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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檀香木,青桐炉,翩飞的是火焰般艳丽的舞裙。
      繁花簇拥的石台上舞动的纤丽人儿,仿佛一支妩媚而慵懒的野猫,似有似无的舒展腰肢,收缩自如的力爪似乎在向台下所有如痴如醉的男子展现自己的高傲和魅力。
      翻飞的舞裙,拂动的衣袂映衬着满头青丝,倾国倾城。每每回眸,那一抹笑容总是轻挂嘴边。每每抬首,视线总是停留在那一点,饱含情思的眼轻而易举的泄漏了主人的心思。
      剑倚身旁,潇洒俊逸,一身黑袍风流无限。
      沉醉的是英雄的心,迷离的是美人的眼。
      慕容傲夜坐在二层雅座中,一身懒散难以掩盖,即使乌黑的长发略微披散,但那一双深如黑夜的眼还是那样迷人。淡淡的酒香围绕身旁,缎面的黑袍在暧昧的烛火中闪着诡异的光彩,神秘而朦胧。
      绞缠的眼神难以分离,傲夜的眼中映着石台上香织的舞影,一阵感叹。香织舞得轻松自如,可却不忘黑暗中的傲夜,娇美的笑容似乎一直为自己心爱的人绽放。
      众人也只能哀叹自己无福享受,眼巴巴的看着两人隔着一大短距离仍在那里眉目传情。楼里的美人们却是又嫉妒又羡慕,好一阵不快。
      一曲终了……
      台下掌声如雷,连绵不绝于耳。香织一番舒袍展带,风情万种得向台下示意。随后,便提着逶迤的裙裾上了楼去,在众人的注视下轻挑起珠帘,走入那一片寂静而神秘的黑暗中。伴着珠粒清脆的碰撞声,隐约可见一只坚实的手臂将刚入门的香织拦腰抱入。
      这么一番动作,楼中的人们自然是满脸通红,有些尴尬难安,一时也不知该看哪里。一旁的老鸨早就见怪不怪了,麻溜的招呼舞女门下了台去,美人们接着招呼自己的客人,一时间聚香楼里又喧声一片,夹杂着女子们娇柔的媚笑声,好不动听。
      黑暗里,只有烛火微弱的光亮。香织的芊芊素手轻盈的托着酒杯,将杯中那醇香的美酒送入环抱着自己的傲夜口中。入口,满是甜蜜。
      纯黑的袍子包裹着艳丽的红裙,仿佛出墙的红杏般耀眼。绝色的女子本就是一种毒药,而吐气如芳的女子更让人陶醉。
      香织握着傲夜因长期持剑而布满茧子的手,轻巧的拨弄着,兴奋的似一只猫般顽皮。傲夜宠溺的拂着香织柔软的长发,埋首在发丝中,一阵冰凉,却有着香织独有的味道。
      香织见傲夜今晚异常沉默,便轻声询问:“累了?”
      傲夜闻声抬头,回味着香织着两个意味深长的字,顿时明白,淡淡地说:“是有些累了,该歇歇了……”香织自然明白,傲夜的意思是该从江湖上消失一段日子了,毕竟每日刀光剑影着实不安。只是香织不知傲夜究竟如何打算。傲夜看着香织眼中流动的思绪,仍是淡淡地说,“我要为你赎身,然后……带你回家!”
      仅此一秒,香织整个人顿时呆住,脑中只回荡着傲夜那句淡淡的话语。虽然有些冷漠,可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傲夜疼爱的摇头,淡然的笑容仍是醉人。傲夜伏在香织耳边轻语:“跟我回家吧!”
      香织猛地甩过头,长发滑过傲夜的脸庞,刀一般的凉和刺。
      香织双眼含泪,可眼里又交杂着感动与不甘。随后便很是不满的怨言道:“你是武林世家的大少爷,而我只是一个青楼舞女,光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况且……你还没有忘了她!”
      傲夜听到香织口中的那个“她”,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很早以前,那个有她的地方。曾经,她近在咫尺,却总是因为一时的错手而离别。那么单薄而脆弱的女子,离开了自己如今又在什么地方,还是……早已香销玉殆了!
      香织见傲夜神情恍惚,也知他想起了那个总在傲夜梦中出现的白衣女子。于是,请求似的问道:“你从来不讲你们的事,只知道你爱上我是因为这一头黑发与她相似,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像她的替代品。给我讲讲她的事好吗?我想知道怎样像她一样,即使我们已经分离,仍能如此刻骨铭心的让你继续爱着她!”
