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十日约定》中东妖

37、娥皇，安息吧

　　今夜月色如水，宁静安详的气息传遍整片土地，然而，富丽堂皇的宫闱内却在上演一场悲伤的故事。
　　偏殿中，一位年轻女子仰卧在床榻上，时而掩唇轻咳，时而皱眉哀叹，虽年纪不过三十，可看起来憔悴无比，尽管有帷幔遮掩，却盖不住她满脸沧桑。
　　正咳得厉害，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孩走上前，看见她这般模样，顾不上行礼，带着哭腔跪了下来，愤愤诉道：“周后，皇上早晨下令，将您的妹妹周氏接进宫了！”
　　闻言，女子身子一震，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有病在身，回神时，咳嗽得更加猛烈。不出片刻功夫，手中握着的手绢便沾满血迹。

　　见此，侍女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抽抽搭搭着继续说道：“皇上他怎可如此无情无义！前脚还在对您倾诉爱慕，您一病倒，他就弃您于不顾，反而另结新欢！”
　　“别说了！咳咳，我……我早已不对他抱有希望，我此时唯一的念想，就是可以养好身子，亲手来报夺夫之仇、被弃之恨！”女子说这话时，眼中充斥着浓浓恨意。侍女偷瞥了她一眼，被她的脸色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半晌，侍女才小心翼翼爬上前几步，“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明日，奴婢再找张太医给您瞧瞧。”
　　“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愧疚。
　　“不……周后，您说得哪里的话，侍奉您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发誓，定会与您永一条心，绝不离弃！”
　　女子勉强挤出抹笑容，颔首，侧身沉睡过去。侍女站在床旁良久，瞅着女子削弱的后背，双手紧紧揪紧衣角，不自觉眼眶通红。
　　“娘娘……”但最后，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行了礼，仓促转身退下。

　　第二日一早，当太阳的光辉洒向大地的彼端，侍女领着太医匆匆往里走，推门入内室后，却发现昨夜咳嗽不停的女子，早已没了呼吸。
　　“娘娘——！”侍女“砰”地跪了下来，扑倒在女子冰凉的尸体上，眼泪如洪水般在脸颊上肆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达至宫中每个角落。
　　彼时，娥皇正处于一片雾气中，四周景物皆模糊不清，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皱眉坐起身。
　　蓦然，一位少女凭空出现。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比夜还黑的眸里无丝毫感情。她轻启唇瓣，就像一台机器在复述按固定程序确定好的话，“你有很强烈的生的希望，既如此，我会给你十日生命。这十日究竟要如何度过，你自己选择，不过请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要违背自己的初心。”
　　“什么？”娥皇不太明白，疑惑地眨了眨眼，可“么”字还未来得及说完，少女一个转身，身躯渐消失在雾气中。
　　不等娥皇消化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浓浓的睡意袭来，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周后，外面风寒露重，您身子又不好，还是快进殿吧。”今日，满院梨花开得正盛，一朵一朵安静地绽放于枝头上，与一片白雪茫茫的景象融为一体，晶莹无比，亦为这景色增添诸多感动。
　　绿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在风中纤瘦的周娥皇，慢慢朝最近的一棵梨树走去。
　　“无妨，现已是春日，俗话说除旧迎新，这样的季节里，就该出去走走，也可除去身上病气。”娥皇丝毫不在意刮在脸颊两侧的冷冽的风，执步继续向前。
　　“好吧。可是，若皇上见到这一幕，责怪起奴婢来，奴婢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哼。”
　　“您说什么？”绿桃没有听清楚。
　　“并无，”娥皇扭过头，视线投到一朵孤立的梨花花瓣上，将眼底那抹恨意敛去，低低说道，“皇上不会来的，我们尽管放心。”

