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番外：后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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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幽草涧边生，黄鹂深树鸣。
晏霜坐在山涧旁的一块白色大石上，端坐闭目，运功调息。
经过这些时日的疗养，他受的伤已经大好，功力也已基本恢复，但毕竟身子受过重创，仍需调养。
其实他自己倒并不那么在意，不过，似乎他的夫人很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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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霜想起之前叶吟风帮他沐浴时的情景。
自他醒来后，叶吟风便包办了他的一切事宜，穿衣，喂药，濯发，沐身……侍候晏霜的侍女们原本还怕他们这夫人身为男子，且从未做过这等侍候人的事，会侍候不好宫主，结果不想叶吟风谦虚得很，便像生怕会让晏霜不舒服一般，跟着侍女们将晏霜平日的喜好打听了个遍，将侍候宫主的细则全都学了下来，便一开始不大会的，也都认真请侍女细细教了他。
晏霜对他道：“你不需要做这些。”
“阿霜不喜欢我照顾你么？”叶吟风有些低落，“可是我做得不好？”
晏霜诚实道：“不，你做得很好。”
叶吟风立刻高兴了，喜滋滋道：“那就好！你我是夫妻，夫人侍候夫君，不是天经地义？”
晏霜看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便任他去了。
只是沐浴之时，叶吟风为晏霜褪下里衣，看着晏霜左胸上的伤痕，眼睛便红了。
“你别哭。”晏霜道，顿了一下，他又笨拙地补充了一句，“我不疼。”
初醒来时叶吟风满面泪水的难过模样，他再也不想见到了。
叶吟风勉强笑了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替晏霜沐浴的整个过程里，他仍是红着眼圈。
晏霜一直瞧着他，见他如此模样，心道，会不会他的夫人本来就是爱哭的，只是因为身为男儿，这才不好意思流泪？若真是这样，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妻，他自然可以在自己面前袒露真实的一面。
晏霜想了想，道：“若是你喜欢哭，也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
叶吟风哭笑不得。他怎会喜欢哭？当初师父去世，还有大师兄受伤中毒，他也不过是十分难过而已，却并没有哭，算起来，晏霜重伤这次，才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但看晏霜一副认真模样，显然是真心在为他考虑，他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于是叶吟风没有否认，只道：“所以阿霜要答应我，不能再受伤了，不然我就会哭。”
晏霜认真道：“我尽力。”
叶吟风得寸进尺：“那，如果我哭的话，阿霜会安慰我吗？”
晏霜道：“如何安慰？”
叶吟风抱住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弯的笑眼里，倒真沁出了一点水光。
“亲我一下，阿霜亲我一下，我就不会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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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更衣沐浴，看见晏霜的伤口，叶吟风依然会难过，每到这时，晏霜便认真地亲一亲他。
叶吟风则会笑着回应他。
晏霜觉得，他的夫人还是笑起来好看。
他不想再看到叶吟风因他的伤难过的模样，于是便加紧调养，想早日恢复。
山风拂过，山涧水雾朦胧，晏霜白衣飘飘，端坐其间，恍如仙人。
不远处，叶吟风蓦地顿下脚步。
清晨醒来发现晏霜不在身边，问一圈宫人也不知道宫主去向，叶吟风十分不安，四处找寻，眼下看见晏霜身影，终于松下一大口气。
听到脚步声，晏霜睁开了眼来。
以叶吟风的功力，本该没有脚步声，但晏霜却听出他的脚步沉重而杂乱，于是问道：“怎么了？”
叶吟风来到他身前，摇头：“没什么，醒来没有见到你，想你了。”
晏霜却并不觉得他这是随口编的谎话，因为这些日，叶吟风是真的很黏他。
他喝药他便在旁捧着蜜饯候着，他练功他便在旁静静陪着，宫人来报告宫中事务，他也是一直护在旁边，不准他劳累一点。偶尔晏霜离开他的视线，他眼中便掩不住慌乱，只有待晏霜再次出现在他眼中，他才能有安心的模样。
晏霜醒来后，听朱砂说起过叶吟风在他重伤昏迷后，崩溃发狂的情景，大约知道叶吟风在害怕什么，于是道：“是我忘了，以后出来，我会记得告诉你。”
“就算忘了也没事，”叶吟风道，“我总会找到你。”
见晏霜起身，叶吟风道：“不继续练功了吗？我可以在这里陪你。”
