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知道》程殊

14、心动没有章法

　　但凡到了燕莎，就要到一进门处的那个咖啡厅喝点果汁，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叶秋和秦炎炎雷打不变的习惯。
　　所以此刻，即便是走在何北辰的旁边，叶秋仍然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何北辰显然感受到了她的迟疑，偏头看她一眼，“渴了？”
　　叶秋连忙摆了摆手，边往咖啡厅里面看，边说：“没有没有，就是……”蓦地，她摆着的手停在半空中，“炎炎？”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何北辰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没理会几乎要趴到玻璃上的叶秋，径自走了进去。
　　见状，叶秋也跟了上去，眼睛不住地往窗口处瞟。
　　怪不得这半个月以来她一次都约不出秦炎炎来，敢情是相亲相出火花来了。
　　就连收银员问的那句“还是要桃汁吗”，也丝毫没唤起叶秋的注意力。

　　这边何北辰看了她一眼，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代替她跟收银员点了点头，补了一句：“两杯大杯。”
　　直到何北辰把两杯果汁端在手里的时候，叶秋才挪动了一下脚步，她伸手想把自己的那杯接过来，却意外地看到何北辰看向自己时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怎么了？”她脱口问了出来。
　　“去找位子吧，坐在那边？”他冲着秦炎炎他们坐着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在成功地看到叶秋面上飘过的一丝红晕时，心情很好地扯了扯嘴角。

　　“我平时不是这么……”叶秋顿了顿，“这么八卦的人，就是最近约她变得很难，所以有点好奇。”
　　她解释的话落到何北辰耳中像是落入虚无，何北辰从她身旁掠过，大大方方地走向离秦炎炎最近的那一桌。
　　他选的位子是跟秦炎炎对面的男人背靠背的位置，所以自然而然的，秦炎炎一抬头，就看到咬着一根吸管笑嘻嘻看着她的叶秋。

　　跟她约会的人应该就是之前她说过的那个蒋嘉志吧，叶秋冲她挤眉弄眼地比了个赞的手势，憋着笑低下头，奋力地一口气把果汁喝下去一半。
　　跟何北辰一起出门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管他看到什么他都不会多问，出了咖啡厅，他保持着之前的状态一言不发地走在叶秋旁边，还不忘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速。
　　反倒是叶秋，乍见到秦炎炎娇羞的样子觉得新奇，叽叽喳喳地跟何北辰说起她们两个上次见到蒋嘉志的事情。

　　然后就是感叹缘分妙不可言了。
　　何北辰瞥了眼旁边说个没完的人，脚步一滞，伸手环住叶秋的腰，将根本没注意到迎面有人飞驰而来的她往路边带了带。
　　她被何北辰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却因为他护住自己的手臂而并没按照重力的轨迹跌倒在地，取而代之，她跌在他的怀中，一抬头，对上他平静的双眸。
　　她的脸瞬间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喉头不受控制地一动。
　　四目相对，何北辰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一段小小的插曲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了许多，当然，这份尴尬是叶秋单方面感受到的。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心跳却似吃了兴奋剂一样，怎么都不肯减速。
　　从咖啡厅到书店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叶秋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那是小叔叔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她凝神看着走向艺术类图书区的人，双眉微蹙，有些挪不动脚步。

　　是从哪个瞬间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分别两个礼拜不期而至的想念？事无巨细却永远不动声色的做事风格？还是那句简简单单的“小秋，不要妄自菲薄”？
　　人来人往的书店中，叶秋站立在入口处，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半晌，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眼前，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抬起头，对上何北辰深不见底的双眸。
　　他手里拿着两本书，对叶秋愣怔的样子似乎很是不以为意，冲着她轻轻挑了挑眉，“没什么要买的吗？”
　　叶秋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越陷越深，无法抽离。
　　明明是一双桃花眼，偏偏他平时不爱笑，所以没有寻常桃花眼给人的多情之感。

　　“没什么要买的吗？”见叶秋似乎在走神，何北辰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哦。”叶秋的思绪被打断，抬手捋了捋额边的碎发，“买，小叔叔你稍微等我一下。”
　　她的目光飞速地在书店的各个分区牌子上掠过，跑到畅销小说的那一片区域中，凭着书名拿起几本，粗略地一翻，抱到怀里。
　　她对爱情经历得太少，感悟得也太少，所以现在，她急需确认自己的心意和将来努力的方向。