　　“是……”
　　不再顾及绿桃困惑的表情，娥皇推开绿桃搀扶自己的手，兀自走到树下，思考起来。
　　看来她的确不是在做梦。她真的重生了！想必要感谢那个少女，多谢她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哼，这一日她到死也不会忘记。那时是964年二月的某天，她风寒严重，病倒在床，皇上心疼她，将她的家人召来入宫探望，可就因这一举，却让小妹和皇上相遇，两人一步步走进爱情的漩涡。
　　也怪她！为何要生这晦气的病！若一切无恙，小妹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宫，可如今……说什么都来晚了。
　　想着，娥皇紧缩眉头，懊悔地摇了摇头。突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对！还来得及！她忘了？她已经重生了！所以这一切的症结，她完全可以从开始就斩断！从现在起，她要让小妹没有结识皇上的机会！为此，付出何代价也绝不后悔！
　　没错！她要养好身子！
　　刚做完这个决定，娥皇眼前一黑，身子歪了歪，倒了下去。倒地的地方，正是她前世晕倒过的那棵梨花树下。

　　醒来时，耳边传来嘤嘤的哭声，娥皇有些烦，睁开了眼睛。只见绿桃正依偎在床侧，以手掩唇，压抑地哭着，不知究竟哭了多久，眼睛都已红肿。
　　娥皇心里一软，刚想说：“傻丫头，别哭了。”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柔柔响起，顿时让她闭上了嘴。
　　那是——她最讨厌的人，小妹的声音！
　　“姐姐！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您近来身子一直虚弱，可要多加注意保暖！万不可再去殿外受冻了！”
　　娥皇对此很反感，连去看说话之人一眼都不愿。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愤怒与焦急的男声响起，这声音曾让她魂牵梦萦，可如今……
　　“娥皇，朕听闻你在院中晕倒，定是因为侍女伺候不周，朕要严惩她！”
　　“啊？皇上，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原谅奴婢！”绿桃一抖，“扑通”跪了下来，头磕得砰砰直响，如蝼蚁般害怕得蜷缩成一团。

　　娥皇见此，想起绿桃哭红了的眼眶，心中怒气不由更深几分。她别过脸去，眼中的不甘愈演愈烈，但她按捺着，用死水般毫无生气的声音说道：“皇上，是臣妾见春日已至，想出去赏赏百花朝放，不怪绿桃。”
　　“好，娥皇说不怪便不怪。”男声变得温柔下来。身着黄袍的李煜走上前，坐至床榻上，握住娥皇冰凉的小手，眼中充满怜惜，“娥皇，虽说春日花红柳绿，万紫千红，可初春的雪才刚融化，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日后可绝不可再做出如此不顾身体之事了。”
　　尽管听起来是埋怨，但话里隐藏的是深深情意。听到这里，娥皇的心里荡起微澜，正犹豫之际，眼角余光撇到小妹，脸又拉了下来。
　　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娥皇咬住下唇，缓缓抽出被李煜握紧的手，拉紧身上盖着的薄被，侧身躺了下去，“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可是娥皇，朕想再陪你一会儿。朕……”李煜盯着娥皇的背影，眼中飞掠过一抹失望。他明明如此迫不及待想与她互诉衷肠，可娥皇为何不理解呢？
　　“是吗？”在李煜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很奇怪之前，娥皇轻咳了几声，掩盖过去，“娥皇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毕竟朝中大事需要皇上您予以定夺，若后宫女子谁人生病，便劳烦皇上前来日日探望，怕是会落人口实。何况……何况娥皇累了，想一个人静一下。”
　　“好好好，既然如此，朕离开便是。”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李煜还是忍耐着，满是柔情地为娥皇整理了下发丝，这才起身离开。

