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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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冬天是极易下雪的。
伊撒坐在屋内望着窗子外白茫茫的世界，手里的书页将翻未翻，指尖细细摩擦着粗糙的纸面。
从罗德的记忆中醒来时，已经过了十年。
不知怎么回事，时间的痕迹似乎只能从他那一头长得很长的黑发和他的表情上才能看出来，其余地方他几乎丝毫未变。
他依旧是个子不高，面容清秀，气质透明，瞳孔黑却明亮。
他把书本合上，退开椅子站起身把书叠放在一起，随后扫视了一眼房间，在书桌上放下一张纸，离开。
伊撒第一次喝的血，便是罗德的。
所以可以说，他现在的记忆，还有罗德的。
——他比罗德想象中更加地了解她，也更加地像她。
在那一次昏迷之后，他处于罗德的记忆中度过了许久，随着记忆里罗德的改变，他也渐渐改变。
回到现实当中后他的改变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够发觉。
他还是会看着喜欢的东西高兴地笑，他还是会听着喜欢的音乐心领神会的随着节拍点头，他还是会吃着喜欢的食物满足地眯眼，他还是会在杀人的时候带着可以算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但是他不会再将他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慢慢品味，他不会再将他喜欢的音乐听到下意识就能哼唱这个程度，他不会再将喜欢他喜欢的食物记得牢牢的然后下次再去吃，他不会再在杀人时将他的衣服弄脏——因为沾上了血的话，换衣服很麻烦。
以前天真的她在罗德的记忆里变成了现在淡默的他。
他不会再在心底的某个地方静默地祈祷，希望能够回家。
他不会再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回顾着记忆，唯能思念过客。
他不会再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害怕地颤抖，只是不想哭泣。
然后他变得经常笑了，比以前笑的次数还要多很多，可是说话的次数少了。
他变得跟罗德一样喜欢扑到千年伯爵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
他变得跟罗德一样喜欢随时带着许多棒棒糖，在空闲的时候吃。
他变得跟罗德一样喜怒无常却不像罗德一样把它表达出来，因为他觉得情绪这种私人物品，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
最后在某年冬天里下雪的某天，他离开了。
留下了给千年伯爵的一封信。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要出去游荡游荡，有事叫恶魔找他。
虽然他不认为陌生的恶魔能够认出他来。
世间上相似的人太多。
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人。
他只是一个独自旅行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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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撒决定的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日本。
当他到达日本时，正是漫山樱花绽放的时节。
穿过长长的走廊，流水潺潺，微风卷着朵朵柔软的樱花花瓣飘摇，木板上散落着零乱的粉红。
由下人带着找到神田润后，伊撒慢慢地走到神田润的面前，一步一步，然后看着他微笑。
“好久不见……能和我一起去赏下樱花么？”
神田润放下手中的竹刀，一边深深地凝视伊撒，似乎觉得站在他身前的那个身影是个幻觉，一边又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发现伊撒依然伫立在那里后，俊美面容上的微讶却被平淡所取代。
似乎他们中间相隔的不是十年，只是十天。
“你来了。”
伊撒点点头，还是笑着。
神田润移开视线，对着旁边的下人说：“我去换身衣服，好好招待他。”
下人点头，而后对着伊撒弯了下腰，再往一个方向行走了一步，见伊撒没有跟来，她开口，声音细柔，“请这位少爷跟我来。”
伊撒扭头看了看神田润，发现他一动不动时，便无辜地眨了眨眼，向那个下人点了一下头，跟着她走了。
他身后的神田润莫名地望着天空。
一群白色的鸟划过天际。
整片天空霎时弥漫着自由而广阔的味道。
神田润皱了皱眉，墨色的眼雾气氤氲。
左手缓慢地朝天空伸出，五根手指无力的收紧又放开。
而后重重地垂下。
“……你终于来了啊。”
神田润将及腰长发束在背后，穿着一身墨色的衣服，其余没有多打理便去找伊撒。
远远地看见伊撒蹲在一小丛草旁边，正面对着草叶不知道在做什么。
神田润走过去，把他看了个仔细。
伊撒黑亮的眸子正看着草叶上浑圆的微小露珠，十分专注。
“……怎么？”神田润面色不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说话。
伊撒扯出个得意笑容，想和我比耐性？你还差得远呢！
“我在看露水啊。”
某黑发帅哥的食指抽了抽。
“……看露水做什么？”他闭了闭眼。
在这里活了十年，本应该是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优点，不过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一看见他……
“你不觉得很漂亮么？”伊撒浑然不觉似的继续笑得很嚣张。
“……”漂亮就漂亮，需要这么关注么？这种天天可见的东西。
伊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得有些伤感，“你觉得它很平凡对么？不值得这么注意吧？……它……有着我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东西是如此的，如此的……”耀眼啊。
牺牲自己，对别人奉献一切。
这是自私的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呢喃：不是做不到，而是令你那么做的人，还没有出现……
伊撒忽略过去。
虽然他喜欢那种牺牲，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可是，这句话，他真的能够做到毫不在意么？
“……算了，走吧。”神田润摇了摇头，对伊撒说。
愣眼三秒，伊撒反应过来。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嗯。”
神田润听到他的回应后就转身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途中遇见的人越来越少。
可是遇见的人都是用一种惊诧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们。
有什么问题么？
伊撒挠了挠脸。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山洞。
这令他有点惊讶，阿润的家里这么有钱啊？
……连山都算他们家的了……
从山洞口往里面望，很深很黑的感觉，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伊撒仗着自己是诺亚（天音：……看不见和诺亚有什么关系？某作：……谁知道呢……），毫无防备地便跟了进去。
神田润刚走进山洞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住了伊撒的左手。
“小心，里面黑。”说话时他没有把头转过来，依然是看着前方。
神田润这个人啊。
从来不会停下来等人。
即使是安慰或者提醒别人，也是看着前方的。
这个人，就算发现自己是错的，也绝对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而且守口如瓶。
伊撒在后面偷笑。
有这么个朋友，真是太好了呢。
深沉的黑暗笼罩着两人，风透着阴森的冰凉。
可是右手与左手相握，传达的是明媚的温暖。
前方忽然出现了光。
伊撒眯了眯眼。
……光真的很刺眼呢，不过……
神田润加快了步速，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出口。
“到了。”他拉着伊撒走了出去。
阳光从左手延伸至全身。
……不过真的很温暖。
山洞通往的世界是属于樱花的。
樱树分布的零乱，却带着某种规律的美。
树干上或零散或层叠的樱花随风飘落着花瓣。
伊撒扫了扫山洞一旁的巨石，那上面刻着字。
——『樱之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