晏霜摇头：“今日就练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叶吟风握住他的手：“好。”
二人手牵着手，走在花林中。
树上繁花朵朵，漫开缕缕清香，偶有花瓣飘飞下来，沾在雪白的衣袂上，留下一痕明媚。
晏霜道：“今日紫胤过来的时候，让他也给你把一下脉。”
叶吟风笑道：“不用，我的伤早已全好了。”
晏霜道：“你这些日一直睡得不好。”
之前晏霜因为受伤，便醒过来后，很多时间也是身重体乏，处于昏睡状态之中。待他身子好一点后，他才发现，叶吟风这些晚上似乎一直睡不好，好几次他偶然醒来，都发现叶吟风是醒着的，轻轻抱着他，借着帐外的烛光，默默瞧他，见他醒来，便低声哄着他睡觉。
他记得，之前和叶吟风睡一起时，叶吟风一直睡意安稳，并没有这个问题。
叶吟风道：“我没事，不过是有点疲累而已。”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晏霜重伤后，哪怕如今晏霜已然醒来，他仍旧心悸不已，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虽然晏霜每夜都睡在他的怀中，但之前，确实是他没能保护好怀中之人，竟让晏霜为了救他而差点丧命，他心头一直自责愧疚，又紧张害怕，于是夜晚再也无法睡得安宁，时不时就会醒过来，确定晏霜还在他的怀里，他的胸口心跳仍然可闻，这才安心。
晏霜道：“等下回去，我叫莲意她们过来做事，你需要休息。”
叶吟风忙道：“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疲累。”他将莲意这群侍奉晏霜的侍女们的活儿抢了，眼下正做得甘之如饴，并不想将这活计交回去。
见晏霜似乎并不相信，叶吟风道：“我选让紫胤姑娘帮我把脉！”
晏霜：“好。”
（二）
白少卿再次来落花谷探望的时候，落花谷已经恢复了昔日的优美宁静。
白少卿上上下下打量着叶吟风：“不错不错，看起来已经全好了。”
叶吟风笑道：“早说了，你和师兄们不必担心。”
白少卿道：“我听二师兄说，你之前问他要了师父留下的功法，还向大师兄询问了许多。师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用功？”
叶吟风道：“你师兄我一向如此用功好么！”
白少卿道：“也不知当初师父让我们练习功法，是谁向来坐不住，跑去打鸟摸鱼的？”
叶吟风道：“那是谁每次我打鸟摸鱼，都特别积极要当我的小尾巴的？”
二人默默对视，而后一齐笑起来。
白少卿摸着下巴道：“让我猜一猜。莫不是因为师兄你做了坏事，晏宫主又揍了你，你心里不服气，所以决定要奋发图强，勤练武功？”
“第一，我不会做坏事；第二，阿霜不会舍得揍我；”叶吟风道，“第三，便是阿霜揍了我，我心里也不会不服气。”
白少卿心头暗笑：那以前总是逃跑不想成亲的是谁？被晏宫主武力压制捉回去成亲的又是谁？但他倒也没有直接戳破他的亲亲师兄，只好奇问道：“那要是晏宫主真揍了你，你会是何反应？”
叶吟风想了想：“大概会先问一下，他的手疼不疼。”
白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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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少卿便亲自见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吟风告诉小师弟，他这大半年练功已有了突破，功力精进，已至大成。
白少卿道：“不如你和晏宫主比试一场？”
叶吟风拍拍白少卿的肩：“这个主意师兄喜欢！”
叶吟风和晏霜在花林中比试，白少卿特地申请在旁观战。
但见和风之中，二人身如轻燕，衣如流云，身姿美妙至极，但招式却寸寸紧逼，毫不相让，看得人甚是紧张。
最后晏霜的行云鞭缠上叶吟风的脖颈，叶吟风顺势被他拉到身前，然后爽快笑道：“我输了！”毕竟若此刻被鞭子缠住的不是叶吟风，鞭下之人已无生理。
晏霜利落收鞭，便见叶吟风凑了上来，温声问他：“累不累？”
晏霜摇头，眼露赞赏：“夫人的功夫，精进了许多。”
白少卿看见自己的师兄，得到了武林第一人的赞赏后，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少卿后面私下里问他：“三师兄，你从前不愿做这宫主夫人，不就是不喜被一个男人压制？现在你这么用功了，我还以为你想做武林第一人，压制晏宫主，结果你还是被晏宫主打败了，你不憋闷么？”
叶吟风满脸骄傲：“我如何会憋闷？阿霜这么厉害，天下第一名不虚传，我与有荣焉！”
白少卿：“……”师兄，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白少卿纳闷道：“那你还这么勤奋练功做什么？”
叶吟风默了一默，道：“我想保护他。”
尽管晏霜无论身体还是功力都早已完全恢复，但一想起当时晏霜一身鲜血无声无息倒在自己怀中的情景，叶吟风仍是忍不住全身发寒。
他再也不想因自己的无力，经历这样的绝望。
叶吟风道：“阿霜武林第一是他厉害，但无论他是武林第一，还是普通人，他都只是我喜欢的人，我都想能一直护着他。”
白少卿道：“三师兄，晏宫主知道你这番心思吗？”
叶吟风摇头，道：“我告诉阿霜，我努力提升功力，是希望能配得上宫主夫人的身份，配得上他。”
白少卿好奇：“那晏宫主是何反应？”
