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晚》戈虞

9、千言万语终无声

　　9.千言万语终无声
　　入夜，阮娴轻手轻脚的下楼，准确无误的找到学生妹被关押的地牢。因为是梁立甫亲自指明要活口的人，他手下的人真真把她关在舒适的地牢中，除了一个小小的开窗，铁门紧紧的锁着。
　　钥匙是趁梁立甫睡觉的时候偷的，或是因为他很喜欢她，所以从不防着她，又或是因为她没这个肚量去救的她的情敌，他压根就没有把钥匙藏起来。是而阮娴拿到的易如反掌。
　　更因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轻易的支使开门口守着的警卫，阮娴轻而易举便找到学生妹所在的地牢。何淮安就在围墙后等着接应，这是她能想到最简单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大不了一死，但幸而他总是快乐的。
　　这样一想，她毫不犹豫的开门，亮光打在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她抬起头，露出楚楚可怜却坚毅的脸。阮娴淡淡的道，“走吧。”
　　哪曾想女子却并不领情，她的脸上显出厌恶的表情，和之前跪在阮娴面前求她就何淮安的时候判若两人，“我不走。”
　　阮娴皱眉，“你疯了？”
　　女子靠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双眸中全是可怕的憎恨，“他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杀了他！”
　　闻言，阮娴的眉头动了动，却终是舒展开来，化作无奈的语气，“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若是你连命都没了，怎么杀他？”
　　“一定有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想从我嘴中套出东西，那么就一定会来见我，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杀了他。”
　　她像是钻了牛角尖，一头扎进仇恨的深渊不回头。阮娴有些不耐烦，何淮安在外面为了救她都肯低头去求梁立甫，她到底在想什么？！“就像我说过的，不自量力的事情还是少做！你以为他是傻子吗？他想从你的嘴中套东西，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让你乖乖的说出来！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如果聪明，就不要总是让别人来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我！”
　　“可是何……淮安需要！”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和盛怒中的阮娴都回过神来。何淮安三个字是她的软肋，也是面前这个女子的。女子慢慢的低下头，月光下她的表情略显落寞，似乎是挣扎在报仇与否的想法中。阮娴深吸一口气，放柔了语气，“走吧，趁还没被人发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我父亲……”
　　“你父亲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女子终于妥协，乖乖的跟着她往出走。小心翼翼的打开地牢的后门，阮娴视线在四周扫了扫，果然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围墙边正往这边看来。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错觉——他是在等她。
　　他突然露出了笑容，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大步朝这边走来。阮娴也笑，仿佛他正朝着她来。她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秒，因为她身边的女子已然小跑过去，与疾步而来的他紧紧相拥。阮娴的笑容戛然而止，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带来的女子的轻声抽泣，“对不起，对不起淮安……”
　　她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相拥，仿佛一个局外人。
　　何淮安的视线终于从女子身上移开，投在愣住的阮娴身上。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推推女子，这才歉意的笑笑，“谢谢……”
　　“不用客气。”阮娴动了动嘴角，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他点头，冬夜似乎寒冷，他细心的将大衣裹在女子的身上，拥着她转身，迈开脚步。阮娴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他。
　　真是好不甘心啊。差一点，差一点，如果当初坚持跟他走…..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就要消失，她的心跳的很快，仿佛就要跳出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她鼓起全部的勇气，甚至踉跄了一下，提高音量，“何淮安！”
　　他闻声转头，身边的女子亦然。阮娴看着他们如此默契的动作，满腔的勇气瞬间消失，她看着他，明明只是相隔几步，却好像相隔了好远，好久。
　　六年那么久。
　　“没什么……”她扯扯嘴角，努力压下想把一切告诉他的情绪，慢慢的，一字一顿道，“就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吃桂花糖糕。”
　　她连一秒钟都不敢停留，果断的转身，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心中，却溢满了期盼，期盼他若是记起来，也不枉她等他这么多年。
　　只是不管记得与否，她与他的故事，也早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