　　何北辰已经在收银台排起了队，叶秋只看了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寻到他的身影。
　　她的脸不争气地烫了起来，红晕平复之后，她轻舒一口气，站到何北辰的身边。“小叔叔，我来吧。”说着，就想把他手里的书接过来。
　　何北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却见叶秋清清浅浅地一笑，“我买的都是女孩子才看的书，当着你我都不好意思结账了，所以你去外面等着，我来结。”

　　何北辰的目光扫过她抱在怀里的几本书，粉粉绿绿的，确实是像女孩子才会看的书。他把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叶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
　　队伍往前走了一点，叶秋低下头，手指在何北辰要买的书封面上掠过，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起来。
　　排在她身后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子很活泼，不停地向男孩子撒着娇，叶秋突然想起秦炎炎在面对蒋嘉志时娇羞的模样，侧过头，在看到安静地等在门口的人时，心跳又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结完账出来，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刚刚意识到自己懵懂的心意，叶秋自然是对何北辰百依百顺。
　　就连他的大男子主义，此刻在叶秋眼里都份外吸引人。
　　两个人坐在燕莎顶层的贵州酸汤鱼火锅店里，何北辰在叶秋时而茫然时而懵懂的眼神中淡定地点了一个鱼锅。
　　店员把何北辰刚才点过的东西重复一遍，礼貌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给您女朋友加一份鱼皮冻？美容养颜的。”

　　“女朋友”三个字似是刺痛了叶秋的神经，她像是被揪着耳朵的兔子一样，急急忙忙地向店员辩解道：“不是女朋友！”
　　不光是店员，连何北辰都被她急呲白咧的样子逗得挑了挑眉，他抬眸看了店员一眼，说了句“加一份”，便把目光移到了桌面上的汤锅上。
　　菜陆陆续续上来的时候，锅里的水也开始沸腾了。

　　叶秋机械般地将两个人的小碗摆到汤锅旁边，盛了两碗汤的同时，何北辰也将白色的鱼块捞出两块，一块放在叶秋面前的碟子里，一块留给自己。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爱说话，安安静静的，连吃鱼都吃得份外优雅。
　　锅里的汤几乎都保持着沸腾的状态，吃了一小会儿，叶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偏偏她还丝毫未觉，隔着薄薄的水雾，何北辰不时地看她一眼，只见她吃得极为专注，全然没了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顿饭吃完，叶秋的眸子亮晶晶的，她在何北辰结账的时候跟服务员要了两个盒子，把锅里没吃完的鱼和菜统统捞了出来，边捞边对着何北辰“嘿嘿”一笑，“黄坨坨最爱吃鱼火锅了。”

　　出了餐厅门，叶秋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她费力地在包里掏着手机，身体已经侧着弯成了横着的L型。
　　蓦地，她的手中一轻，打包的鱼火锅被何北辰接了过去，她抬头对他一笑，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秦炎炎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叶秋打断她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不过就是小姑娘乍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比较腼腆，在没正式确认关系之前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好朋友。
　　叶秋耐心地听她把她这段时间跟蒋嘉志接触的情况说了一遍，轻笑一声：“你就是挺喜欢他的呗。”
　　秦炎炎哀嚎一声：“我是没想过我这辈子居然会对相亲的人心动，我居然跟我妈一样思想陈旧观念老套，我……”

　　“炎炎。”叶秋打断她的抱怨，“我虽然只谈过一次恋爱，可也知道心动哪里有什么章法可徇，喜欢就是喜欢了，干嘛不承认？再说了，我看那蒋嘉志对你也挺好的，你有什么可苦恼的？”
　　旁边已经发动起车子的人轻轻踩了踩油门，在玻璃的反光中看了一眼脸上带了浅浅笑容的叶秋，眸色一动，车子拐到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华灯初上，映在车窗上，构成一幅绵延不绝的城市夜景图。
　　在燕莎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的一瞬间，不知所措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只不过他对情绪的掌控力好，所以他手心泛出的潮湿，恐怕这辈子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知道了。
　　身边的这个人……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聊得火热的叶秋，这是他活到30岁接触最多的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
　　她嘴角微扬的弧度很好看，何北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速度冲到80，飞驰在迷离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