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蓝色偏爱

74、第七十三章 会聚

　　夜浓，月明，积雪映得天地亮白。

　　东方龙和丘儒生在前面开路，雨霖铃殿后，南宫汐、艾烨公主夹在中间，一行人向青寒山顶峰攀爬。

　　艾烨公主拽着南宫汐的袖子，仿佛她是惟一的依靠。南宫汐不由心生怜悯：一个生来荣华富贵的王室公主，几时受过这种惊吓，吃过这种苦头。

　　山顶高不可即，遥遥迢迢，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艾烨公主扯扯南宫汐的袖子，忍不住嘀咕：“这山要爬到几时？我快走不动了……”

　　南宫汐摇头不语，既是累得乏力，也是回答不了。

　　“南宫汐，你为什么女扮男装混进王府？你……你有什么目的？说不准你我都活不过今夜，你告诉我罢！”艾烨公主又说。

　　“淳于玺让我到王府里当人质，就是这样。”

　　“淳于玺为什么要你假冒宇飞少爷？你们不是成了亲吗？”艾烨公主不罢休。

　　“因为，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宇飞少爷。”南宫汐淡淡地应。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娶你为妻？”

　　为什么？原因只有九泉之下的淳于玺清楚。

　　“因为……”东方龙在前面慢条斯理地答：“无焰宫的宫主与东都王是同一个人！”

　　南宫汐心底暗惊——东方龙看出徐离假冒淳于玺了？

　　“前辈不要胡乱说话！”艾烨公主嗤之以鼻。

　　“哦？公主何出此言？”

　　“南宫汐与淳于玺在无焰宫成亲那天，殿下就在本公主身边，与本公主拜堂成亲！况且殿下一直在病中，前辈说殿下与淳于玺是同一个人，未免异想天开！”

　　“敢问公主，七皇子殿下患何病症？”

　　“前辈不是大夫，问那么多做什么！”

　　“属下听说，《灵霄心法》练了有些邪门。”丘儒生插进来，“七皇子殿下该不会是练了《灵霄心法》……雨门主应当最为清楚，可否赐教一二？”

　　雨霖铃冷冷开口：“本门祖师爷创下《灵霄心法》，本意在于修仙。因此，凡是修练此功之人必须清心寡欲。一旦动情生念，武功便练到顶了。如若执意继续修练，轻者气血逆转，狂性大发，重者真气紊乱，走火入魔，若是破了色戒，嗬嗬……”

　　“殿下练《灵霄心法》？怎会？怎么办？”艾烨公主喃喃低语。

　　“办法当然有——”雨霖铃拖长声音，“只要把心爱的人杀了，彻底斩情丝，绝爱欲，功夫不但可以继续修练到顶重，而且见效更快。”

　　“杀……杀了……心爱的人？”艾烨公主声音发颤。

　　“对！”雨霖铃冷笑，“不能绝情必定痴情！修练《灵霄心法》的人，本门主还没见过能对心爱之人下得了手的，东都王也不会例外，公主有什么好担心！何况，他喜欢的人未必是你！”

　　“我是殿下的妻子，他当然喜欢我！”艾烨公主明显松了口气，又不悦地叫。

　　“雨门主的意思……七皇子殿下对外称病，其实是动了情，走火入魔？”丘儒生问。

　　“走火入魔……结果……结果会怎样？”艾烨公主又问。

　　南宫汐凝神细听，心头抽得死紧。

　　雨霖铃冷冷一笑，“习武者走火入魔，要么功力尽失，要么丢失性命，练《灵霄心法》的人么……”

　　一枚暗器划破夜空，直取雨霖铃。

　　“谁？”雨霖铃急喝一声，长袖挥动，击落一枚小石子。

　　“来者何人？”丘儒生抽出长剑，警觉四顾。

　　嶙峋的山石，斑驳的树影，袭击的人不知隐藏在何处。

　　良久，四下里再无声息响动。

　　“留神。继续走。”东方龙平静吩咐。

　　“会是谁？是不是来救我的……”艾烨公主声音低微而兴奋。

　　“快走！”雨霖铃从后面狠推她一把。

　　艾烨公主往前扑倒，痛叫一声。雨霖铃踢来一脚，艾烨公主赶紧爬起，此后噤若寒蝉。

　　一行人继续向山顶攀爬，一路无事，再没有袭击者偷袭。

　　即将攀上顶峰，远远便听到刀剑鸣击、呼喝惨嚎之声。

　　青寒山顶峰地理怪异，前端一片平地，后端突兀拔高，直上近百尺，四围山壁犹如刀削，坚冰覆盖，光滑如镜面，根本不可能徒手攀爬。

　　玉宇澄清，天地无雾，眼力绝佳的人可以看见一棵圣元树旁逸斜出于峭壁顶端，树上一颗李子大小的艳红果实垂垂悬挂，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红宝石般的光芒，俯瞰众生。

