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如怨》君言浅止

28、奋不顾身

　　李易尘接到短信时，他正堵在主街道上。别提转弯了，挪一寸都是比登天还难。他干脆下了车，把车丢在原地，向警局的方向跑去。这条路很偏，根本打不到车。好在他的位置离警局并不远，以他的速度，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联系警局内部的人，却连打了几个都是打不通。

　　“靠，被掐线了！”李易尘骂了一句。

　　尉柏言这个人发短信向来简洁，这一次也不例外。＂实验室＂三个字，换做别人可能体会不到其中的含义，但是李易尘和他合作多年，早已熟悉了他的路数。只发一个地点，不是案发地点就是受害人即将遇袭的地方。而这一次，在实验室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李易尘跑到警局楼下的时候，头顶就传来爆炸声，他当即俯身爬了下去。片刻后抬头望过去，谢云倪的实验室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窗口向外冒着浓重的黑烟。李易尘来不及多想，起身跑进楼中。

　　楼内的人有的同他一样在往楼上赶，也有人举起手机在联系消防队，乱作一团。四楼的走廊里刺激性气味与浓烟交杂，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玻璃。李易尘捂住口鼻，朝走廊尽头走去，而那里正是实验室的位置。

　　“尉柏言！”李易尘喊道。

　　他心中还存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尉柏言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真的在屋子里，应该早就跑掉了。一定没事，对，一定没事。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除了木头被火烧的响声外，整个四楼没有任何回应。他走到实验室门口，门口处被燃烧的木柜挡住，从缝隙中他看见有人躺在血泊之中。

　　“尉柏言！”李易尘叫他，希望他能有所反应，哪怕只是稍微动一动，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但是那人只是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丝毫没有反应。

　　“李队，您先出来。这是二甲苯爆炸，有毒！”小周在楼梯口处捂着口鼻喊道。

　　“尉柏言！”李易尘不肯死心，又喊了一声，可结果并无什么区别。绝望过后，他垂着头向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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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伊研赶到警局的时候，橙色的消防车停在院中心，而一旁的正是白色的救护车。警局四楼最南面的窗口依然冒着黑烟，但显然火已被扑灭。眼前的一切仿佛正验证了她的猜想，她的心狠狠的下沉。却依然在内心中祈祷，不是他，不要是他！院子本就不大，现在多了两辆大车，又有太多人走动。已经没有地方再进一辆车。她下了车，朝院内跑过去。

　　“我说过我没事！”李易尘的声音从救护车附近传来。

　　虞伊研遁着声音看到了李易尘，彼时他正坐在救护车边，一只手胡乱的抓着头发，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食指与中指间还夹着根燃烧殆尽的烟。她跑过去，“尉柏言呢？”

　　李易尘抬起头看着她，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医护人员从警局里抬出一个担架，盖着白布。虞伊研立刻跑过去，想要掀开那层白布，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抗拒着。她不敢想象如果白布下面是尉柏言，她会怎样。第二次看着爱的人离去，她该怎么办？

　　“这位女士，您认识死者？”医护人员看她长久的矗立在这，却没什么动作，走过来问道。

　　虞伊研点了点头，旋即又更加肯定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我们可要把人抬走了啊。”医护人员一脸的无奈。

　　“等下！”虞伊研喊出这句话，终于鼓起勇气伸过手去，她轻捏了白布的一角，用力一掀。闯入视线的是一张已经毁了容的脸，她仔细看了看，提着的一颗心下落了一点，“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您可以抬走了。”

　　虽然尸体已经毁容，但她对尉柏言太过熟悉，她依然可以从体态特征上做出正确的判断。可尉柏言呢？为什么不是先抬出他？这个想法闯入脑袋，她的神经不觉间又绷紧起来。或许，他根本没有进实验室，只是手机没电了呢。她暗自想着，一个画面却闯入脑海。他在她病房时，接了个电话，她清楚的看见他手机的电量是百分之八十。他不是个爱玩手机的人，手机不可能没电。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关机了吗？

　　她掏出手机再一次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一刻，所有的假设都被排除，一切都证明着一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尉柏言还在那间实验室里。

　　终于又有人被抬出来，却是个衣衫规整的胖警察。

　　“医生，他这是怎么了？”虞伊研凑近些，问道。

　　“二甲苯中毒。”医生忙得不可开交，甩出这句话，都不曾看她一眼。

　　“二甲苯……中毒！”

