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晚》戈虞

3、昨日恍惚梦一场

　　3.昨日恍惚梦一场
　　阮娴从没有想过命运的转变只在一瞬间。何淮安带她去了一个陈旧的小屋，隐蔽的就像阮娴藏着的暗格一样。何淮安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惊讶于他面对突变的淡然。她呆呆的任由他帮她擦脸，喂她吃饭，魂还是没回过来。
　　何淮安倒是笑了，只是笑容里没了曾经的开朗，“怎么，变成傻姑娘了？”
　　阮娴呆呆的看着他，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他伸出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姿势，“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记住，我是你的哥哥。”
　　她还是呆呆的，生硬的叫他，“哥……哥……”
　　他微笑，拍拍她的头，“早点休息吧。”
　　他的背影宽厚如昨，只是心境却不知道变了与否。大抵是没有变的，何淮安还是以前的何淮安，只是他不过十八岁却早早的开始谋生，从前没有做过的粗活，重活，只要有钱，他都肯做。阮娴不知道他累不累，但是每次当她为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药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嘤嘤的哭，每当这时候，何淮安都会拍拍她的头，“傻丫头。”
　　这些日子的相处，阮娴已经大胆了许多，不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她抽噎着撇嘴，“我才不傻呢。”
　　最傻的人是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关于怎么知道她在暗格里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何淮安，他只是淡淡一笑，“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何府了，一去，果然就是忘了一个小东西。”
　　他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被她不高兴的躲过，“谁是小东西！”
　　他每日里做工回来，都会帮她带桂花糖糕，软软甜甜的，她爱极了。他经常打趣她，“明明叫‘阮咸’，怎么这么爱吃甜食呢？”说着一副很懊恼的样子，惹得阮娴不好意思的笑。
　　明明一切是越来越好的，但是阮娴没有想到，在那个傍晚，命运又一次发生了转变。
　　那日还是风和日丽的天，纵然日本人占领了北平，但北平的夜晚还是没有变过，星星亮的惊人，就像何淮安的眼。他喝了一点小酒，和阮娴一起在小院子里看星星。阮娴双手撑着头，眨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安静的盯着他看，似乎只是看着他，心中的情绪就被涨的满满的。阮娴以为这是因为依赖，她对他的依赖。他嘴角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语气也从来没有变过，“阮娴，你觉得隔壁的张婶婶人怎么样？”
　　她答，“张婶婶人很好，经常给我好吃的。”
　　他笑着拍拍她的头，“要是跟张婶婶一起住，你开心吗？”
　　她低头，认真的思考一下，坚定的摇头，“不，我还是喜欢和哥哥住在一起。”
　　可是阮娴从未想过，他的笑容竟然一点点凝固了，语气是那么无奈，“可是怎么办，哥哥要走了。”
　　她惊得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问句像炮弹一样噼里啪啦不停，“走？去哪里？哥哥不要阮娴了吗？”
　　他耐心的扶着她坐下，“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赚更多的钱，才能有钱帮阮娴买桂花糖糕。”
　　“不要了！”她眼泪流不停，“不要桂花糖糕了，哥哥不要走！”
　　“不可以，”何淮安的笑容终于消失，他微微皱起眉，“不要哭。”她第一次见他有点恼怒，顿时止住了眼泪，气息不稳的抽噎。“不会去很久的，很快就回来。”
　　“我不能一起去吗？”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能，你还是个姑娘呢。”
　　姑娘？那就是说不是姑娘就可以去了？“那我嫁给哥哥，也不能去吗？”
　　她年纪小，不知道何为嫁娶，但是她听人说过，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她是如此害怕，他会抛下她。他的笑容再一次凝固在脸上。他一本正经的扶正她，“阮娴，这种话，不可以乱说。”
　　她好像看见了希望，“我嫁给哥哥，就能去吗？”
　　何淮安站起身，阮娴的身高离他的胸口还差一点，他耐心的道，“你还太小了，看，才这么高。”他说着，伸出手比了比阮娴的身高。
　　阮娴不懂这些，懵懵懂懂的问他，“多大才能嫁给哥哥？”
　　“最起码要这么高。”他将手比到肩头，“所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