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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大理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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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牢里,陈凉呆呆的坐在杂草中,两眼无神。在受刑的时候他也歇斯底里的抗争过,换来的只是更加严重的毒打,身上被打的己经没有一块好皮了,在被狱卒强迫摁下手印的时候,他就己经心如死灰了。尽管他很不甘心,但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他也只能感叹世道太黑暗了,他不想再做无谓的抗争,不是他屈服了,只是不想连累家人。
在他己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关押他的牢门突然打开了,进来了一位大夫。大夫过去给他把脉却被他警觉的推开了。医者父母心,大夫看到他全身是伤,也并不怪他,反而轻声说道:”你别怕,我只是来给你治伤的。”陈凉一脸冷漠的说道:“我一个死刑犯,还治什么伤。那个狗官又想耍什么花招。”大夫仍是温和的说道:“现在天气热,你身上的伤口己经在发炎溃烂了,再不处理你都撑不到行刑的日子,难道就真的甘心这样死在这里吗?”陈凉不领情的说道:“早死晚死有何区别?这样死了还能留个全尸。”大夫又说道:“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你就这样放弃了吗?”陈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谁叫你来的。”大夫没有回答他,只是抓过他的手开始给他把脉,把完脉又从药箱里拿了些药给他敷上包扎好。大概是大夫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倒没有再抗拒,处理完,大夫便背着药箱出去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得知皇帝要重审案件,赵清云十分害怕,他的乌纱帽或许就此保不住了。所以他赶紧找大夫医治陈凉身上的伤口,怕被皇帝看到陈凉身上的伤,知道他用酷刑屈打成招就更不得了了。
大夫来过之后,狱卒便没有再为难过陈凉,由此,陈凉便更肯定事情真的出现了转机,不然县官也不会那么好心请大夫给一个死刑犯治伤,但是他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等了十日,终于等到狱卒打开牢门,把他带出了监牢然后上了囚车,他突然心里有一点慌了,想着莫不是要行刑了吧,可他记得行刑的日子应该不是这天,可是这又是要去哪里呢。马车往前走着,陈凉看着外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在监牢里待了半个多月,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差点死在里面,没想到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时他才体会到什么叫作命如蝼蚁。
囚车终于停了,停在一处巍峨坚实的府第前,门口两侧立着两座石狮,比县衙门不知气派多少倍,陈凉看着眼前“大理寺”这几字,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被狱卒带了进去。进去后发现这里是全副武装,厅内站了两排御林军,个个身形魁梧面目严肃,穿着盔甲,手中拿着剑,好像随时防备着有人会作乱似的。坐在厅堂正中间的人是大理寺卿钟庭宵,一身官服,而他左边的雕花龙椅上坐着一位身着龙袍,气宇轩昂的男子,显然这就是当今皇上。陈凉大概明白了,此案大概是惊动了皇帝,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心里顿时更有底气,既然皇帝都亲自来审了,那么这个案子就一定会审得明明白白,他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
不一会儿李元风也被押了上来,跪在他旁边,和陈凉比起来,他就显得慌张多了,一双眼偷偷瞄着堂上坐着的人,看清楚上面坐着当今天子,更是脸色都白了。而县官赵清云也站在他们旁边,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一切准番就绪,良久之后,堂上响起一道声音问道:“赵大人,此案可是你审的?”赵清云抬眼看去,是大理寺卿钟庭宵在问他,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否则审都不用审了,光看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故而他强自镇定,抱拳回道:“是下官审的。”
钟庭宵又看向陈凉问道:“陈凉,这份认罪状上,你己经签字画押了,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陈凉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坚定的回道:“大人,指印不是我自己摁的,是他们对我用刑,趁我无力反抗时强行拉着我的手摁上去的。”
钟庭宵又看向赵清云,问道:“赵大人,是这样吗?你这可是屈打成招。”赵清云想否认,但毕竟陈凉身上的伤痕还在,一查便知,他只有战战兢兢的回道:“大人,当时有人证实陈凉确实是导致死者致命的关键,而他又不肯认罪,我不得己只得对他动刑,好尽快给死者一个交待。”
