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金陵城巧遇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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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桑白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整理明日出行要带的东西，他心思散乱，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假使那时回不来，是不是连袖炉都得带上？
桑白倒不是舍不得离开，只是这次出去，他一点底都没有，他们只是普通的江湖小啰啰，对手却是朝廷中人，眼下对他们有利的地方，是梅子谦的因由不能声张，他那三位兄长只能偷偷摸摸行事，无法大张旗鼓地来。
倘若直接去海间王府，桑白觉得别提胜算，那就是自投罗网，傻子才干这事，桑白越想越觉得，之前去白龙山庄，戚长楚没过入门考验，而后去追了梅子谦回来，当真是救了那傻子一命。
可不去海间王府，又该怎么解决这事？如果反过来想，假使能让他们主动出府，到己方的地盘来，自然会多了些胜算，但如何能引他们亲自出行一趟？引去的地方又该怎么考虑？
正巧三个月后过完年，便要召开武林大会，这说不定就是个契机。
桑白托住下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地为梅子谦考虑，他东想想西想想，待到黎明，竟是什么都没准备，最后只提了带回来还不曾打开过的包袱。
几人重新上路，梅子谦将他们送到城外，桑绿告别男人：“师叔你自己小心，调查完毕尽快与我们会合。”
梅子谦颔首，敲敲桑绿脑袋，他看向桑白：“待一切落定，我有话与你说。”
桑白微张大眼：“你若想再回罗桑门，还是死心罢。”暗道终于清楚罗桑门的好，愿意回来了？他心底深处竟莫名地高兴，表情则尤为嫌弃。
梅子谦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朝戚长楚点点头，折身回去。
其余人沿着官道往升州行去，桑白下意识地转头张望，清晨，往来的商旅很多，梅子谦的身影早就隐到人群之后，桑白看了半晌，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视线徐徐移到广陵城上方，连绵不绝的云，辨不清天空本色。
“桑……”桑白张口，见小师弟巴巴凑到戚长楚身旁，双眼直直注视后者，桑白当即收声，索然无趣地背过身子。
路途上，偶尔听到经过的旅人提到升州新来的刺史，他刚被封了辖地，才上任就免去升州一成赋税，不免教人津津乐道，桑白听过便罢，不曾上心。
几人行了数日，来到升州。桑绿自从知道戚长楚便是他的玩伴阿长，便总喜欢往其身边凑，他嘴上死要面子，行为上待对方却是百般好，恨不得睡觉都要粘着。
戚长楚带两人到七鹤宫分部，替他们简单介绍一番，安排好住处，自己则写了密函去鸽房给大当家送口信。
这里是一家极大的绸布庄，位于升州上元县中心，各类布匹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生意极好。桑白他们住在布庄靠里的二楼，推开窗便能看到整条街，隐蔽又方便。
桑绿趴在窗上，盯着街上往来不息的人流：“七鹤宫生意做得真好，师兄，我们若也能寻些什么做起来，罗桑门就能兴旺了。”
七鹤宫方家世代行商，不仅在江湖中地位显赫，在商界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名或钱，罗桑门能做到拥有其中一样，便算是起来了。只是无论哪样，皆非一日之功。
梅子谦给桑绿定了练功的计划，也教给他不少，这几日男人不在，一直由戚长楚监督，桑白亦在旁看着，能感觉出自家师弟有不少的进步。
桑绿胡乱歪着的脑袋突然一正：“妙妙，我看到妙妙了。”他伸手指去，“师兄你看，就是那里！”
桑白顺着桑绿所指的方向瞧去，只看到对方的背影，看身形，不像是他，但桑绿的表情十分笃定。
“可他怎么穿着女人衣裳？”桑绿纳闷，大喊桑妙名字，几声下来，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桑绿急了，“师兄，我们去找他。”说完就跑出门。
桑白对端来热水正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的七鹤宫小弟子交待过去向，便随桑绿出去。
人海之中要寻个人，并非易事，师兄弟两找了三四圈，都没见着人影，桑绿没有泄气：“只要妙妙在这里，我们总能寻着他的。”他反而有些开心，能在升州遇到桑妙，既意外又庆幸。
