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雄》今乐

18、第十八章 野渡无人舟自横

　　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任谁都不能置之度外，司徒却只是洒脱一笑。

　　一称金就输在了司徒的这一笑上，金子飞转回来直扑自己的咽喉，根本来不及闪躲。一称金到死也没揣摩明白司徒的笑容。

　　司徒深知，少了一个一称金，并不足以高枕无忧，还会有很多人对他不依不饶，所以他仍要在江湖上继续漂泊流浪，一刻也不能停歇。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江南好风景，齐磊已在家中休养快一年，父母的身边又多了小慧，其实早在四年前，齐慧就在这里了，只不过那时的小慧仍在人世，如今……齐磊每天都会来此陪伴父母与小慧一会儿，疏解一下心中的烦闷。可今天，有一个人比齐磊来得还早。

　　齐磊还未走到近前，就已经看清了来者，脚步不由迟缓下来，但还是走上前来。

　　小苏姝已恢复女装，一身杏黄长衫，更显俏丽活泼。她双手合十，双目微阖，似乎默默祈祷，许久之后，才睁开双眼，发现了身旁伫立良久的齐磊。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总算见到你了，真开心！”小苏姝高兴得一步跃到齐磊身前。

　　齐磊并不着急回答，将沿路采到的月季放到齐慧墓前，又独自出了一会儿神，才回过头来与小苏姝说话，“小苏姝，你这一年来可好？”

　　小苏姝瞪大了眼睛，只一年的工夫，齐磊的两鬓间竟多了几丝华发，而且满面风霜，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小苏姝越看越伤心，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起来了？”齐磊终是于心不忍，走到小苏姝近前，掰开她捂住脸颊的双手，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大哥，我好不容易来扬州找你，可你见到我，连句话都不说，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小苏姝说完，又自顾哭了起来。

　　消沉已久的齐磊略有所动，但并没有安慰小苏姝，任凭小苏姝痛哭流涕。

　　不一会儿，小苏姝就止住了啜泣，抬起头来，齐磊正目光深邃地遥望远方。

　　“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

　　齐磊摇了摇头，眉头仍旧紧锁，“你来扬州有没有游玩一下，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说罢，齐磊便向小苏姝伸出手来，小苏姝却侧身躲开了。

　　齐磊的手悬在半空中，一直没有收回，而小苏姝也固执地站在一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齐磊。二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年前的那一天，两人也曾这般对望，可那时他们心有灵犀，如今呢？小苏姝自认没有改变，齐磊呢？

　　齐慧自尽之后，齐磊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执着，小慧怎会死得那么惨。还有就是司徒和小苏姝分明对侯明了解甚多，却一直蒙骗自己，不肯以实相告。若他们早把真相坦诚告知，小慧或许就能逃出侯明的掌控，兄妹早日团圆。

　　齐磊想到这里，心痛难忍，可他不想让小苏姝看到，忙转过身去。

　　“大哥，我知你在生我和司徒的气，怨我们没有早日把真相告诉你。”

　　齐磊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眼中充满落寞和伤感的小苏姝。

　　“大哥，我之所以对你隐瞒我的身世，完全是迫不得已。”

　　“你不必说了。”齐磊转过身来，刻意不去理会小苏姝眼中的感伤，“我都知道了，你不是什么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而是天下第一庄庄主陆天豪之女陆可风的贴身侍婢。陆可风性情古怪，一向目中无人，却将你视为知己。但因你与她心爱之人耶律不平过于亲近，致使主婢反目，你不得不离开陆家庄，从此在江湖上闯荡游历。

　　那天你在街头见到我，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侯明一直想生擒你，送给与他失和的师弟陆云，以此与陆云重修旧好。侯明因小慧的缘故，自然对我退避三分，所以你才会选择与我同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你力求自保、暗中利用我的日子。”

　　小苏姝咬紧双唇，眼帘低垂，没有反驳。

　　齐磊本不想再难为小苏姝，可心头的抑郁之情却不得不发，“仔细想来，我真是天下第一等痴人，被人利用了那么久还浑然不知，甚至痴心妄想过带你回扬州……我可真傻啊！”

　　齐磊此时再也说不下去，小苏姝浑身发冷，双唇颤抖，同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从何处得知详情，对吗？”

　　“除了司徒，我想不出别人。”小苏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却被齐磊否定了。

　　“当时，我并没有走远，我将小慧的灵柩安排在临近的法泉寺后，略作休整就下山去寻找你和司徒，想和你一起回……回扬州。你与司徒的交谈，我全听到了。你心中愧疚，向司徒和盘托出。以司徒的武功，他早知我在近处，因此一再打断你，可你毫无防备，只顾倾诉心声。

　　在你与司徒作别后，司徒便找到呆若木鸡的我，试图向我解释，为你开脱。可我……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小苏姝抬起头，只见齐磊眼中流露出的不止有怨恨，还有决绝。

　　“大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恨我？齐慧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你为她如此耗尽心血……”

　　“住口，我不许你诬蔑她！”

　　小苏姝面红耳赤，据理力争，“我一点都没说错！她根本早就知道侯明的为人，却一直与他藕断丝连。若不是她，齐家上下又怎会剩下你孤苦伶仃一个人？”

　　“够了！”齐磊断喝一声，“你不必再说什么，我也不想再听你继续说下去，也不准备再见到你，你走吧！”

　　小苏姝的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可齐磊丝毫没有挽回之意。

　　“齐大哥，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好！我走！再也不见你！”

　　话声刚落，小苏姝就扭身跑开了。

　　齐磊望着小苏姝远去的身影，双目血红，因为此刻离开的这个姑娘，曾是他最想与之携手终老的人，只可惜阴差阳错，以后相见只能形同陌路，而自己也将抑郁终生。

　　“你哭够了没？再哭下去，眼睛可就会肿得像桃子了！”小苏姝不理司徒的劝解，仍然伏在桌上痛哭不止。

　　司徒颇为无奈地劝解道，“人吗，总是不能太聪明的！你就是太聪明了，总把别人当傻瓜，这下好了，轮到自己伤心欲绝了！”

　　“你能不能说几句不刺耳的话，我都难过成这样子了，你还存心取笑！”小苏姝撅起小嘴，仍是抽泣不止。

　　司徒对机灵古怪的小苏姝，一向没什么办法，见她此刻这么伤心，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不是有不平的消息要告诉我吗，怎么不说了？”

　　小苏姝用湿淋淋的绢帕又拭了拭脸上的泪痕，“齐大哥都不理我了，我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平不平的！”

　　司徒一听，火冒三丈，“你这个臭丫头，太没良心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缠着不平的，若不是因为你……”

　　“行了，又提陈年旧账，烦死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小苏姝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司徒。

　　司徒忙接过来，正是不平的字迹，心中大喜，急忙展开一阅，可未等看完，就是眉头紧锁。

　　小苏姝见司徒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好奇，从司徒手中抢过信来，这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耶律不平他……他要成婚了？”

　　司徒没有回答，但他知道不平近况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