　　2. 无法改变的命运轨迹

　　目睹三人走远，娥皇支撑着病重的身子，硬是坐了起来。绿桃吓坏了，赶紧扑上前，颤抖着道：“周后，您切不可再出门了，请您定要遵太医嘱咐，安心休养！”
　　“不，”娥皇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有事吩咐你做。”
　　“原是如此……周后有何事吩咐？奴婢定不教您失望！”绿桃连忙俯首帖耳。只要娘娘不出门，让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本想杜绝他们见面的……罢了，我要你盯住小妹，绝不可以让她与皇上有任何相处的机会！”
　　“奴婢明白了！”绿桃笑着应答下来，转身跑出门外。娥皇一脸莫名其妙，也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而绿桃则很开心地想，周后真的很在意皇上呢，就连妹妹进宫都放心不下。不过按她说，皇上是绝不会做出令娘娘失望的事情的，毕竟在世人眼中，皇上那么地疼爱她。

　　李煜吩咐人安顿好娥皇的家人后，回殿批阅起奏章来。可批着，却觉疲惫不已，干脆着上披风，下意识朝花园中走去。
　　此时已过黄昏，太阳的余晖在西方渐渐散去。他一路嗅着花的芬芳，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临别前，娥皇病恹恹的脸颊，心中一动，他垂首，止住步伐，终于下定决心，折身原路返回，去往内殿。
　　就在这时，一抹亮丽的人影蓦地映入他眼帘，这抹带有几分活泼与火辣的颜色，竟将四周花儿娇艳的身躯都比下了几分。
　　看着面前与娥皇约有三分相似的女孩，李煜拂了拂袖，弯唇向她走去。
　　女孩正俯身认真地看向一团锦簇的朝颜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不由蹙眉扭头望去，见是李煜，连忙屈膝行礼，“皇上。”
　　李煜点头致意。

　　与一代帝王独处，女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李煜亦察觉到，为缓解她的尴尬，主动说起话来，“听娥皇说，你的小名唤女英？”
　　“是。”
　　“你一直盯着这朝颜看，为何？”
　　“贱妾只是觉得，这朝颜生得太灿烂夺目，与现下情形十分不符。想起姐姐尚在闺中养病，贱妾只觉如此绚丽颜色，徒增伤感而已。”
　　听完这一番话，李煜看向女英的眼中增了几分相怜与认同，想到什么，李煜将视线转到一旁，“你既为娥皇小妹，与朕亦是一家人，便不必自称妾了。往后，朕也与娥皇一致，称你为小妹吧。”
　　“若皇上愿意，贱妾……小妹自是没话说。”
　　李煜笑了笑，点点头，话锋一转，“想必小妹与娥皇必定情谊深厚，娥皇一病，小妹你隔几日就入宫探望，娥皇看你这么有心，病也会好一大半。”

　　“若姐姐可以尽快摆脱病魔，小妹愿日日入殿服侍！小妹只求姐姐可以日日欢颜，不敢奢望其他。”女英说着，声音急促起来，最后竟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妹没事吧？”看着女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李煜有些急，伸手，欲去拍她背部，想了想，还是将手收回。

　　“并无，让皇上见笑了。”女英并未在意李煜细微的动作，掩唇，窘迫地将脸别向一旁。
　　李煜看着她，突然笑道：“说起见笑，朕倒想起一事。”
　　“何事？”女英的声音细若蚊蝇。
　　“说来，今日早晨在内殿中，朕与娥皇说话时，无意间瞥见小妹脸红，朕非常好奇？小妹是为何事而脸红？”
　　“啊，这个……”这回，女英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然而李煜像没看见般，继续道：“不妨让朕猜猜？小妹是因看见朕与娥皇亲昵的模样，所以不好意思罢。”

　　“诶？”女英动作一滞。
　　看见女子一副呆掉的样子，李煜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随即走到一旁，“好了，朕不逗小妹了，小妹今年已及筓，这些事情，该要见惯不怪了。”
　　“如何见惯不怪？小妹毕竟……毕竟才成人。”女英的声音逐渐变小。
　　“不过，小妹脸红的样子很是可爱。”颇含意味地说完这句话，李煜不再逗留，径直走离了小径。

