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薛定谔的猎犬 ...
-
倘若有一台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生活（米歇尔坚信有），那么用第三者视角，这并不是他咨询侦探生涯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晚。鉴于这位先生喜爱在生死的边缘左右横跳并顺手做一个托马斯全旋，因此这甚至不是米歇尔截至目前短暂跟随（围观）侦探先生破案过程中所经历的最激荡人心的一夜。然而事情的发生都是不讲道理的，这个理应仅是掀起了波涛并没有实质拍打礁石的夜晚带来的效果却是史诗级飓风式的。
巴斯克维尔位于英国的西北地区，山脉吹来的阴湿冷风以及难以渗水的冻土层除了带来寒冷和潮湿，似乎连美好的回忆和快乐的向往也给冻上了，显得很有些诡谲——用米歇尔的话来说就是鬼片的完美场景地。此时的小天使已经没有了让脑洞飞一会儿的欲望，眼下一行四人组队打野，两个强壮的先锋一个犹如被下了药，一个形似鬼上身，只留下一个奶妈和一个吉祥物面面相觑。
好在奶妈，不对，华生先生还是靠谱的。作为上过前线的军医，他保持着军人面对突发事件时的谨慎和理性。在确定附近环境并没有什么危险和威胁物后，他当机立断从明显已经快支撑不住的米歇尔怀里把已经无法站直身体的奈特的手臂环到自己的肩膀，艰难地撑起了两个人的体重。
“泰勒小姐，麻烦你拉一下夏洛克，我们尽快离开这儿。”军医先生向女孩下了道简短的命令。他有些担心安静得出奇的室友，却也腾不手来再扛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赶紧回到安全的地方。
咨询侦探此时正以标准的酒鬼呕吐造型扶着一株枯木大口喘气，黑魆魆的大衣和黑魆魆的背景融为了一体，连月亮都很应景地被乌云遮蔽了。米歇尔和夏洛克之间隔着一个小坡地，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她一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支撑在湿滑的苔藓地，用一种连滚带爬的方式拽过卷发的同伴。夏洛克已经没有了刚才挥开华生时的癫狂，也不再保有平日里高傲冷静的样子，此时乖乖被女孩拉着，整个身体像是经历着巨大的寒冷般不住颤抖着，连牙齿间都咯咯作响。
在米歇尔的心目中，夏洛克是接近于AI的人类——这是一个赞美，谢谢。也许在咨询侦探的大脑里，藏着一个“问题——破解——算法”的主程序，于是一切难题在他的面前都能够迎刃而解。话说回来，大福尔摩斯先生似乎也给人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威胁并安全感。不过福家哥哥待人更加（虚伪的）有礼、亲切，从产品角度看外包装做得比较考究，所以大概是2.0版本。
扯远了，说回今晚。
今晚，福尔摩斯牌1.0（又名夏洛克号）人工智能似乎宕机了。米歇尔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住了咨询侦探苍白的嘴唇和下巴，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夏洛克仍然在颤抖，这让熟悉了咨询侦探平日里连珠炮式的揭短+打脸+反讽的米歇尔觉得分外不安。
“我的手和衣服怎么沾了这么多红红绿绿的东西。”觉得气氛有些令人害怕的米歇尔开始没话找话，“这个绿色的是苔藓，红色的——刚亨利摔倒了，不会是他的血吧？”米歇尔想快走几步去看看前面被军医搀着的老同学，被咨询侦探一把拽了回来。即使夏洛克·福尔摩斯的CPU已经烧坏了，但他的眼神依然能够让你感受到智商被无情的碾压，“肯定不是血哦，感觉是粉末一样的东西。”米歇尔脑海中有一个小灯泡啪得一下被点亮了，“会不会其实整个巴尔斯维克是一个巨大的宝库，里面有珍贵的红色珠宝，传说中的猎犬是宝库的守卫，我们今天其实是误打误撞进了宝库入口？！呜！”
米歇尔的嘴突然被一只抖个不停并且带有树林味道的手给捂上了。
“闭嘴，我的记忆宫殿里不需要一个迪士尼乐园！”
“它回来了！我见到它了！”不算高大但仍比华生高出一头的亨利·奈特被前军医艰难地推进了屋子。重见童年阴影，年轻人的双眼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血红，呼吸急促却不愿意接受医生递上来的哮喘药，而是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到那个目标特征很明显的人，“福尔摩斯先生呢？他明明也看见了！他为什么不承认？”
因为这明显不合逻辑啊…...
