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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她的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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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围了很多人。人群议论纷纷,媒体追着警察,不肯放松。
吴云霞站在人群的最外层,静默的观望着屋内的狼藉一片。焦糊的气味很浓,屋内一片接着一片的炭黑。早已分不清原有的摆设。地面上尽是污水。
吴云霞深吸了口气,将鸭舌帽压低了一些,一步步远离了那个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池沐在自家门口看见吴云霞的时候,她丝毫不惊讶。她一早就看到了吴云霞家被轰炸的报道,而她是吴云霞在北京唯一的亲人,吴云霞不来找她,她才会奇怪。
"舍得出了那老房子了"池沐递给吴云霞一杯白开水,随后又窝进沙发中。
"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吴云霞白了她一眼。
"你也真够坚持的!我有时候真的特佩服你!这几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说说,丰富一下我的理性头脑。"池沐坐直了身体,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吴云霞。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一沉,起身坐到
吴云霞身边,将吴云霞揽进怀中。
"姐,我一直觉得我爸他还在。所以我要陪他,我想陪他。我只是想陪陪他......"吴云霞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吴志四十五岁才有了吴云霞这个宝贝女儿,所以格外溺爱。吴志这个人太过保守,又恪守原则,做了几十年医生,依然没有混出名堂。有了吴云霞后,生活变得格外窘迫。池云兰在池家娇生惯养惯了,自然受不了清苦的生活。到了吴云霞十岁那年,她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窘境,和吴志离了婚。隔年远洋海外,嫁了个英国大鼻子,再没回来过。
吴志和吴云霞相依为命十来年,生活虽然清苦,但两人也都不觉得难过。但吴志毕竟年岁大了,四年前突然被查出患了老年痴呆。开始的时候还好,直到两年前吴志无意间发现池云兰给吴云霞寄的明信片。上了股火,病情开始极速恶化。仅仅一年,他便不记得任何人。他只知道,有事找吴云霞。却不记得她是谁。
两年前,吴云霞去给吴志取药。再回来,老房子已是一片火海。消防车无法进入狭窄的胡同,这使得救援工作进行的十分艰难。
吴云霞一直强调自己可以参与救援,却被警察死死拦在胡同口。再一次看到吴志,他已经安静的躺在一块白布之下。
谁都不知道那年,吴志在糊涂中自己熬药引发的一场意外,到底烧毁了什么。
只有池沐懂她,一直以来也只有池沐懂她而已。于是她说要回老房子住,池沐二话不说就出钱帮她装修房子。
"霞宝,我知道你一直把姨夫的死归咎于自己。可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啊,如果姨夫在天上看见你活得这么累,他也不会安心。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池沐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可如果那天我不把他一个人锁在家,他或许就有逃生的机会......"
吴云霞今天看到老房子,眼前便又浮现两年前的熊熊大火,还有被医务人员抬出的盖着白布的担架。一切仿佛都在提醒她,两年前的过失。似一把利剑,猛戳着她的心。她真的累了,真的想倒下了,就找到池沐这个温暖的港湾。
"霞宝,答应我,从今天开始抛开一切不愉快。重新开始,答应我。"池沐伸手擦着吴云霞的泪,眼底尽是坚定。
吴云霞看着她的双眼,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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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奥特醒来的时候,尉柏言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而虞伊研窝在一旁的沙发上,显然已经睡得很沉。
“吴云霞呢”
"她走了。"尉柏言不知何时已经坐直身体,他目光疏离的看着埃利奥特,小声说了句。
"她去哪了"埃利奥特微微抬起头,一阵撕裂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袭便全身。他眉心紧皱,旋即又躺了回去。
"再不静养,白求恩再世也救不了你!"尉柏言看了眼虞伊研,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吵到她后,继
续说道,“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你,叫你不用再找她。”
“Sean W,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埃利奥特深深吐了口气。
“我知道,但我也理解她不理解你。”
“Sean W,这个时候了,你能不和我玩文字游戏吗?”埃利奥特有点火大。
“吴云霞讨厌外国人,尤其是英国人。是因为她十岁的时候,她母亲抛弃了她和她父亲,嫁给了
一个英国人,此后再没回来过。
她讨厌欺骗,也是因为当时她母亲骗她说自己只是去逛街,却再也没回来。
前者你无从选择,她也无法挑剔。但后者……”
“后者虽然你事先并不知道,但从女人的角度,依然无法原谅。”虞伊研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坐直身体看着埃利奥特。
“所以,我死刑了?”埃利奥特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自嘲。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注意身体。”尉柏言拍了拍埃利奥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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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大厅里,天花板正中央挂着一个镶嵌了数千个水晶的水晶灯。灯下的红木长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唐坐在长桌的一边,静默的等着珍妮弗的到来。这一天,他等了太久,等的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一天到底会不会来。幸运的是,他还是等到了。
门被人推开,珍妮弗一改之前被囚禁的颓废,浓妆艳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唐还是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疲惫和面容的憔悴,这一眼看的他胸口很闷。
“坐。”唐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珍妮弗一怔,微垂着眸慢慢走了过去。却在快到位置的时候,崴了脚。
“怎么了?”唐连忙走过去扶她。他记得珍妮弗一直是只穿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难道他记错了?