      香织眼中的那一团火焰总是让傲夜难以抗拒,傲夜也从来没有告诉她,爱上她的确是因为那一头长发,可更多的是那一双火焰一般耀眼的双眸,每时每刻都是那么美丽,仿佛有花在绽放。
      傲夜拥紧香织,望着缥缈的青烟,连双眼也变得朦胧起来,而记忆则是回到认识香织以前的少爷生活,那个年少的自己一心一意恋慕的白衣女子。
      那个叫白无月的少女,记忆里的她,容颜稚嫩,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气质,一身白衣似乎恒古不变,一把檀木瑶琴更是不离不弃,清秀的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圣洁而美丽。
      最让自己无法自拔的是那一头长发,年龄虽小,可一头长发却早已及腰,繁复的发髻丝毫不显的老气,反而更显的她清瘦。柔弱而单薄,这是自己对她的第一影响。
      还记得,那时过着富足生活的自己,当真是一个十足的大少爷,完全没有现在的稳重,功夫当然也没有现在精进。生在武林世家的自己似乎从小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那个同为名门的她却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那么干净沉默的女孩,静静的坐在父母的身旁,抱着比自己大很多的琴,心爱至极。
      未过门的媳妇,这是父亲告诉自己的。而那时的自己年少轻狂,只是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却不知珍惜并主动去追寻。两人从没有真正接触过,只是偶然的眼神相撞,又很快得移开。就这样懵懵懂懂,直到失去。
      满天的雪,留下的只有洁白的雪地上的点点鲜红,仿佛傲骨的红梅般竞相开放。雪地里的自己,颓废的神情以及孤单的背影,倔强的泪水是少年的心痛。
      同门的栽赃,就这样轻易的毁了个武林名门,也毁了他的憧憬。曾经追问父亲,问什么联合其他门派铲除了白家,可父亲却满目慈祥的看着年少的自己,饱经沧桑的眼流露着难以捉摸的光彩,仅一句话便让自己无言以对:“江湖,便是如此!”
      落魄残败的白家府邸,没有弥漫的琴声,更没有那抹白色的身影。
      香织注视着黑暗中的傲夜,第一次看到那么温柔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两人是那么遥远。这么想着,心里莫名的妒火悄悄燃起了苗头。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甚至不知生死的女子,可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却仍无法自拔。
      琴声悠悠,拨动的不是琴弦而是心弦。
      微闭的双眼透过几近静止的珠帘,似乎看到雪白的身影,似乎又一次听到那熟悉的琴声和那遥远而熟悉的容颜。
      仅此一瞬,原本被些许睡意侵袭的傲夜顿时清醒,一双星眸中闪烁着激动疑惑的光彩,精瘦的手掌兴奋得有些颤抖。一把抓住香织的手腕,急急得问道:“这是谁弹的曲子,怎么我不知道?”香织被傲夜抓得有些生疼,急忙回道:“是香月弹得,她刚来不过半月却成了四大头牌……”
      香织还没说完,傲夜却已提步跃出,黑色的长袍滑落在地,无人问津。傲夜站在木栏内,双手扶在横木上,目光早已飘去了楼下的石台上。香织赶忙跟上前去,望向傲夜视线的交汇点。入目的是雪一般的长裙和墨一般的长发,以及那张清秀温婉的脸庞。
      那是怎样一个人,又拥有怎样一颗心,从她手底奏出的曲子,婉转悠扬,丝丝忧愁饱含其中,听者不禁黯然泪下。恬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半睁的眼迷离而惺忪,仿佛遗世独立逍遥自在。
      香织面无表情的立在傲夜身旁,房梁上投下的影子将她绝美的容颜分裂成无数块,狰狞而鬼魅,似乎预示着一场大火的袭来,注定四分五裂,身疲心倦。
      傲夜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一字一句似利剑般毫不留情的刺进香织的内心,香织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的破碎着。
      “咫尺天涯,难寻啊。如今你竟在离我如此之近的地方,无月!”
      台上的人儿似与傲夜心灵相通,抬首望去,四目相对。可流淌的似乎只有傲夜的思慕之情,那冰冷的美人只是单纯的看着他,眼神仍是迷蒙一片,分不出光影的声息与思绪的流动。
      不过一眼,却似穿越多年的时光,回到那座宁静的府邸,回到那两个年少人擦肩而过,视线交错的一刻。
      香月奏完一曲,没有任何的行礼与神情,静静的起身,静静的抱起瑶琴,静静的转身,静静地走下台去。然后却出人意料的走向宾客间,安然的落座在一个男子身旁,任对方将自己揽入怀中。而那男子却一脸挑衅的看着傲夜,好不神气。
      香织惊讶的并不是那男子是谁,而是惊讶于一向不陪客的香月竟然会主动邀请客人。也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楼里的姑娘也都认出了那男子,那男子正是那日傲夜归来时调戏香织的客人。傲夜从香织手中接过黑袍,随意的披在肩上,挽着香织的手便下了楼去。
      机灵的老鸨见了那男子腰间的玉佩,立刻油嘴滑舌起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二皇子驾到,还请二皇子多多包涵!”
