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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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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这一刻是那样震惊,七年相交,虽素未谋面,但对方的性格已了然于胸,琰很年青,却是个意志十分坚强的人,他曾言道,从来不会对任何事感到绝望,只要活着就总是有希望。展昭能一直坚持下来没有放弃,守着那个十年之约的来临,也有部分是因为在网上与琰的交往给了他不少信心和鼓励。但如今这句话,看上去竟是那么的脆弱,脆弱的琰?展昭几乎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急慌忙地在屏幕上输入,“我在,琰,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很快屏幕上就回道:“是我妹妹,她受伤了,正在抢救中,昭,我真的害怕会失去她,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我不敢确定她是否还能活下去。”
展昭心里一紧,他知道琰和妹妹自幼因飞机失事而失去了双亲,兄妹两相依为命由叔叔抚养长大,如今他的妹妹出了意外,展昭不敢想象,一旦失去了那个女孩,琰要如何承受。
不知要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展昭本想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又怕勾起琰可怕的回忆,只好打上一句勉强算是劝慰的话:“琰,别这样,你妹妹现在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是曾经说过,不会对任何事感到绝望,相信我,她会没事的,为了你,她一定可以活下去的。”想了想又问道:“琰,你在法国吗?”展昭知道那女孩是在法国念书,远隔万里,自己也只能在网络的另一端做些空洞的安慰。
“不,我在瑞安,昭,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小欣她不会受伤的,我无法接受她会离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到这句,展昭一怔,没想到此刻琰竟然会和自己在同一座城市里,这实在是有些意外。想着琰此时必然是痛苦又绝望,展昭突然很冲动地输入一句自己也未曾想到的话,这个一念之差,在今后无数的日日夜夜,都让他后悔不喋,为此在将来他付了最惨痛的代价。“琰,你是说你在瑞安吗?我正巧公事也在这里,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过来见你吗?”
“你也在瑞安?我现在在仁和医院的特护病房,昭,我真的很需要你,让我见见你吧。”可以想象到琰此刻的无助,七年的相交,心中唯一的朋友,展昭觉得自己有责任在琰最脆弱的时候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哪怕是最坏的结局,也要和他共同渡过。那一刻,展昭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处境以及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想帮琰分担痛苦,分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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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街上打了辆车,直奔仁和医院,车过半路,展昭这才想起,名字好熟,细一思量,正是前两天新闻中一直播出的那个被自己误伤的女孩,不也正在这家医院抢救吗?心里微微一颤,虽然做杀手这一行几年,死在自己手里的也有十多人,但却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被杀者,如今有可能碰到那个被自己误伤的无辜女孩,展昭觉得十分不安,甚至差点想放弃前往医院,但一想琰,终于还是决定走这一趟。这样也好,可以顺道打听那个女孩的情况,如有可能,做些补偿吧。
一路直达医院门口,展昭下车后在急诊大楼内问明特护病房所在,忙上了电梯直奔七楼。心里在不停地想象这个七年内令自己时时想念的朋友长得如何,应该是个很帅气的大男孩吧。步出电梯的瞬间,展昭感觉到特护病房四周的气氛有些紧张,职业的敏感,他发现有便衣警察在监视来往之人,还有数名保镖,在最靠里面的一间病房前守着,有两人是展昭在煎彩仪式上见过的。
展昭立即确定,那间病房里住的必定就是被他误伤的女孩,如果所料不错,那自己暗杀的目标此刻多半就在那里。好在十多年的训练,早就养成了处惊不变的习惯,想着琰的妹妹也应该在这层楼里,方才急切间没有问是几号病房,若无其事地走近前,向一个正匆匆路过的护士询问道:“小姐,我是来看一位朋友的妹妹,他忘记告诉我在几号病房,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护士小姐很干脆地问道:“姓名?”展昭突然怔了一下,在网上,他和琰向来都是以名字来称呼对方的,却从来没问过姓什么,只得又道:“小姐,他是我的一位网友,名字叫琰,你能帮我看看吗。”护士小姐也不觉奇怪,如今的年青人,会网友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见对方温和而十分礼貌,虽然提供的信息不全面,但特护病房也就十来个病人,要查并非难事。
正想叫他跟自己到值班室细问病人的其他情况,站在那边病房门前的一个保镖却走了过来,一句话惊得展昭险些跳了起来。“请问,这位先生的网名是昭吗,白先生吩咐我带你去见他,他等你很久了。”那一刻,展昭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见展昭一脸的愕然,忙解释道:“琰是白先生的小名,请跟我来,他在等你。”
展昭突然有一种不顾一切要逃离的愿望,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在反复想着,绝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这不是真的。那人见他未有所动,催促道:“白先生在等你,请跟我来好吗?”展昭回过神,双腿不自觉跟着那人向前移动,心里却是一片空洞,那是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应该说比那种感觉更糟,就象有人在油里喷上了火星,突然间就被烧得灰飞烟灭,连痛都来不及感受。
白玉堂无力地坐在无菌室外隔着玻璃看着浑身上下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妹妹,刚开始的那会,他甚至有想杀人的冲动。自幼被做为家族产业的接班人来培养,他从来就不是个性格软弱的人,在还没有从事那项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之前,他在旭日集团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的,那件著名的跨国公司反倾销案胜诉就充分显现了他的能力,如果不是最终顾虑到对方公司数千员工的生存问题,白玉堂一定会逼得对方破产而不是在最后时刻网开一面,那年他也才满十八岁。
如今最心爱的妹妹成为杀手枪下无辜的受害者,又怎么能不心痛而愤怒,从妹妹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已在心里无数次地起誓,要那名凶手付出双倍的代价,要那人一辈子都后悔开这一枪,如果此刻凶手站在面前,他绝对下得了手将那人一刀一刀给割碎。出事后他寸步未离地守在妹妹身边,另一方面动用了警方除外所有旭日集团的每一重关系,找寻事件的凶手及幕后策划者,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也要为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