　　连没有在实验室的人都会因吸入过量而中毒，那尉柏言呢？他还在实验室里啊！她没想太多，冲了进去。

　　“诶，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身后有人叫她，她却全然不顾。

　　尉柏言在实验室里多待一秒，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没被救出来，但她知道如果今天她没有进去，不管未来会如何，她都一定会后悔。人生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去选择，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去懊悔。她不想在他与死神作斗争的时候，她在袖手旁观。

　　一路狂奔至四楼，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她用一只手捂住口鼻，气味却并没有怎么减轻。来到实验室门口，实验室中两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医护人员看着她，都是一愣。

　　而她的目光却落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尉柏言此刻安静的躺在地面上，似是沉睡着，一动不动。她过去推搡他，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

　　“他还有脉搏，还没有死，你们快救救他啊！”虞伊研朝面前的两个人喊道。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伸手指了指压在尉柏言右腿上的铁柜。

　　“我们一起抬！”虞伊研说完这句话，第一个跑过去，把手伸到柜子下方。

　　医护人员见状也都跑过去，手扶上铁柜。

　　“我喊一二三，就用力！”虞伊研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坚定。

　　两个人点了点头。

　　“一……二……三！”虞伊研用尽浑身气力，铁柜终于动了动。

　　“再来！一……二……三！”

　　铁柜又挪了挪。

　　此时，虞伊研已经开始觉得身体的一些神经有些不听使唤，甚至有些用不上力气。

　　“再来！一……二……三！”

　　铁柜终于挪开了。虞伊研笑了，意识却开始模糊。她腿一软倒了下去，一个医护人员跑过去扶起她，她却用仅存的力气推开他。

　　“先救他，先救他！快！”说完这些话，她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却像是吸不到一丝氧气，几近窒息。她看着尉柏言被抬上担架，嘴角爬上浅浅的笑。尉柏言，你说过愿赌此生，不离不弃。我不放弃，你可不许离开。不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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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小时前，S拿着枪指着尉柏言，两人一步步退向门口，却已来不及。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尉柏言比较幸运除了被铁柜砸中脚以外，并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但S被崩裂的器罐砸中了头部，他倒下之后，鲜血在他头下蔓延开来。

　　“谁指使你来的？！”尉柏言微侧着身，瞪着不远处躺着的人，并朝他喊道。

　　S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明明还有意识，却闭上了双眼。

　　“谁指使你来的！”尉柏言抓着他的手腕，再一次喊道，S的嘴角依然挂着得意的笑，不准备做任何回应。

　　终于，S没有了脉搏。尉柏言也因为说多了话，而吸入过多的有毒气体，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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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地板上，四周很安静。

　　“猜猜我是谁？”一个魅惑的女声幽幽的传来。

　　他坐起身，想要睁开双眼，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

　　“不可以违规哦。”此刻女人的声音就在耳畔。

　　仿佛闻到了身边萦绕的香水气味，他伸手抚上女人的手。

　　“年龄在20岁到25岁之间，身高在165公分到170公分之间。微卷长发，装扮妖艳。喜欢Chanel的香水，以及一切奢侈品。童年家境富裕，十几岁的时候家道败落。曾经在心理和身体上遭受过重创，让你遭遇这些的人是你亲近但又不亲爱的人。”

　　“不愧是Sean W，全中。”女人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一个与虞伊研有关的人，符合上述所有特点。是谁？同学？不是，没有这样一个人。那是谁？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这个人会不会他不认识？不会！到底是谁，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数张人脸，他在其中飞快的搜寻着。

　　“时间不多了哦，尉先生。”女人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见俞胤祥那张老脸！更不想看见林语芹和俞晴忻的臭脸！ ”这句话突然闯入脑海。

　　耳边传来时钟的“滴答”声，以及女人的声音，“十……九……八……三……二……”

　　“俞晴忻！”尉柏言说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时钟声和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尉柏言突然睁开双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周围是消毒水以及药品混杂的味道。

　　“你醒了？”李易尘走过来。

　　“虞伊研呢？”尉柏言微抬着上身，看向李易尘，目光冰冷的可怕。

　　“她刚才收到条短信，说还有事要处理。就走了，还说一会就回来。”李易尘显然被他的反应惊到了，“怎么了这是？”

　　“我知道是谁了。”尉柏言边说，边拔身上的针管。

　　李易尘忙上前阻止，“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是什么病？感冒还是发烧？你要清楚你是被炸伤的！而且你右脚有伤，行动不便！”

　　尉柏言倒是不怕身上有伤，只是李易尘那句“行动不便”警醒了他。他这样去，只会拖人后腿。

　　“你立刻找人定位虞伊研的位置，尽快找到她！她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