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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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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似无穷无尽的山,是大裕国内最大的一处山脉。
这座山脉在数百年前是大裕国有名的福地,每次新皇即位,或者奉天祭祀都是在这里举行。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大约二百余年前,大裕忽然摒弃当初在此祭天的传统,王朝上上下下似乎都将此地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在此举行过任何一场仪式,连这山脉也少有人踏及,如同所有人都将它遗忘了一般。
在这山脉的中央,有一处宽阔的山谷,这山谷的样子有些奇怪,山壁起起伏伏如同一只巨龙盘卧于此,而那山谷里有一处宽阔的平台,那是百年前皇家举行大典的会场,而今空空荡荡。在这会场的中央,有一个祭台,虽然数百年未打扫,却无一丝灰尘。
那祭台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瓶子。
那瓶子造型十分古朴,瓶身整体呈黑色,深邃如墨,上面泛着许多微小的蓝光,好似夜空上的无数星辰在闪烁。
这瓶子静静摆放于此,不知多少年。
此刻的虚空中忽然传来无数死寂的气息,那瓶子忽然泛起无数的烟雾与水汽。
“咔”
虚空中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那瓶子也一同裂开,从瓶口一直到瓶身,有一条狰狞的裂纹。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此刻已经入夜的天空更是暗淡几分。
一朵云又恰巧投下一片阴影,落在这瓶子上。
虚空之中传来潮水的声音,下一刻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托起了那瓶子。
无人的祭坛忽然出现了一个极恐怖的男子,他的面容已同干尸一般,整个人扭曲干枯的只剩下骨头,他只有一只左手和一只右脚,另外的手脚好似在这无数的岁月里已经如沙一般化去。
可是他的眼睛十分美丽,漆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瞳孔此刻有些复杂和感叹。
他胸口凹陷,好似数百年未曾呼吸,也忘记了呼吸。
所以他要回想一下当初是怎么呼吸。
他控制着他已一同干枯的肺,让它轻轻的收缩,然后扩张。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
呼。
吸。
虚空之中好似扩散开了一阵风,以这个山谷为中心,四周的树叶忽然凋零,刹那如同百年,骤然化作齑粉。
他丑陋的皮肤慢慢鼓起。
他有些欣喜,于是他又呼,吸。
无数走兽忽然硬直,无数的虫鸣一同消失,一切的一切忽然停止。
一切的一切在这个刹那,在这个呼吸之间被夺走了生命。
祭台里那个干枯的身影慢慢变得饱满,他的皮肤渐渐的回复。
他断臂出忽然延伸出无数的肉芽,长出了手脚。
他伸手扯下了一片夜色,化作了一件长袍,遮盖住了他赤裸的身躯。
他由平静,慢慢变得贪婪的大口呼吸,只是这时,传来一声潮声,打断了他的节奏。
他眉头微微皱起,好似再回想些什么。
下一秒他开始生气。
方星河看着远处的墨绿的山忽然暗淡,随后山上无数的植被树木骤然干枯,那枯萎如同扩散的潮水逐渐蔓延了过来,从山中向着山脚扩散。
濮阳元正平静的伸出手,他的食指上托着一滴水珠,那水珠消失,一团轻薄的雾气出现,如同画了一条线,将那枯萎的趋势阻挡在山脚处。
逐北王妖异的面孔有些震惊,他的眼睛有些诡异。他回头看着濮阳元正,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刚想说些什么,在山林的出口,原本生机盎然,现在却死寂一片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出现在那里,他手里托着一个裂开的瓶子。
男人好像不太高兴,将手中的的瓶子随意丢弃在地上。
他看着濮阳元正,左手伸出向前一抓。
濮阳元正的双眼泛出无数的水汽,他的身体周围出现浓厚的烟雾如同帘幕将他层层遮挡,下一刻那烟雾忽然凹陷,如同有一只巨大的无形之手把握住了这烟幕,要用力收紧手指,将一切碾碎。而那烟雾剧烈的波动,好像是在反抗这无形的束缚。
虚空中传来潮水拍岸的声音,烟雾忽然收缩成为实质,随后猛然扩散,那无形之手好像被冲开。烟雾散去,露出濮阳元正有些苍白的脸,他的嘴里有些甜意,他忽然咳嗽一声,几点鲜红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
紧紧是那一抓,他便受伤了。
这一切太过突然,从男人出现到,到濮阳元正受伤,一共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可是就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便已让这位学宫的院长,吐血受伤。
逐北王的眼睛涌出许多诡异的神采,他也抬手,握成拳,向着那个男人摇摇砸下。