      一瞬间,楼里顿时鸦雀无声,皆一脸呆愣的望着那男子,不敢相信他的真实身份,唯熬夜一脸自在的拉着香织正正好坐在男子与香月对面。想来定是那日男子没有佩戴能证明身份的玉佩才没有让人认出,而今日如此盛装又携带权势的象征,定然是有目的而来的。
      皇帝早已年迈,却迟迟不立储君,为的就是等待二皇子实力成熟,有足够的能力担当国家大事,成为统领天下的一国之君。既然如此,天下人自然而然会惧怕以及憧憬二皇子,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未来的皇帝。
      二皇子见所有人都傻了眼,随即爽朗一笑,道:“不必在意,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欢而已!”众人见二皇子为人爽朗,也就不怎么在意的各所其事了。傲夜举杯示之,尽显英气道:“在下慕容傲夜!”二皇子笑脸迎杯,回道:“李鸣彻!”两人相视一笑,互碰酒杯一饮到底,滴酒不剩。傲夜有意向一旁的香月敬酒,却被香织在桌下拉住袖子,“香月不能言语,此举不必!”
      傲夜微一皱眉,看向香月。香月却只知俯首爱抚自己的瑶琴,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傲夜以笑安慰香织,香织见傲夜笑容,猛地一怔,松了手。傲夜侧头晃着酒杯,挑眉看着香月,笑道:“不知李兄可赏过白御莲?”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皆是一愣。香织头垂的更低,而鸣彻则是眼神暧昧的看了一眼香月,随即笑得意味深长。香月抚琴的手微微一颤,又恢复了动作。
      鸣彻笑问道:“慕容公子说的可是曾经的武林名门白家的绝世莲花?”傲夜点头示之。“可惜可惜,鸣彻无缘得见了,白家都已经灭了好几年了,哪里还有这种莲花呢?”鸣彻边说边伸手去抚摸香月的琴面,尚未触到,便被香月冰冷锋利的眼神刺了回去。鸣彻只是笑笑,搂紧香月优雅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是不让我碰你的琴。不知,这天底下究竟谁有资格碰你的琴?!”香月微微抬头,眼神看向对面的傲夜后,不再移动。傲夜望向那双黑眸中,一阵心悸。
      为什么不让人碰你的琴?根本没什么特别吗?曾经年少的自己这样问她。
      我只想让一个人碰,只能是那一个人!少女认真地回答,没有一丝虚假。
      那能让我成为那个人吗?曾经,自己这样肯定地问过。当手触摸到那一阵冰凉时,才发现那是一把多么精致美丽的琴,而遗漏的却是少女微微泛红得脸以及唇边的浅笑。
      傲夜望着香月怀中的那把琴,不知不觉中已经伸出了手,触手一阵冰凉。女子柔弱无骨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感受到的却不似活人般的温暖,冰凉刺骨。
      雕花的琴面,纹路清晰地在手掌下呈现。温润的玉石零碎而有规律的镶嵌在其中,的确是一把上好的瑶琴。傲夜似乎又一次感受到当年少女握着自己的手像这样抚摸琴面的,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却是此时此景。
      “呵呵,真不简单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碰你的琴。看来……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了!”鸣彻诡异的笑道,眼底浮起冷冷的寒光。香织看着傲夜猛得瞪大眼看着香月,心里突突的猛跳。察觉到傲夜的异常便一把扯回他的手,低头望去却见手背上布满了腥红的伤痕,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黑袍。转眼望去,却见香月苍白的指尖上开满了红花,落在白衣上继续开放。香月呆呆看着手指,不理会任何人。
      傲夜不解的摇着头,“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香月眼里没有一丝感情的寒光和鸣彻讽刺的话语声:“不过是为了报灭门之仇罢了。毕竟,令尊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一个家族。真可怜啊,慕容公子你能想象到一个久居深闺,终日只知弹琴作诗的大小姐为此封闭了自己,从此不能再言语,最后还沦落为风尘女子的可悲吗?”
      “灭门之仇?!就为了这些,你宁可再一次从我身边逃走?”
      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地反应,仿佛一个木偶娃娃般全身僵硬。女子眼中看得不是傲夜,更不是鸣彻,而是另一个艳烈的女子,两个女子四目相对,形成两种完全对立的气氛。一个冰凉如水,一个热烈如火,似在探寻,却更似在宣战。
      静静的夜,难以寂静的却是纠缠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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