珍妮弗尴尬的笑了笑,“太久没穿了,居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这句话像是利剑搅动着唐的心,太久没穿了。终是他没能让这一天早点来到。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温柔的放到座位上,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经历了那件事,两人虽然谁都不再提及。他们之间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戳不破,道不明,就那般将彼此隔阂开。
唐静默的看着微垂着头的珍妮弗,突然捻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这一吻很霸道,品着自己熟悉又渴望已久的香甜。他放任自己在其中沉溺,于是深入,纠缠。他吻得尽情,却突然涌入一丝咸涩。
他狠狠一怔,慢慢松开那片柔软。准备坐直身体,冰凉的脸颊却贴了上来。下一刻,一双纤细的臂膀搂上他的脖子。明明很柔弱,这一箍却十分有力。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唐……”
“我知道。”唐的双手抚上她的后背,温柔的抚平她心头的不安。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委屈,你的顾虑。但你以为的永远只是你以为,它不会是事实,更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因为太爱,所以原谅。曾经的我也无法理解,但最终还是懂得了如何去珍惜,如何去释怀,如何再次将你揽入怀中。你是我最舍不得的曾经,而我想要的不只是曾经。
“都过去了,等这一切过去了,我就带你走。”
珍妮弗突然松开他,双眸中写满了惊讶,“带我走?你不要BOL了吗?”
“恩。”唐淡漠的垂下眸,掩饰住那一丝不愉快。
BOL的确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天下,却不是为了自己。从他二十岁起,他便不再为自己而活。起因是仇恨,目的是报仇。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条暗无天日的路上走下去,是珍妮弗让他知道原来他还有自己,不要完全为别人而活。渐渐懂得,原来自己想要的从不是现在的生活。统治帝国八年,他累了,也倦了。他想等这一切结束了就放手,也享受一下常人的闲适,有她在身边,想必自己也不会孤单。
唐抬眸看向珍妮弗,双眸似有清泉流转。
半晌后,他嘴角一弯,语气不似往昔那般深沉,带着少有的愉悦,“我带你走遍大江南北,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像是做了场噩梦,一旦醒来。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他们还是他们,从不曾改变。
K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人正静默的对视着。但他却仿佛看见了屋内堆满了桃红色的心……
他干咳了两声,唐淡漠的看向他。
“说。”
K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干脆利落,而是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珍妮弗。
“我回避吧。”珍妮弗垂下眸,双手扶住扶手正准备起身,却有温暖的手掌覆盖了上来。
“不用,你说吧。”唐的双眸依然在看着K,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冰冷,隐匿的温柔仿佛在安抚着珍妮弗的心。
“尸体。”K看了眼珍妮弗。
珍妮弗却因为这似乎不经意间的一瞥,而莫名紧张起来,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的心脏,那跳动太过慌乱。
“我们找到了。”
唐的双眸闪过一丝戾气,不觉间握在珍妮弗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
珍妮弗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微痛,双眸一顿,心忽的偷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