一时找不到桑妙，两人放慢步子，注意起街巷两旁的商贩，他们大都谈论着新上任的刺史，看起来十分满意。算时间，这位刺史是桑白他们去白龙山庄时才来升州的，他不仅人好，福气也好，找了位宛若天仙的夫人，真可谓天造地设。
桑绿听着有趣，又听到那刺史与他那夫人明日要亲自给百姓施粥，也想跟去看看。
他们随意走着，步到秦淮河旁，河边并排停了十来艘画舫，船柱雕着火凤鸳鸯，船顶漆着黄漆，挂下一圈花灯，这里的人比街市里少上许多，待入了夜，挂在树上、船上的灯笼全亮起来，一片灯火通明，才是这里真正热闹的时候。
桑绿像发现什么，拉住桑白一阵疾跑，转入小巷，他喊道：“妙妙！”
对方离他们十来步的距离，桑白看到眼前人的背影，一身淡红百水裙，外披云锦轻纱，衣着华贵，瞧上去明显是位女子，她停下脚步，桑绿也愣了，疑惑地开口：“妙，妙？”
她回过身来：“你们，是在唤我？”
桑白顿时明白了桑绿将她认作桑妙的理由，他们实在太像了，眉眼、口鼻、面庞，无一不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眸中的神采与桑妙眉心那与生俱来的梅花斑，简直就似同一人。她的眼角带着微小的细纹，看上去比桑妙年长些。
桑白脱口而出：“夫人可是来自高昌，家中还有位二十来岁的弟弟？”
“对、对，这里还有块很好看的梅花。”桑绿指指自己的眉心。
女子睁大眼：“你们见过我弟弟？”她拖着裙摆，快步上前，神色激动。
桑绿连连点头，刚要开口，桑白说道：“他自称颜妙，在我们那住过一阵，后来便走了。”桑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
“颜妙。”女子忍笑，“他倒是不客气，我叫阿依木，你们可以唤我阿依，站着说话不方便，两位可愿到寒舍一坐？”
桑白没有异议，两人随阿依木到了她口中的寒舍，他们是从后门进入的，起初还看不出来，进去之后才觉到不一样，草木的种植、搭配，修剪，皆经过精心考量，看起来十分舒服，其中不乏八角金盘、流苏树这类名贵的品种。
放眼望去，假山池水小桥锦鲤，他们行过九曲桥，到了池边的凉亭坐下，下人端上招待的茶水。阿依木笑得弯起双眼：“我和夫君才来此地，买了这座宅子，仍简陋得很，请两位多多包涵。”
桑绿咽下口唾沫，目光从凉亭檐角里嵌的碧玉上收回，这还简陋，那罗桑门就是猪棚了。
阿依木为两人斟上茶：“下人们都在准备明日要施的粥，顾不上其他，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施粥？”桑绿一愣，“你就是新来的刺史夫人？”
阿依木掩住口，咯咯直笑：“唤我阿依便可。”
桑白看看她，低头饮茶，略微蹙起眉。他得知对方是桑妙的姐姐，就觉她是刺史夫人，她的衣物，不是平常人能穿得起的，再加百姓把她的面貌夸上了天，便刚好符合。
他们上任时经过广陵，算上时间，正与桑妙从罗桑门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既然桑妙看到她，也跟了来，却不曾现身，桑白自然认为其中有所猫腻，至少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像正正经经直来直去的江湖儿女，有些弯弯道道，他摸不清。
桑白余光瞥向远处青砖绿瓦的屋子，若真是廉政爱民的好父母官，这排场，也太大了些。
“没想到他也离开了高昌。”阿依木握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他最喜欢家乡的一切，我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高昌一步。”
“会不会是来找你的？”桑白问道，他猜测桑妙留在罗桑门不肯走，多多少少正是眼前女子的原因。
阿依木一愣，末了摇摇头，微微叹了声，语气透着淡淡的低落：“我走的时候，我们吵过一架，那时我们说了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
桑绿刚与父母相认，听了这话忍不住接道：“当时只是气话，你们是至亲，哪能真的记恨一辈子，更何况按妙妙的说法，你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怎的还会赌这个气？”
“但愿如此吧。”阿依木神色淡淡，手指仍抚摩在杯沿，“毕竟，是我先弃了他。”她目光移到一旁。
凉亭边，锦鲤欢快地游着，水花四溅。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金陵城巧遇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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