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粥Ⅰ》唐清

8、让阳光温暖孩子的心田

　　热烈的鼓掌声持续不断从教室中飘扬而出，一声声“Thank you.” 此起彼伏回荡在教室里。同学们原本平凡无奇的小脸溢满欢乐与满足，使他们看起来格外美丽，犹如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
　　我的内心也格外激动，陪他们鼓掌与大声说笑，觉得自己与孩子们完全融合在一起。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个此刻脸上已看不到任何阴霾与烦恼的女孩。小静，她高高扬着从同学处收到的五彩缤纷的贺卡，双手竟有些微颤抖，眼中仿佛还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她与同学们一样开心和激动，她终于笑了，原来她笑起来也是如此好看的！
　　可回想一个星期以前……
　　学校正开展着形形色色的阳光少年成长活动，我却为班内孩子的不团结而深深苦恼，他们似乎并未能体会到身处同一集体的温暖。如果我可以这样做的话——我与同学们商量：我们来举行一个以友谊为主题的班队活动吧。然后我对他们建议：如果你想与班内其他同学交朋友，想向曾经对你有所误会的同学道歉，想更好地维持你目前拥有的友谊，那么在这次班队活动中尽管敞开心扉，倾诉心曲，实话实说吧。
　　准备工作是忙碌而有序的，我欣慰地看着各小组各就各位，积极做好本部分的准备。大部分同学热情很高，有做心灵贺卡的，有做小书签的，有亲自动手制作小礼物的。可也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这张我从未主动关注过的面孔。
　　她是班内“特殊群体”的一员。在我的印象中，小静从来就是个冷言寡语的女孩，对班级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在这个“特殊群体”中，她的这种排它性也表现得最为明显。我曾为此多次找她谈话，可每次都像是蜗牛的触角刚伸出壳外，又马上反射性地缩了回去。我的小心翼翼反而使自己说出的话显得那么没有说服力。我显然没有真正走入过她的内心，而像她那样的孩子却离我越来越远。
　　这次她仍是默默地看着周围人干得热火朝天，自己却无动于衷。甚至当我在大家面前满怀激情地倡议时，还状似不屑地撇着嘴。
　　那个下午我终于忍不住了，来到她身旁，低声问道：“你也有准备送给朋友的礼物吧？我想那一定是一张很美的贺卡。”
　　她一颤，反射性地抬头看看我，那表情仿佛是我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口气竟挺冲：“没有，我没有做！”
　　“为什么？”我仍不死心地问道。
　　她依然是那副倔强的表情，“干嘛？我就是不想做。”
　　“可是老师想，每个人都有朋友啊，怎么能……”
　　看到她有点受伤的眼神，我一震，好了，我又不注意语言的艺术了。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竟头一次意外地在我面前低下了头，我几乎看不到她的面孔，她的声音也听似很不舒服，“我，我真的不想做，我不要送给任何人！也没有谁会送给我的……”
　　那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哭泣，仿佛透着无数无可奈何的委屈。
　　我蹲下身子，企图与她对视，“怎么会呢？你别乱想。每个人都有朋友，你也不例外。据我了解，班里有很多女孩想和你交朋友，只是她们也很害羞，不敢说出口。所以老师才想，我们大家可以在这次班会课上，抛开所有的顾忌和猜疑，大方地说出心里话，而且——”我故作神秘道：“我听说，在那天，我们班有好几个女孩想送你礼物呢！你何不等等看？”
　　“不可能的！”她迅速抬头，可又似乎抱存希望地问道：“真的会有人送我贺卡吗？”
　　还是在渴望着关心和温暖嘛！是呀，又有哪个孩子抗拒得了人性的温暖，即使只存有一丝曙光，也伸出手拼命地想抓住它。
　　“没错！”我大声地说，并对她调皮地眨眼，“一定会有的！”
　　同时，我也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我得快点做那件事才行，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对她、也是对整个班级……
　　终于到了这个活跃热闹的时刻，活动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着。到了现场采访、实话实说单元了，我衷心希望这些孩子能相互之间打开心结。
　　“雨静同学，请问你在交朋友时最害怕担心的是什么？”小记者发问了。
　　她怔愣了一下，倒也大方地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怕——如果我去和别人交朋友，别人会拒绝我。而且，我不知道别人会在背后说我什么，我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会不会说我的坏话？”
　　她突然抬头看着我，谨慎地搜寻我脸上的表情。这是一个多么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回答呀！我对她微微点头，笑着对全班说道：“那么，我们一起帮雨静想想看，该怎么解决这样的问题呢，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我觉得其实你不必那么担心，你该大胆地主动地和别人说。”“就是，而且我想你的朋友一定是真心为你好的，你不要担心。”班内调皮鬼小康站了起来，“嗨，交朋友嘛很简单，我自己就有很多朋友，老师还说我八面玲珑呢，雨静同学，假如你和我们交朋友的话，我们谁也不会拒绝你的。”全班大笑。这个小鬼，昨天我可不是教他那么说的。可是看到小静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我微微一笑，好，开始起效果了。
　　“我想说几句，”班内同样内向的小燕站了起来，羞怯地笑着，“我以前也和你有一样的困惑，我担心我的朋友会对我不好，我也猜不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一直很害怕跟别人做朋友。可是后来——”她抬头看看我，“后来我尝试了，我觉得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所以我觉得，你也不必那么害怕的。”说完她还是羞怯地坐下去，我倒诧异于她的胆大，我事先没有安排她啊。看着她弯弯的会笑的眼睛，我的内心有瞬间地触动，属于她的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啊……
　　小静默默地坐着，眼内除先前的冷漠之外多了点别的东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互赠心灵贺卡。在别人起身忙碌时，小静呆呆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这一刻，主持人、班干部们迅速上前往她怀里塞了大叠的贺卡，“雨静，这是我昨天熬夜做的，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雨静，这是我送你的贺卡，其实以前我就想对你说了，我觉得你很好，可是我害羞……”“雨静”“雨静”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教室上空。
　　给小静送友谊贺卡的活动单元是我事先和同学们商量设计好的，送贺卡的人也许并没有明确的能帮助到谁的意识。可是我相信，如果她们坚持交往下去，一定会发现对方都是值得结交的朋友。毕竟，温暖、友谊、尊重、关心是每个人都在渴求的东西。她们所缺只是那么一种推动的力量。在老师授意下去鼓励别人的人也好，接受了帮助与鼓励的人也好，终究会意识到原来她们渴求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主动伸手就可以取得。
　　看着小静激动狂喜的面庞，我想，瞬间的感动不仅降临在她身上，也降临在我、送贺卡的班干部和周围的同学们身上。给予别人幸福的同时，自己也会获得加倍的幸福。我相信阳光终究会充满我们班级，我也衷心地祝福每个孩子都能健康地成长。
　　也许再过不久，我会看到自己的班级变成名副其实的阳光花园！

　　（2005.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