　　待女英回过神时，李煜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望着李煜身影消失的地方，女英握起双手，因激动而轻轻咬住下唇，纯黑的双眸中，充满了少女的青涩与兴奋。
　　同刻，在花园的另一方，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孩蓦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目光四处打量，似在寻找什么。看到女英依旧一人站在花圃外，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蹲坐在草丛中。
　　自那日花园相见后，李煜每日除了亲为政务、看望娥皇外，必做之事又多了一件，与女英在花园中相会。

　　女英的年龄正是女人一生中最青春无限的时光，加上她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受世俗玷污的单纯思想，以及羞涩的举措，不免让李煜春心暗动。
　　一来二往中，两人的关系也愈加亲密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较长一段时间。女英每日都会和李煜在一起有说有笑，殊不知，这边躺在病榻上的娥皇，听着绿桃日复一日的报告，恨得牙根痒痒。可因身在内殿，无法出手阻拦，在这样的折磨与煎熬中，病情更重了几分。
　　今日是端午，宫中举办宴会。这次的宴会在一月前就开始准备，所以很是隆重。即使是卧病在床的娥皇，也精心修整了仪容，前来赴宴。

　　李煜一早就到了，看到姗姗来迟的娥皇，忙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他心痛不已，嘘寒问暖一番，这才坐定。
　　娥皇看着心爱之人对自己如此在意，心里荡起一种幸福感，但想到什么，她抬眼，朝女英看去。只见女英只是坐在原处，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让女英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不悦。
　　可更糟糕的事情紧接发生。她才将视线移开，余光就见李煜面带微笑地朝女英点点头，即使只是眼神的交流，也让娥皇的心如坠冰底，整场宴会，她都闷闷不乐、默不作声。
　　宴会将要结束前，绿桃忽然凑近娥皇耳旁，低声说了什么。听着，娥皇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李煜请示先回殿。待李煜应允，便快速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宴会场地。

　　内殿门口，有一宦官等待，看到娥皇，行了一礼，突然上前几步，神秘地说道：“奴才知道周后所谓何事心烦。也有解决的方法。”
　　娥皇一怔，随即警惕地退后几步，语气放得凌厉，故意试探道，“谁说我心烦了？”
　　“这就要问周后自己了。”宦官意有所指地一笑，“心爱的男人，总是想将他掌握在身边吧？”
　　娥皇眸中一闪，环视四周一眼，转身侧头，“绿桃，让他进来说。”
　　宦官虽低着头，但唇角的弧度却愈来愈大，“谢——周后。”

　　“周后，”不等绿桃关上门，宦官就急急说道，“周后现在虽在内殿休养，不宜出门，但并不代表周氏就可以与皇上为所欲为。”
　　“接着说。”娥皇留了一个背影给宦官，声音听不出喜怒。
　　宦官不以为意，垂首继续道：“奴才以为，您完全可以思念家妹为理由，将周氏召入内殿慢慢对付，只要周氏在您身边一日，您便胜券在握。皇上现在十分疼爱您，不会因那点新鲜感，拂了爱妻的愿望。”

　　“说得好！皇上对小妹，不过只是几日新鲜罢了！”娥皇紧紧盯着他，声音听起却有几分伤感，“为何？为何要帮我？”
　　然而这次，宦官只是微微一笑，不言语，转身出了内殿。
　　目睹宦官走远，娥皇疲惫地躺到床上，深呼吸几口气。过了一会儿，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狠戾语气说道：“绿桃，若未猜错，傍晚时刻皇上会来，到时，我会告诉他我的想法，你知该如何做吧？”
　　“是，娘娘。”绿桃轻轻应道。
　　娥皇别过脸，兀自抓住了床榻一侧，渐渐地，病态的脸颊上刻上一抹扭曲。
　　小妹……这次，我周娥皇！绝不会再让你抢走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