叶吟风忍不住笑起来：“阿霜说，即便我是个普通人，一点不懂武功，那也没关系。”
白少卿道：“也是，你做这个云梦宫宫主夫人，不是因为宫规么？”
叶吟风：“……”
（三）
“我知道，我能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宫规。”叶吟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声气沮丧，“如果不是我，是别人，结果也是一样。”
白少卿和谢星阑面面相觑。
晏霜和叶吟风再次回中原游玩，恰逢谢星阑生辰，便特地赶到光明堡。恰好碰上白少卿也回来为师兄祝贺生辰，师兄弟几个也是久未相聚，那边姬堡主和晏宫主下棋，这边已是饮上酒了。
只是酒还没喝多少，白少卿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三师兄，你和晏宫主如何”，叶吟风便神色郁郁，长吁短叹起来。
“阿霜待我自然很好，毕竟我是他的夫人。”叶吟风道，“云梦宫的宫规，一生只能与一人相好。阿霜是宫主，自然是最遵守宫规的。”
谢星阑道：“这不是很好么？”
叶吟风叹道：“喜欢阿霜的人那么多，如果不是因为宫规，阿霜不会选我。”
谢星阑一边吃着小食一边道：“我记得，晏宫主当初选了你，你并不乐意，一直想逃婚。”
叶吟风：“……”
眼见叶吟风似乎更苦闷了，白少卿藏起笑意，直接问道：“三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晏宫主遇到了什么人？”
叶吟风终于找到了一吐憋闷的机会：“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人看阿霜的眼神有多讨厌！男男女女的，都来接近他，个个都不怀好意！明明阿霜都告诉他们自己有家室了，他们还不放弃！还说什么，不在意名分，只要能待在阿霜身边便好！真是太过分了！”
谢星阑道：“小叶子你是怕晏宫主变心，会被这些人抢走？”
“阿霜不会。”叶吟风摇头，神情有些低落，“只是，阿霜当初是因为中毒，被迫和我有了肌肤之亲，这才无奈选了我。不然，他本可以选他自己喜欢的人的，毕竟这么多人倾慕他。”
白少卿道：“虽然有所谓的宫规，但宫规本就是宫主定的，晏宫主自己也是宫主，如果他真喜欢别人，他完全可以改了这宫规，改娶他人，或者三妻四妾，甚至于，不当这个宫主，离开云梦宫，毕竟以他现下的能力和身份，其实这么一条云梦宫宫规是完全无法束缚住他的。所以，他拒绝别人，就说明他已选了自己喜欢的人。”
叶吟风努力想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但没成功，他叹道：“我当然知道我和阿霜两情相悦，无人可以分开，我只是遗憾，我们有那样一个开始。”
谢星阑边嚼边道：“可是没有那样一个开始，你们根本不可能有两情相悦。”
叶吟风：“……”
白少卿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托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三师兄，若是晏宫主真的弃了你，和他人在一起了，你会如何？”
叶吟风毫不犹豫：“等！”
“等？”白少卿诧异，“我以为三师兄你会说‘抢’。”
叶吟风摇头：“阿霜若真是选择和我分开和别人在一起，定是因为他更喜欢那人，既是他喜欢的，我又怎能那样自私去破坏，我也只能成全。”
谢星阑插嘴道：“我觉得小叶子你不像这么无私的人。”
白少卿忍笑道：“那三师兄你可会放弃？”
“当然不会！”叶吟风道，“如果阿霜真的不喜欢我了，自然也会有不喜欢别人的一天，所以我只需要等就好了，等阿霜不喜欢那人了，我便努力让阿霜再喜欢我，把阿霜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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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叶吟风拉着晏霜，并肩坐到了光明堡最高的房顶上。
“阿霜，你看。”叶吟风抬手指向夜空。
晏霜抬眼望去，穹宇广阔，星河璀璨，漫天繁星，在夜空中静谧闪耀。
“这里是整个光明堡看星星最好的位置。”叶吟风道，“这是我少年时无意间发现的，后来就成了我的宝藏之地，每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就会独自来这里。我谁都没告诉，师兄师弟们都不知道。”
晏霜道：“你现在带我来了。”
“嗯。”叶吟风道，“因为我很久以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带他来这里，我要告诉他，这里的星星很好看。”
晏霜眼神柔和：“确实很好看。”
叶吟风握住他的手：“我那时想，等他看星星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他一句话。”
晏霜道：“什么话？”
叶吟风看着他，眼睛里有笑意和星芒。
“我心悦你。”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番外：后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