将空调调整至适宜温度冲好热茶拍软沙发拿好毯子的米歇尔默默在心里说。一头从没被世人见过的，神奇程度堪比尼斯湖水怪的红眼夜光大狗，先是杀死了你的父亲，二十年后重出江湖又在没有杀死你的情况下攻击（吓唬）你。所以这是什么人狗情未了的剧情，还是其实亨利你的真实身份是神奇世界留在现世避难的哈利波特啊？
虽然对女巫吸血鬼等非自然力量颇感兴趣并对平行宇宙持热诚坚信并翘首以盼的态度，熟读阿婆作品三万卷的米歇尔坚定地认为，在侦探小说里，无论这个故事被讲得多么怪力乱神，多么不合常理，罪恶的缔造者一定是人类，这个罪恶的背后一定会牵出一段秘密。
然而专业挖掘秘密的咨询侦探在受到科学世界观的颠覆和奇幻大纲文的冲击之后，似乎短时间内并不能重新振作起来。米歇尔和华生找到他时，夏洛克正坐在小酒馆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他绿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玻璃杯中猩红的液体，熊熊的火焰在他的身侧燃烧，然而他的双手却又止不住地颤抖。这犹如新生的吸血鬼第一次啜饮人血时因生理的渴望和人性的约束而矛盾挣扎的画面，配合着小酒馆充满烟火气的叮叮当当声，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米歇尔在欣赏了五秒钟后反映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用一条刚从奈特家顺来的小猪佩奇绒毯将咨询侦探围了两圈。大概是这个触感和221b沙发上的那条很像，夏洛克没有挣扎，还把自己裹得均匀了一点。远处一直在偷看这边的几个年轻姑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幻灭的表情。
“毯子能保持体温防止过于激动的目击证人休克，顺便还能套出一些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来。”米歇尔边说边用手背试了试侦探额头的温度，“雷斯垂德探长告诉我的。”
小福尔摩斯先生把头扭向一边躲开女孩的手：“所以尊敬的理查德探长教了你用这种科学而又理智的方法开始一场解密游戏——我怎么毫不奇怪呢。苏格兰场真应该把这方法当成经验进行全球推广。”
“你故意说错探长的名字。”探长后援团长忍不住反唇相讥，“眼睛会喷火的大狗什么的还真是科学又理智呢，凡尔纳应该出一本《海底两万里》的姊妹篇——《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侦探袖长苍白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与亨利·奈特如出一辙的血红让米歇尔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我不相信，但我真的看到了！”夏洛克喃喃自语着，说到后来，竟有些孩子气的委屈。
“夏洛克，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华生皱着眉头，尝试着和自己的室友讲道理。小酒馆里有点热，军医脱掉了外套，露出了自己棕色毛衣的经典造型，仿佛所有的不快都能向他倾吐，“有可能是车灯的反光之类的。你看，我和米歇尔离你们其实不远，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眼睛是用来发现！发现！你居然拿你们的那小玻璃珠子比，这太可笑了。”咨询侦探显然被华生胆敢将三人相提并论的说法给激怒了，开始了日常的无差别攻击。他随手一指隔壁桌的一对男女，“让我们来证明下，伤心的寡妇和她失业的渔夫儿子，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他的衣衫褴褛表情不情愿但还百般小心地请了一顿不那么寒酸的晚餐，就是想从妈妈那儿掏出一点钱来。那两位年轻的女士，哈，显而易见地散发着荷尔蒙，让我们来猜猜这是对谁的呢？哈！还有那么一些恰到好处的敌意。奈特先生真应该来这儿，那样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的求偶行为终于能和人对上天线了……”
我看你像根天线！
米歇尔暗暗在心里暗骂一句，一不小心掌握了遥远东方古国家长骂孩子的精髓。如此无理取闹的侦探恢复了些平时颐指气使的劲儿，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华生先生紧紧皱着眉头，试图通过父亲（母亲？）般严厉的表情让小福先生平静下来，结果显而易见地激发了他的叛逆情绪。目睹这场天伦灾难的女孩儿偷偷打开手机，朝着有着长长聊天记录，但却不显示号码，只备注了Mr H的某位先生回复道。
“不严重，撑得住，尽在掌握中。”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薛定谔的猎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