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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是故乡 ...

  •   从“香雪海”回来至今,我再没有见过怒。
      想念,无奈的想念。
      我告诉过他,如果想见我可以到“云裳”或“香奈儿”来找我。这是本城最大的两间商铺,并不难找。如果没有找来,那只是从未找过。
      我在后堂坐下,打开帐簿。一列列细小的数字让我心烦意乱。
      “小姐,外面有位公子要见您。”小月递了张名帖给我,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怒。
      来了。
      我把账本交给左掌柜,掀开珠帘。他仍是一袭白衣,似乎对一瓶瓶精油很感兴趣。
      我站在他的身后,“要不要介绍一下?”
      他没有回头,淡淡一笑,“我早已知道了。”
      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见我的原因吗,一定要完全清楚后才会作出下一个决定。
      “那么,今天有何贵干?”
      “我想再去你那香雪海看看,不知主人是否能相陪。”他声音低沉,“骑我的马去。”
      这是“让我们共乘一匹马”的另一种说法。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令我无法拒绝。我点点头,随他走出门外。
      一个青衣小厮牵着匹白马候在拐角处。看见我们立刻上前行礼,“小顺子给爷请安,给小姐请安。”他的声音尖细,正是小孩子在变声期的特征。
      我们坐好后,小顺子把缰绳交给怒,又打了个千儿,然后才告退。
      可怜的童工。
      我端正地坐在马背上,扑面而来的风将头发吹得到处乱舞,全部拂在他的脸上。我伸手按住头发,他按住我的手。“昨夜可有梦见我?”
      我笑着抽回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我已经梦见他两次,现在该他了。
      “我以为我梦见你的时候,你也会梦见我。”他的声音温柔绵远。
      空气忽然清新起来。这是我一生中走过的最美的一条路——天空是这么的蓝,云朵是这么的白,草是这么的绿,人是这么的美丽可爱。
      “花满楼”从一旁掠过。我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拿走了焦尾琴,但是那位王老爷并没有来找麻烦,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咸猪手,他居然还很恭敬地给我行了个礼。真是奇哉怪哉。
      我忽然心中一动,“你是不是跟那个王老爷说过什么?”
      “我只是让加新去看了他一次。”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笑意。
      加新不知是怎么去“看”他的。
      我们还是坐在“凝香亭”。
      他看着我,忽然笑道:“不知飞燕新妆是为谁。”
      我今天仍是穿着白裙,腰间系一条珍珠腰链,衬得纤腰盈盈一握,所以他拿赵飞燕来笑我。
      “长愁成细腰。”我瞪着他,佯做生气。可是没到一分钟,自己已经撑不住笑了起来,顺手拿了块芙蓉糕放在嘴里。
      他一怔,缓缓地说:“我这次是奉我阿玛之命来办事的,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我阿玛昨天找人给我带信,让我马上回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
      我本笑吟吟地吃着糕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最美的季节里,跟我喜欢的人一起坐在我最喜欢的园子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谁知忽然半空炸起一个响雷,我愣愣地坐在那里,只是想着:“这糕点坏了,发苦,不能吃了。”准备张口说话,牙齿和糕点粘在一起,动不了嘴。喝了一口茶,我才勉强回过神来。
      我苦笑一下,“原来你今天是来向我道别的。”
      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明亮,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把头扭向一边。
      他轻笑一声,“傻丫头,这么快就不想见到我了吗?我不是来向你道别的,我是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的。”
      “私奔不是要找月黑风高阴森恐怖的晚上吗,难道白天也可以?”听他的口气,并没有到我家提亲的打算。那么,我以什么身份跟他去京城?
      他脸色一变,“私奔是违反大清律法的,不可随便乱说。你不用担心,我并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府里除了丫鬟婆子外,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我就说你是我认的一个妹妹,这样你随我回去后,绝没有人敢怠慢你。以后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你看如何?”
      原来是让我一个人私奔。
      我扶了扶额头,冷笑一声,“有你这样一个大哥,可真是我前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福薄,承受不起。”
      他将脸一沉,“难道还要我到你家里去提亲不成?”说完似乎有些后悔,咳嗽一声,拿起茶杯准备喝茶,刚递到嘴边,又重重地放下。
      “不敢当,就算你去我家提亲,我阿玛也未必同意把我嫁给你。”我冷冷地说。
      他真的不是我梦中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我还是落下泪来。
      一双温暖的手为我拭去泪水,“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不愿随我回去我也不勉强。这是我额娘送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娶你过门。”
      一块晶莹的玉佩递到了我面前,我微微瞟了一眼,几乎晕倒在地——就是我在故宫的珠宝展览馆看到的那块玉佩!我接过来,仔细打量。没错,就是那块。它的正面是我熟悉的芙蓉花,翻过反面,上面刻着一个“禩”字。
      我握着玉佩,心乱如麻。
      “灵犀,你等着我,你会等我吧?”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以后每隔三天都会收到他的信,有时长篇大论,有时寥寥几个字,都是他沿途心情的写照。我没有回信,因为信上没有地址。
      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但是我还是在为进京做着准备。
      我不愿随他进京,那是我的人生态度。我自己进京,那是我对爱情的态度。
      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向父母禀明了我要去京城的决心。我对他们说,我的心一个叫怒的人带走了,我要把它找回来。
      “你把他家的住址告诉我,我找人去说亲。”阿玛说。
      我垂下头,怒并没有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我自己会处理的。而且,我现在是去京城创业,开开眼界罢了。”我声音苦涩。
      阿玛叹了口气,“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阿玛到时来接你。”
      我满脸泪水,重重地点头。
      阿玛拨了几位极能干的伙计给我,又派人到京郊买地,种植提取精油的各种花卉。一个月后,他带着第一批伙计到京城去帮我打开局面,并监督工人布置我在京城的宅子。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在立夏的那一天登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小如和小月在杭州没什么亲人,陪我一起去京城。额娘担心我在外面饮食不习惯,让钟婶随我一起,负责我的饮食,她儿子福贵则做了我的管家。
      我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京城的宅子是从一位告老还乡的官员手上买的,布置得极为清雅。前院是钟婶一家人住着,中间是两个大厅,通敞明亮,两边窗户上爬满藤萝,绿意喜人。
      我和小如她们住在后院。
      屋子虽然大,可是并不寂寞。父亲在京中买了六个仆人,加上我带来的四个,到处都是说话声。
      阿玛一直住到“香奈儿”和“云裳”开张了才走。
      这两个店在京城的受欢迎程度要远胜过杭州。
      唯一的麻烦是茶点经常供不应求。
      我听从钟婶的建议,在“云裳”的隔壁开了一家逍遥蛋糕店。我希望,有一个人听见这个名字时,能够出现在我面前。
      额娘把他的信一封封地寄给我,我收到手软。
      如果某一天,我再也收不到他的信了,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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