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雄》今乐

5、第五回 拈花一笑万山横

　　齐磊日以继夜地追寻狂徒，可近几日来毫无结果，但心中较以往坦然许多，因为自那日被狂徒搭救之后，齐磊便判定他绝非害死妹妹之凶手，至于其中隐情或许真如狂徒所说，会使妹妹不得安宁，如此这么想着，心头的重负着实轻了许多。

　　这日，正巧来到一座热闹的城镇，市集之上，人头攒动，齐磊顺着人流闲走，沿路观之，各种货品琳琅满目，倒也不乏精致可爱之物。齐磊看得有些欢喜之时，前方突然涌出一大群人来，街市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待齐磊走上前去，只遥遥地看见几个彪形大汉追着一个小乞丐边打边骂，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因此造成了堵塞。

　　齐磊闯荡江湖多年，早知闲事不是好管的，可这一伙人看来着实有趣，那几个彪形大汉看似凶猛无比，却对那个小乞丐无计可施，因为这小乞丐虽然身材弱小，但动作却极为灵活，躲闪跳跃，无比敏捷。

　　凶悍的对手向他扑来之时，他一低头便从对方臂下穿了过去，有好几次对方已抓住了他的后襟，却不料他轻轻一转身，对手就再次扑了空，来不及收力，直接来了个立扑，撞翻了无数摊位，惹得围观众人嬉笑不已。

　　一会儿下来，那几个莽汉早已汗流浃背、牛喘不已，那小乞丐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站在不远处，骂他们大笨牛。

　　围观之人皆被他逗笑，齐磊亦觉有趣，看着这脏兮兮的小乞丐，唇边蓦然出现了消失已久的笑意。

　　那几个莽汉被这小乞丐戏弄到如此地步，焉能不气得发狂，再次不约而同地扑向这小乞丐，大有拼命之势，小乞丐尽管身手不凡，但若长此以往，难免吃亏，齐磊不禁暗中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这时，小乞丐突然冲出人群，朝齐磊奔来，齐磊正觉诧异，只听得小乞丐大喊一声：“大哥，救我！”随后，一步奔到了齐磊身后。

　　未等齐磊回过神来，那几个大汉已将齐磊团团围住，不容齐磊解释，劈手就打，齐磊心中早就为这小乞丐打抱不平，所以也不废话，与那几个莽汉交起手来。这几头笨牛哪里是齐磊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全被齐磊撂倒在地，躺在地上痛哼不止。

　　齐磊也觉得这一架打得解气，回头再看那小乞丐，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不觉苦笑，未想到自己无意中就被他人利用了，再留此地也无甚意思，索性径直离去。

　　出城的路上，齐磊倍加细心留意，恐再为他人暗算利用，但一路平安无事，警惕之心也就放了下来。

　　走出城外，人烟渐少，河岸两旁一片翠绿，齐磊不由驻足观荷，出神许久，再看前方，遥遥地挺着几棵柳树，枝叶繁茂，树干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那小乞丐，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坐在树上百无聊赖地抽着柳条，口中哼着小曲儿。

　　齐磊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本想质问他刚才是何故遭人追打，但又想起他那一招绝妙的金蝉脱壳，知道他在此地必有蹊跷，所以也不理他，头也不转，直走过去。

　　那小乞丐见齐磊对自己不理不睬，还一走了之，心中一急，猛地从树上跃下，直接落在齐磊身前，他稳稳立住，对着齐磊露出细白牙齿，轻轻一笑。

　　齐磊也说不清为什么一见这小乞丐心中就有十分亲切之感，本要故作深沉，一见他笑颜如花的模样，就掌不住笑了出来。

　　小乞丐见齐磊一笑，登时有了底气，他兴奋地挠挠头，尔后深深一揖，“多谢大哥救命之恩，保全了小弟这条贱命，敢问大哥尊名大姓，小弟必当涌泉相报。”

　　齐磊见他说得有礼有趣，心想：“与其说是我救了你，倒不如说是你救了自己。”想罢，冲着小乞丐一笑，继续赶路。

　　小乞丐见此，不慌不忙地跟在齐磊身后，齐磊也不理他，加快脚步，那小乞丐仍不离不弃，如此这般，行了许久。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齐磊见此处荒无人烟，也只好就地生火，夜宿野外。