钟庭宵说道:“那传证人吧。”随后之前指证陈凉的那位男子被带上来,那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从进来起腿就不住的发抖,旁边的待卫喝道:“跪下。”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钟庭宵面无表情的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男子有些结巴的回道:“草民郑..郑世宽。”钟庭宵又说道:“把你当时在场看到的情况再说一遍。”郑世宽只能把当时在衙门说的话又再复述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说的时候全程声音都在发抖,全没当初的镇定自然。钟庭宵见他这样,便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你可知作伪证也是重罪一条。”到了这一步了,郑世宽也只有硬着头皮说道:“草民当时离得近,应该是没有看错的。”
钟庭宵有些怒了,但考虑到皇帝也在场,只能忍住怒气道:“应该,你可知你一句应该就给人定了死罪。”转而又看向赵清云问道:“赵大人,这就是你所说的证人证词吗?”赵清云尽量镇定的回道:“大人,当时在县衙门审案的时候,郑某说的是十分肯定我才定案的,今日,可能是有,有圣上在场,所以有些紧张。”
钟庭宵又说道:“姑且当他是紧张吧,但是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总不能只听信一人之词吧。传其他的证人上来吧。”
不久,又被带上来三个当时在场的人,这些人要么说没看清楚,要么含糊其词,说的确看到陈凉踢了李元风一脚,但不确定是不是那一脚导致李元风失手杀人的,毕竟当时场面实在混乱。
这样一来,案件又陷入了僵局,一时之间钟庭宵也不知该如何审了,旁边的雍正神色幽深,堂下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他的视线落在赵清云身上,手指来回摸着手上的串珠,突然指着他,厉声说道:“你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朕要你有何用?”赵清云吓得两腿瘫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皇上恕罪。”
雍正懒得再看他一眼,说道:“宣怀惠公主。”众人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没有人敢多问。怀惠公主就是五公主,不久,怀惠公主就身着一身宫装走了进来,他跪下向雍正行礼道:“儿臣参见皇阿玛。”雍正朝她摆摆手道:“怀惠,上来。”怀惠公主便起身走到雍正身边。
雍正对她说道:“看看下面这几个人,你认识吗?”怀惠公主看了一眼朝下的人,然后指着李元风说道:“他就是当初在善品居打骂店小二、要挟管家、还拿刀要砍人的那个。”她又看了看陈凉指着他说道:“这个就是他拿着刀说要杀的人。”
雍正又指了指陈凉说道:“你当时可有看到是因为他踢了一脚,才导致有人无辜被杀的吗?”怀惠公主回道:“这个我倒没有看到,只看到刀是始终握在这个人手里的。”她指了指李元风回道。
这时李元风颤抖的辩解道:“皇上,刀虽然在我手上,但确实是因为他踢了我一脚才导致我误杀了别人的。”他看向陈凉说道。
钟庭宵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住嘴,皇上和公主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来人,掌嘴。”待卫便在他脸上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不一会儿,脸上便肿了。雍正抬手示意停下,他指了指陈凉,对李元风说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要杀了他,谁给你的权利定人生死的?”
李元风吓得不敢再说话,倒是学起了赵清云,不停的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怀惠公主看着李元风说道:“你说是因为他踢了你一脚,才导致你杀了人,那么他踢在你的何处呢?”
李元风一时懵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好,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踢在我的后腿上。”怀惠公主又问道:“具体是腿上哪里,你指一指。”李元风不知她是何用意,便随意指了一处。
怀惠公主转而看向皇上道:“皇阿玛,不如再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根据当时各人所处的位置再演示一遍,看看那一脚是不是真的可以致他误杀。另外,再找太医看下,他所指被踢的地方是否还有痕迹。”
钟庭宵说道:“皇上,公主这个办法不错,不如试一试。”雍正想了想点头准了,随即钟庭宵便着人去准备。皇帝又宣来一位太医给李元风查看伤痕,太医根据李元风所指,根本没有看到他腿上有被踢的痕迹,但太医也说,许是时日久了,如果伤痕不重的话会淡也属正常,不过若一点痕迹都没有,只能说明当时踢得并不重。
不久,待卫便搬来一套桌椅,陈凉还有几个证人各自坐到跟当初一样的位置上,还安排了一个人坐在死者原来的位置上,一切准备妥当,钟庭宵让待卫给了李元风一根短的木棒,对李元风说道:“去吧,给我们再演示一遍。”然后又对陈凉说:“稍后,你按他所指的位置再踢他一脚。”陈凉点了点头。
李元风只得硬着头皮,拿着木棍朝陈凉挥去,不过全不似上次的凶神恶煞,反而有几分不情愿。陈凉也配合着他闪躲。陈凉又依照指证他的证人所言,在合适的时机踢了李元风一脚,结果李元风只是往前踉跄了几步,离死者所处的位置却还相差很远,根本不可能造成误杀。
钟庭宵看向李元风问道:“李元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不会还说是因为陈凉这次踢的力气不够吧,可别忘了太医说过的话。”他看着李元风的神色,顿了一下又说道:“看样子你是无话可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为很无耻,明明是你嚣张跋扈杀了人,还栽赃给别人,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说谎,你可知你不只犯了杀人罪,还欺君?”