事发至今已过了三天,白欣始终在生死边缘徘徊,因伤重不能移动,白玉堂调用集团名下的小型直升机,从外地请来了专家参与抢救,只是如今白欣仍未有好转的迹象,白玉堂几乎要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之际,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昭,在他心里,昭就象是自己的伙伴,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虽未见面却无时无刻不在陪伴他的兄弟,由十六岁的少年长大成人,昭是他成长的见证。
昭在网上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个成熟冷静,温文尔雅的人,是他可以倾述心情的对象,七年的时间,两人有了一种默契,一种心灵上的相通。在今晚,最无助之时,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昭,只想向自己最好的朋友渲泻一下内心的痛苦,否则真的不知还能不能支持下去。白玉堂打开掌上电脑时,昭在线,更意外的是他们在同一座城市里,昭竟然说可以来陪他,这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房门一起,白玉堂的目光很快落在保镖身后的展昭身上,这个人,竟和自己想象中的一般无二,除了英俊的外貌,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非凡的气质,那清澈的双目一望之下竟有深不见底的神密感,令白玉堂稍感意外,是昭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却不易为人所觉察。保镖一指展昭道:“白先生,这位就是你的朋友。”说着退出门外。
展昭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能跨进这扇门并正视白玉堂,三天前那张在瞄准镜内年轻而有朝气的脸此刻早已是憔悴不堪,原本是明亮双眼泛着血丝,眼圈发黑,嘴唇有些龟裂,下巴上青青的长出一些胡茬,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衫,而沾了大片血迹的白西装被随意地扔在了墙角边的椅子上,展昭很难想象这三天来,白玉堂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心里一阵慌乱,之前勉强调整心态故作冷静在见到白玉堂的瞬间变得荡然无存,“昭,是你吗?”有点嘶哑的声音问道。展昭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与相识七年的网友琰同时也是暗杀的目标白玉堂站在一起,这情景,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如今却那么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展昭的呼吸心跳有要停滞感觉。
努力将注意力转到玻璃另一边无菌病房里躺着的白欣身上,低低地问道:“琰,你妹妹的情况,医生是怎么说的。”展昭心里很清楚,那一枪的威力有多大,子弹射中后,在人体内二度引爆,所造成的伤害多半是致命的,当时他瞄准白玉堂的心脏之处,因此白欣着弹部位是右后背靠上,子弹可能会将她半个肺炸碎,但如果抢救及时,还是有可能挽救生命的,不过如此大的创伤,一定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白玉堂强忍悲愤道:“小欣中的是枪伤,医生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但那种子弹是特制,小欣的右肺受损很严重,三天了一直都没有醒来。昭,谢谢你能来陪我,我真的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展昭一手搭住白玉堂颤抖地肩膀道:“小欣会知道你的心意,她一定能够好起来。”如果白玉堂这时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展昭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而他的脸色更是和白玉堂的一样难看,接下来的那句话是展昭明知故问却不得不问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白玉堂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原本要杀的是我,却误伤了小欣,昭,我不会放过伤害小欣的人,那个凶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不管是谁,无论有多大的势力,我都会一查到底。”白玉堂在说这翻话时,泛着血丝的双目怒睁,眼光无比狠绝,在展昭看来,那目光犹如一道利刃,直刺入自己的心口,那一刻,展昭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琰知道,所痛恨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并不是怕报复,而是无法忍受失去唯一的朋友。
就在展昭觉得自己要被这房间内充满恨意的气息掩埋之际,有人推门而入,回头看时,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眼里有着同样的悲伤,白玉堂抢步上前道:“叔叔,你怎么又来了?”
老者颤巍巍地道:“你有三天没休息了,看看你这样子,小欣如果醒来,难道不会心痛吗?我说过几次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到底还要折磨自己到几时?如果你对小欣还有信心,对叔叔放心的话,那从现在起,由我守着小欣,你回家休息,至少十二个小时候后再来医院。”
展昭立即明白老者的身份,旭日集团的董事长,白玉堂的叔叔白浩。白玉堂显然对叔叔的话并不认同,他不想离开,至少在白欣生死未卜之际守在这里,万一妹妹有个什么意外,他希望最后陪伴她的人是自己。白浩也瞧见一旁站着的展昭,迟疑地问道:“这位先生是。。。。。。”展昭忙上前道:“我叫展昭,是白先生的朋友,听说白小姐出了事,所以赶来看看,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白浩点头道:“谢谢你了,展先生,请你帮我把玉堂送回家,让他好好休息。”
展昭不假思索地答道:“好的,请放心,我一定将白先生送回家。”
白玉堂一口拒绝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小欣。”
白浩怒道:“小欣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是现在的这付模样,即使她真的走了,你也得给我好好活下去。白家的人,不会象你这样懦弱,我把你们兄妹抚养长大,不是要看到你现在这样。”
白玉堂似乎是给白浩的话所震,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再反对,白浩转而对展昭道:“展先生,玉堂就拜托你了。”又对白玉堂严厉地道:“你好好回家睡一觉,小欣有任何的事,我都会打电话到家里的,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丧失希望。”
白玉堂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病房内的妹妹,终于在叔叔的一再催促下,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两名保镖紧随其后,白玉堂不耐烦地道:“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不必跟着我。”两人下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白玉堂正要启动他那辆白色宾利豪华车,展昭阻止道:“琰,你那辆车太过显眼,不如叫计程车吧。”说着随手脱下大衣道:“穿上,外面很冷。”白玉堂披上大衣,身上暖意渐起,这是三天里,唯一让他感觉心情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