽搁天可是晚了呢！”

　　凌寒听得我说，对我微微一笑，转身轻环我的腰，一个飞身，我俩就稳稳的落到了马背上。我从没有骑过马，只觉得好高，不由得有点头晕，心里也有一点发慌。凌寒似看出来了我的不适，轻轻在我耳边道：“雪儿不怕，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你只管拉好马缰就好。好了，我们走了！”轻轻一夹马腹，我只觉得两耳满是呼呼风声，两边的景色飞快后退，衣袂划空之声不绝于耳。整个人象是飞了起来。一路上宫门次第而开，不消一刻已出了东边的东华门，三转两转，绕到了燕京最繁华的御街了。一路上颠的我头昏眼花，几乎要吐了出来，只是强忍着，微皱秀眉，也没心思和凌寒说话了。

　　凌寒见我不胜颠簸，再说已到了繁华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合策马狂奔，也就让追风慢了下来，我是舒服了，但是身下的追风似乎不怎么尽兴，只一个劲的拿鼻孔出气，表示它的不满。

　　大燕从开国到凌寒这里已是第三代了。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2）

　　我只觉得我和凌寒一出现就引起了轰动，男女老少的目光皆围着我们转。我们俩的容貌气度暂且不说，只追风往街上一走，就十分惹眼了。何况又是男子风华绝代，女子倾国倾城。凌寒好象早就习惯了，旁若无人的拥着我往前走。

　　举所观之处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更有满街琳琅满目的小饰物,让人转不开目.

　　我久居深闺，那里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渐渐的来了兴致，一路上缠着凌寒问这问那，犹不过瘾，及至最繁华处，我非要下来，因为在马上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再说，有些东西也确实吸引人，不拿在手里细看是不过瘾的。凌寒只是微笑的看着我，用他那深情的目光把我包围，我觉得温暖而安心，明媚的笑溢满眉稍眼角。引来了无数惊艳的目光，以前这目光会让我不安，现在我却仿若未见，因为有凌寒在我身边。

　　不觉已过了许久，凌寒看了看天，轻声的催促道：“雪儿，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还有正事没办呢！”

　　我左手拿了一个精美的风车，右手拿了个编工细腻的竹子镂空壁挂花瓶，还想拿别的却腾不出手来，听得凌寒说，忙问他：“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凌寒微微一笑：“扔掉！”
　　我一听，心下不忍：“这么好的东西要扔掉，不是太可惜了吗？寒郎要带我去哪里？”

　　凌寒目光看向远方，轻声道；“一个朋友那里。”

　　我又吃了一惊，凌寒还有朋友？看他那样子应该是经常出来，有朋友也不足为奇，我定了定神：“寒郎既然是去朋友那里，空手而去不大礼貌，我们不妨把这东西送他吧。”遂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凌寒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好，雪儿说怎样就怎样。只是他收不收就是另一回事了。好了，走了。

　　话落手起，我人已落在了马上，一路衣袂飘飘飞奔而去。

　　注释:
　　(1) 太仆寺:宫中掌管马,畜,牧的地方.

　　(2)选自宋.孟元老(幽兰居士)著<<东京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