　　那小乞丐见齐磊有落脚之意，便蹦蹦跳跳地四处拾捡干树枝，一会儿就抱了一大捧，却不知放在何处。齐磊见他着实可爱，顺手一指，小乞丐就心领神会，放好了柴火。齐磊掏出火剪生火，小乞丐就在一旁帮忙添柴。

　　齐磊见他手指纤细，却布满油污脏渍，再看他身材瘦小，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心中不觉怅然，思他年纪如此之小，就终日漂泊于江湖之中，想必身世也十分凄苦，如此这般想着，就无一丝怪罪他的意思了，眼中相反流露出十分怜悯之意。

　　小乞丐一抬头，正好与齐磊四目相对，霎时绯红满面，不过好在天色较暗，加之尘土满面，齐磊应该看不清，心中才畅然一些。

　　齐磊也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这大半天走下来还未充饥，就从包袱里掏出了两个馒头，想也不想，直接递给小乞丐一个。

　　小乞丐也不推辞，看样子饿了许久，但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馒头，而且背对着齐磊进食。

　　齐磊也不以为然，二人吃完之后，在火堆旁默默坐着，齐磊心中自是挂念着狂徒的下落，小乞丐则感觉有些闷闷的，随手抓起一把小石子，来回翻着手掌接着玩，齐磊见他自娱自乐，玩得开心，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幼年时的齐慧，心中又是郁闷不止。

　　小乞丐见齐磊面带郁悒之情，轻声问道：“大哥，你为何不开心？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齐磊一听，爽朗笑道：“你口气不小，可连打架也要我帮你，你又如何帮我？”

　　小乞丐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不要瞧不起人了，我很厉害的，真的！不然那么多人围观，我怎么就知道只有你能替我出头，帮我出气呢？再说，我早一步赶到你必经之路，向你表达谢意，多有先见之明！只不过，你一路上都不理我，气死我也！”说罢，小乞丐负气般地扭过头，一脸愤愤然。

　　齐磊看他稚气未脱的样子，大笑道：“好，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小乞丐一听，眼波流转，狡黠一笑，“好啊，叫我不生气也行，那你得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齐磊本不想说，但见他不依不饶，只好说道：“姓名不过是一个称谓，只为在众人之中好区分自己，难道你没听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怎么能行，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要记住恩公尊姓大名的，再说你将名字告诉我，我也将我的告诉你，你也不吃亏啊！”

　　齐磊听罢，微笑道：“好吧，我姓齐单名一个磊字。”

　　“齐磊，光明磊落，好名字啊！”小乞丐止不住地赞叹，却发现齐磊始终盯着他看。

　　“好了，那么小气，我叫……我叫……”

　　“快说啊，我可不能吃亏啊！”齐磊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乞丐脸一红，脱口而出：“我叫苏清姝，你叫我小苏姝好了。”

　　“哪个清，哪个姝呢？”

　　“清风的清，尚书的书。”小乞丐连忙抢白道。

　　“苏清书，好名字啊！”

　　“你管我名字好不好听干嘛？你若把我当兄弟，就叫我小苏姝！”

　　齐磊见他着急的样子，不再故意打趣，笑道：“好，就叫你小苏姝。”

　　接下来，二人相谈甚欢，十分投缘，齐磊问小苏姝为何与人冲突，小苏姝只道因为偷了他们的钱去买饼充饥，不巧被他们抓个正着。齐磊又问及他的身世，小苏姝却绝口不提，反问齐磊，齐磊自家破人亡以来，从未有人关心慰问，自觉小苏姝如亲兄弟一般，于是以实相告。小苏姝不免唏嘘不已，并表示一定要跟随齐磊一起去追寻那狂徒，齐磊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当真。

　　夜色渐浓，小苏姝困意来袭，不免哈欠连连，刚才还满口齐大哥如何如何，转眼就倒地睡着，齐磊担心他受了寒气，脱下长衫披在他身上，只见他睡相香甜，口中还兀自嘀咕齐磊的名字。

　　齐磊见此，心中十分欢喜，忽又伤感自己已很久未有如此之兴致，可以与人交心畅谈，毫无疑问，这些欢欣都来自于小苏姝这个从天而降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