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幻影,那影子同逐北王的动作一致,挥舞着巨大的拳头砸下。
他身体上的变化的样子,叫做赤鬼,而此刻出现的巨大幻影,叫做幻身;合起来才是真正的赤鬼幻身大法。
他忽然出手并不是他要为濮阳元正复仇,而是他真正的明白了元正的那句话。
所有人都有可能以极为渺茫的机会活下来,唯他不能。
因为逐北王这一击,也让这个男人注意到了他。男人忽然有些欣喜,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快速恢复实力丹药。
只要将这个浑身泛着火气的丹药吃掉,那么他身体里暂时无法驱除的水汽便可以消弱无数倍。
巨大的拳头砸落,溅起无数的灰尘,留下来一个巨大的深坑。
逐北王的眉头皱起,他感觉到赤鬼的拳头没有砸中任何东西,下一刻他感觉他的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一个轻轻的呼气落在他的颈间,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颈,如同在看无比美味的食物。
男人张嘴,对准逐北王的脖子咬下去。
那速度太快,逐北王狼狈的躲开,他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他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恐惧,下一秒恐惧化作无尽的愤怒。
他背后的幻影燃烧起来,无数的火焰包裹住他的身体,他赤红的长发此刻直接化作燃烧的火焰。
他是逐北王,北荒一尊修行四百余年的魔道巨头,傲气如他怎能忍受这男人看食物一般的眼神。
于是他抬手,他的身体前,在虚空中燃气一团白色的火焰,这死寂的夜也明亮起来。
那火焰烧的虚空扭曲不定,他吹一口气,火焰骤然爆发,合着这气,席卷向那个男人。
方星河的眼睛爆发出光彩,因为随着逐北王这一击,他心中忽然了悟了许多,他的心里也燃气一团白色的火焰,虽然很微小,但是好似可以亘古的燃烧下去。
男人周身泛起无数的水汽,竟然和刚才濮阳元正抵挡他那一抓有些类似。
火焰遇见那水汽,发出滋滋的声音,只是那男人毕竟是从无数年的封印里窥探出来一点墨土的秘技,加上逐北王这火焰太过厉害,只是微微阻挡了片刻便被火焰包裹。
火焰烧了一会儿,男人的身影慢慢在火焰中化为焦炭,逐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心中有些不屑好似现实与传言也有些区别。
“小心!”
一声急促的警示传到逐北王的耳朵里,一股惊悚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心底,他忽然觉得喉间一痛,一股撕裂的感觉传来,他微微低头,一个丑陋的头颅正张嘴咬在他的脖子上,那头颅上有许多焦黑的痕迹。他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在快速的聚集在他的喉间,飞速的流逝。
他终于惊恐,因为他终于知道有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直沉默的林洌刺出一剑,带着无数的风雪。
那头颅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击,亦或者是因为喝到的鲜血已经足够,放开逐北王避开了这风雪一剑。
那头颅飘到一旁,无数的水汽自他的骨头,面孔里渗出,他的脸色长出新生的肌肤,他贪婪的呼吸,远山中的无数树叶开始凋零,好像连同这山也开始凋零。
那水气消散时,他的身体也长了出来。
他微笑起来,好似此刻的他才回复了神智,清醒过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本能而已。
他张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在适应说话这件事情。
而逐北王此刻这如同一致破败的风箱,躺在地上,嚯嚯的喘着粗气。
可是更多的则是从他喉咙的破洞里流逝出去。
他头上的角,他赤红的发已经消失,露出他本来的样貌来。
他死死的看着那个男人,一双异瞳闪烁出微微的红色光芒。
忽然他感受到了什么,侧过脑袋。所有人都被那个男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缕火焰。
一缕微弱,暗淡的火焰被点燃,至此开始燃烧起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火焰,他有些陶醉。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悄然放下心中的一些决定。
逐北王挣扎的坐了起来,这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双手虚摊,身体开始燃烧起来。
他的表情很诡异,如同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刻他身体上的火光剧烈闪烁,又归于宁静。
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缕细小的风从远方吹来。
他的身体骤然瓦解成最细小的灰尘,随着这风慢慢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