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怪谈』六人物语》唐清

1、【红背心】

　　W市高等师范学校的女生宿舍1号楼，是一幢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老旧楼房，才两层。上下楼梯及走廊还是由木板搭建的。如果同时有三五个女孩一起通过，一路会叽嘎叽嘎响到尽头。碰到阴雨黄梅天，更别说了，一个瘦弱女孩的轻轻脚步都能奏响一曲交响乐。一楼有宿舍管理员房及八个房间。走廊最尽头是共用洗手间，不带浴室。一楼住着大二（1）班的女生。二楼东头是一间很大的盥洗室，是一楼和二楼女生共用来洗衣服的地方，也被宿舍值日生用来洗拖把等清洁工具。二楼的西头也像一楼一样是一个共用洗手间。两头之间，是横向排列的八个房间。二楼住着大二（2）班的女生。其他年级的女孩子分配到了离1号楼还稍远些的新建宿舍中，那边配置要现代化一些。1号楼住宿费相对便宜，可没有哪个时尚的女孩子喜欢住在这种有点阴森森、暗沉沉的地方。没办法，开学时被分配到的，被动地接受了相对低廉的价格。考取师范的孩子都是中学里的乖乖牌，至少叛逆桀骜的意识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

　　好吧，权当探险吧。住在老旧宿舍楼里，有一个好处，外楼墙面爬满的青藤，给夏日的房间里带来丝丝凉意，到底也算是一份自然的馈赠。202室住着大二（2）班的六个女孩子，分别是卓君、玉梅、雪莉、珍儿、祖心和萍。这年的夏天到来得特别早，才六月初，已是热浪袭人。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便是从一个教室的蒸腾转到另一个宿舍的萨拉热窝。熄灯很久之后，女孩们翻来覆去，除了制造热汗与烦躁之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哪个女孩的心思，居然提议大家轮流来讲鬼故事。把这段时间暂且定名为“六人物语”。每天熄灯以后、入睡之前，凡是宿舍全体成员在校的时间，按照床位一人讲一只，每天都不同，循环往复下去。

　　第一天晚上就由卓君打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忍耐，摈弃翻身，避免弄出噪音，破坏怪谈的气氛。卓君平时是个极其爽朗的女孩子，有些男儿性格，讲话一向嗓门巨大。这会子，她也故弄玄虚起来，刻意压低声音，以免被宿舍管理员绰号为“容嬷嬷”的老太婆查房发现到。

　　——我讲的这个故事啊，也是发生在校园宿舍里。嗯……是跟我们学校差不多的老宿舍楼。连同学们走楼梯都会发出咯吱咯吱残旧破陋的声音，好像一不留心，会踩空脚摔下去似的。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住着小媛和她的五个同班同学。对，就像我们六姐妹一样。

　　这天，轮到小媛做宿舍值日生。已经入夜了，再过一小会儿就要熄灯了。整个宿舍楼的照明是关联的，房间里和走廊里的电源同一时间会被闸掉。以防有学生在规定的睡眠时间里不睡觉，还要看书用功什么的。或者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学校决不允许大家自带任何电器用品。小媛是个做事恪职、绝对认真的女孩。每次轮到她值日，她总是方方面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么一来，时间便被拖下来了。她想一定要赶在熄灯之前把清洁工具给归放好。

　　小媛去楼道尽头的盥洗室里洗拖把，准备把今天最后的值日工作来个完美收尾。小媛嘴里哼着小曲儿，勤快地洗着拖把。偌大一个盥洗室，除了她再无旁人。只听开得很大的水龙头里流出的哗哗水声，夹杂着小媛轻轻细细的声音。

　　突然，另有一个声音在小媛背后响起，“要红背心吗？”

　　小媛没有答应，回过头来，却空无一人。小媛摇摇头，觉得很奇怪，难道是自己的幻听？

　　第二天，本来轮到做值日生的女孩发烧了。小媛很热心，就代替那个女孩打扫宿舍。又是差不多同一时刻，小媛来到盥洗室洗拖把。

　　小媛正专心致志着。她的背后又响起那个声音，“要红背心吗？”

　　小媛生气地猛然回头，还是没有发现到谁。小媛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一定是有人和自己恶作剧。她实在是累极了，只想快点做完，好去睡觉。她加紧着洗拖把。

　　突然，那个声音又来了，“要红背心吗？”

　　真是死缠烂打！小媛气不打一处来！这次，她头也没空，直接大声应道：“要！”

　　天已大亮。同宿舍的其他女孩都已起床。只见小媛依然闷头大睡。女孩们对着那个鼓鼓的被窝大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这个小媛也睡得太死了吧！叫也叫不醒！

　　女孩们说笑着，决定吓一吓那个梦中人。其中一个女孩，猛地一掀起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小媛已经死在床上。胸前被剥了皮。宛如穿着一件红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