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细语

5、第 5 章

　　他只是个低贱的奴隶，只有一身蛮力和武艺，他所能做的，
　　唯有，能护住他这一世平安。
　　楚十九看着他的脸庞，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这种虚渺的想法。他原本只打算一个月后就走的，但是他若走了，放他在这里，任由他被凌门赶出祖宅家门，届时宗家树倒四散，他孤身一人，却又如何生存？

　　也许，自己陪伴在他身边，或许还能保护他的安危。就算得到了宗家大宅，凌无神也不会放过这个孱弱的青年吧，肯定会逼着他说出所谓的宗家的秘密。像凌无神那样贪婪成性之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楚十九思忖着解开了宁公子下面的衣服，宁公子的皮肤很是雪白细腻，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而他两条腿则仅剩下大腿的部分，此刻套了装饰用的假腿，据说是儿时遭遇的灾难严重伤了膝盖，不得不进行切除保命的手段。
　　宗家的人对公子的腿伤向来闭口不提，想必是极为忌讳之事，楚十九也从不问起，毕竟那是主人的隐私。
　　只是公子这样的人，不该受到如此不公的虐待。

　　楚十九没有迟疑，以免让主人感到更多的不适，他用丝帕浸了清水，先换下已经濡湿的尿布，然后擦拭干净，大概只用了很快的时间，就帮宁公子穿妥了衣服。这才扶他起来，并将他抱回铺了软垫的轮椅里。

　　而这时，整个花楼里都开始了一种奇怪的举动。

　　那就是开始关门关窗，尤其是靠着外面街道的那些门窗。

　　“我们走不了了，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宁公子道，“雾城有个规矩，入了夜所有人都不得在街道上行走，那些喝酒的权贵，貌似都要在这里沉醉温柔乡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矩？我悄悄送公子回家吧。”楚十九道。
　　“不，据说走出去就会死。”宁公子很认真地说，“送我回宴会厅吧，他们应该给我安排了客房，而且我消失太久，总也不好。”

　　在夜晚行路会死？这是什么规矩？就算是被当做奴隶，楚十九也是白天被运来，晚上就被关在廊棚中，而在宗家这几天，他日夜尽职尽责守着宁公子，怕他被凌无神暗害，宁公子几乎不出门，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什么的，所以他根本不晓得有这种规矩。

　　“你一定奇怪，为何雾城有这种规矩。”宁公子在被他推回来的路上，竟然为他解释起来，“民间都说是百鬼夜行，雾城阴气重，夜晚有猛鬼出行，所以不开窗开门，也不上街。”

　　“当真有鬼？！”楚十九惊道。

　　“唉，若真有鬼，就能见到我死去多年的老娘，多好。”公子苦笑道，“其实并非如此，雾城是三不管的地界，有一段时间杀戮犯罪层出不穷，所以百年来有个规矩，于夜空之下，杀人无罪，将所有的阴谋仇杀虐杀屠杀，都集中在阴暗之中，来确保白日里的繁华。而这种规矩，流传到现在，入夜之后，外面就是江湖豪强的血腥世界。寻常人出去，就是找死。”

　　“原来如此。”楚十九说罢，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宛若普通人一样和主人聊天，竟然丝毫都没有任何不自然，说实在的，公子也算得上是个话唠了，这相处几日，他非但不显得悲观消极，反而非常能侃，而且他读书极多，讲出来的东西都极有意思，不时能把冰块脸的楚十九都逗笑。更让人发指的是，早上眼看楚十九面无表情，他竟然命令楚十九听自己讲笑话，看看讲到第几个笑话楚十九会笑。

　　楚十九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公子的笑话一个比一个重口，听到最后他也不由得面部微微抽搐，但是还是忍住了。倒是公子自己哈哈大笑，说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