李元风早己吓得六神无主,面对钟庭宵的连连诘问,他只是止不住的颤抖,根本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钟庭宵又对怀惠公主说道:“多谢公主的办法,臣惭愧。”怀惠公主只是莞尔一笑,并未说话。
在雍正的认知里,女儿就是娇滴滴的,可是今天怀惠公主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当然作为父亲他很欣慰,毕竟子女有出息,没有父母会不高兴。他也朝怀惠公主赞许的看了一眼。随即他又看向堂下,眉头不免又皱了起来。
他看向李元风,怒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在京城横行霸道?”此时李元风脑袋一片空白,早己失去辩解的能力,而且也无从辩解。只是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着:“皇上恕罪。”若是不知道他横行霸道的事情,或许还会有人觉得他可怜,但领略过的人都只会觉得解恨。雍正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厌恶之感。
一旁跪着的指认陈凉的证人,此刻也己经吓得汗流浃背了,现在事实就在眼前,他的证词己经被推翻了。原本只是想做个假证赚点钱花,心里想着早知道皇帝会出面,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去做这个假证的。
钟庭宵看向地上俯首低头的郑世宽,鄙夷的问道:“郑世宽,为什么要诬陷陈凉,难道你们也有什么过节吗?看你不过三十岁左右,不可能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还是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说!”
郑世宽才抬头看向钟庭宵说道:“大人,草民知错了,之前我做生意亏了,正好有人来找我说只要说几句假话就能给我三百两黄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动心了,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再也不敢了。”说完又俯首在地。
钟庭宵问道:“谁找的你?”郑世宽又回道:“那人我也不认识,给了我钱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此时雍正又看向赵清云说道:“你身为父母官,不仅不为民伸冤公正审案,还颠倒黑白屈打成招,漏洞这么大的案子你是怎么审的,这厮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偏袒他。”
赵清云又是连连磕头道:“皇上,皇上英明,臣只是一时糊涂被人蒙骗,没有故意偏袒谁啊。”
雍正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会信吗?朕查过你之前审的案子,大部分都还算公正,为什么惟独这个案子漏洞这么大,你却偏偏视而不见,一意孤行的把罪名安在这个陈凉头上。你跟这个李元风一不是亲戚,二没有交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若是袒白说,看在你以往的政绩上可以朕考虑饶你过一次,你若还是执意隐瞒,就莫要怪朕严苛了。”
赵清云抬头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帝,面露愠色,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他知道以皇帝的精明果断,如不照实说最终都会被查出来,到时候后果更严重,他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番,俯首低头回道:“臣有罪,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臣..臣是因为怕得罪三阿哥才偏袒李元风的。”
雍正似是很惊讶,眼神犹如一把利刀的看着他问道:“这李元风是三阿哥的什么人,你的意思是三阿哥授意你这么做的?”
赵清云知道,此时若是把三阿哥拖下水,那么他写信给三阿哥的事随之也会暴露,所以他回道:“回皇上,李元风是齐妃娘娘的亲侄子,三阿哥的表弟。这事是臣一厢情愿的,与三阿哥无关,毕竟三阿哥是您的长子,臣怕三阿哥将来怪罪。”
雍正又问道:“那买通人作伪证也是你所为吗?”赵清云看向皇帝否认道:“皇上明鉴,这个真的不是臣所为,而且臣出身寒微,就是想这么做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雍正摸着手上的玉板指,定定的看着赵清云,神色令人捉摸不透,良久,他才开口道:“赵清云,罚俸一年,若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这个处罚算是很轻了,赵轻云赶紧磕头道:“谢主隆恩。”
随后雍正站起来,对着钟庭宵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钟庭宵回道:“是,皇上放心。”
雍正又对身旁的怀惠公主说道:“怀惠,我们回宫吧。”怀惠公主点点头,在父亲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