　　攀上顶峰，触眼所及，成群的武林人士以及身穿北兹军服的士兵在混战，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首。

　　人影散乱，血腥冲天。

　　南宫汐又忧又惧，四顾张望，竭力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徐离——或者说淳于玺。雨霖铃突然出手，扣住她的脉门。南宫汐瞥一眼雨霖铃，掉回目光，仍然专注地辨别斗殴的人。

　　“淳于玺没有来，莫非退缩了？”雨霖铃睃巡人群，微带疑虑。

　　“他会来！东都王会来！因为——他的女人在这里！”东方龙目光扫过艾烨公主，落在南宫汐身上。

　　“殿下要来？殿下病得厉害，不可能来的！就算要来，那也一定是为他的妻子而来！”艾烨公主抬高下巴，眼角瞥瞥南宫汐，神情高傲而笃定。

　　南宫汐置若罔闻。

　　“爹，你来了！”随着惊喜的叫声，东方清泉现身，扑到东方龙眼前。

　　东方龙点点头，指指南宫汐，“清泉，你看，谁也来了？”

　　“你……”东方清泉上下打量南宫汐，神情疑惑，“你是汐姐姐……还是淳于玺那个男宠宇飞？”

　　“是我，清泉妹妹。”

　　“南宫姑娘！”另一个讶异的声音跟着冒出来，段昔非掠到众人面前。

　　“段大侠。”南宫汐回应，有些奇怪段桑竹不见人影，但根本无意追问。

　　段桑竹倒是来到青寒山了，不过因为无力爬山，从云陪她留在山脚。

　　段昔非目光扫过雨霖铃紧扣南宫汐的手，定了定，向上移，看着雨霖铃面纱覆罩难以辨认的脸，迟疑地问：“这位是……”

　　“这位是仙灵门雨门主。”丘儒生介绍。

　　“雨门主……久仰！”段昔非声音含糊，听不出“久仰”的恭敬。

　　雨霖铃哼一声，算是应答。

　　“段大侠为何也来淌这趟混水？”丘儒生问。

　　“段大哥是我请来的。”东方清泉道：“他会帮我们。”

　　“在下听说，段大侠为救义弟从云性命，答应七皇子殿下三个要求，其中之一便是不得与七皇子为敌。倘若七皇子殿下也来取圣元果，段大侠届时助谁一臂之力？”

　　段昔非看着丘儒生，不语。

　　“段大侠与东都王有约定？丘先生言语属实？”东方龙神情若有所思。

　　“是。”丘儒生恭敬地答。

　　“丘先生由何处得知，先前怎地不告诉老夫？”

　　“属下疏忽了……”丘儒生垂下头。

　　“段大哥，丘先生说的确实？”东方清泉小声问。

　　段昔非点点头。

　　“段大哥，七皇子殿下真来了，你会站在他那边吗？”东方清泉双眼眨也不眨，紧盯段昔非。

　　南宫汐也在等待段昔非的回答。

　　段昔非开口，问的是：“南宫姑娘怎地来到北兹？”

　　“是呀，汐姐姐和谁一起来北兹？”东方清泉目光落到南宫汐的耳垂，又悄悄瞄瞄她的手腕。

　　南宫汐的手腕被层层衣袖覆住。

　　“汐姐姐几时穿了耳洞？这耳钉真漂亮！”东方清泉凑到南宫汐面前，亲热地握住她的手，摇了摇，不经意似的，捋起她的袖子。

　　南宫汐被雨霖铃扣住脉门，使不出力，东方清泉轻而易举卷起她的衣袖。

　　霎时，墨蓝宝石光芒闪耀。

　　“你真的是汐姐姐！”东方清泉被火烫似的，倏然放开南宫汐，神色复杂，口气古怪，“跟七皇子殿下来北兹的不是宇飞少爷，是你……对不对？”

　　南宫汐抬起手，看着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

　　“你为什么假冒淳于玺的男宠藏在七皇子身边？你嫁给淳于玺，还与他藕断丝连……”

　　“因为——南宫汐是淳于玺的妻子！她随同东都王人马前来北兹，是本宫主的意思！”一个声音瓮瓮响起，血腥之中，檀香与花香浓郁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