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青缘（ 女尊 ）》草自春

30、番外 成尘

　　番外之　玉折成尘
　　五月的千雪峰仍是一片冰雪茫茫，山下却已经是绿树成荫的初夏了。千雪峰下山的路上有一处极佳的去处，修竹幽幽，溪声隐隐，得几方山石，调琴阅箫，甚是清雅。
　　近日，师兄红鸾星动，得遇良人，每每偷跑出去与之相会。师父问起，我也不好作答，便也躲了出来。
　　每日闲坐于此，甚是无聊。不由就想起师兄，就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遇到自己的有缘人。
　　这日，师兄虽没出门，我仍旧来此调琴。一曲罢了，正自沉浸在清音雅曲中。一声朗朗的声音响起：“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心下大吃一惊，此处有人暂且不说，这诗句却是大有来头的。千雪峰师父的藏书里，有一套《古唐》孤本，收录的都是上古唐尧【1】的名诗佳言，虽仍是不足百首。却是比民间的残句，不知道要备全珍贵多少。此诗正出于《古唐》的《赠花卿》，作者已不可考。
　　“好琴！”抬头望去，一名俊美的女子正摇着扇子站在山路上。面上不由一红，抱了琴就要走。
　　她却一晃身拦住了我：“在下鲁莽，唐突了佳人。公子莫走，在下这就离开。”
　　说完冲我一揖，转身就走。走不两步复又回身到我面前，冲我笑道：“在下倾慕公子琴艺，不知何时方能再听得此仙音。”
　　说罢竟还大叹一声，转而又说：“三日后，我还来此处，望公子不吝赐教。”罢了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只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热，抱琴在那里站了好久，才回转山上。忽然想到她走的是上山的路，难道是找师父的？回去打听了一下，师父今日并无访客。
　　不是啊！心下有点失望，想来她应该是路过吧。

　　到了第三天，心里想着不去，却忍不住总是回想那天的情形。最后还是持琴到了那里，那人却迟迟未来。直到日过正午，直到日已偏西，心里很失望，那人只是说笑吧。
　　心思不属的抱着琴转身，迎面就撞到一个人。“铮”的一声，我的琴滑落到了地上，对面的人却只是笑笑的看着我。然后上前，轻轻的拥住了我……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我们隔段时间就会在这里见上一面。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是却知道我很倾心于她。可是，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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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卿，十四你可还来？”是师兄！今日竹林未等得她，便早早回转，不想竟碰到了师兄。小夫妻间方互称“卿”“君”，师兄叫的这番亲热，莫不是他那情郎？也姓尹？轻轻拉开树枝，只一眼，我便僵住了。闭上眼睛，滑坐于地，浑身冷汗涔涔。此时，方知心中的不安是什么，竟然是她！

　　随后的日子便似是一个个片断，我常常觉着连接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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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看到她和师兄那天后，白天我再不去竹林了。可是却管不住自己晚上在那里游荡，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什么不敢想。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日晚上又在竹林恍惚，却被一人从后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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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是没有问出口。不知道要如何问她，更怕她说出实情。每日看到师兄也是矛盾重重，每每想要说出，却是怎么也开不得口。
　　人若是不识某人，便如何也难遇；若是知其人，如何不想遇却也是难。我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如此日拖一日，终日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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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师兄奉师命到香镇办事，她二人自是于后山话别一番。我自远远的躲在路旁的树丛中，看着冲这边走来的人，忽然有股说出真相的冲动。
　　她很意外在这里见到我，一下子很高兴的抱住了我。面对她喜悦的脸，我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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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何也没想到师兄会如此知道真相，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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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的话尤存，人却已杳……师兄终于肯见我了，却冷淡异常。隐忍的怒气却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我……我怎么有面目面对如此真情待我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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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们大的浪，小的贱。哪个不是自愿的？我有强迫你们吗？女子哪有只守着一个男人的？你们也不是什么正当人家的儿郎，否则怎么会肯与我野合？自己尚不自重自爱，现在反来质问我？想我也是凤南赫赫有名的……嫡长女。你们若是收回前话，随我回去，便与你们个小侍做做。否则休怪我无情！”听得此话，还有什么说的。都怪我们年幼无知，白白做了人家的玩物，尚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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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叔送来了一块儿独山青玉，上刻“陌摩”，他告诉我另一块已经送到师兄那里了。我抚摸着青玉，暗自庆幸是我为师兄挡下那一掌。
　　从小他就嗜武成痴，若断其筋脉、废其武功修为，当比杀了他还难受。我向来好琴曲、喜弄乐音，对武艺修为的痴心不及师兄的一半。没了它便没了吧，即使如此亦难赎我万分之一的罪过。
　　当时，看着破碎的“陌桑玉”，不住的悔恨自己的作为，心痛师兄的真情，哀伤自己的一片痴心终如碎玉成尘。“陌桑玉”既已毁，“缘玉”安能独存。玉碎时，心亦已捻灰成尘。从那时起，世间再无“缘玉”其人，只有“成尘”赎罪于世……

　　【1】唐朝国号的来历，有一说法是“‘唐’及‘唐国’均出自山西。‘唐’即陶唐氏，传说为远古部落名，居于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尧乃其领袖，故后人称‘唐尧’”。这里用“唐尧”指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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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　那年歌飞
　　师兄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人。我自叫了“成尘”，他亦不愿再用原名，要改名“陌魔”，好说歹说改成了“陌摩”。自此，我二人相依为命，或作伴千雪，或浪迹江湖，渐渐在江湖中也有了些名号。
　　对我二人江湖上不少人趋之若鹜，我因心灰意冷，再无心可动；师兄却是看透人的本性，难以信人。就这么我们竟然从懵懂少年变成了如今的青年。倒是有一人对师兄真心实意，无奈师兄根本就不正眼瞧她一眼。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化朽鬼匠，机括。如今却甘心在千雪峰做一名木匠杂役，也真是难为她了。

　　这年的寒冬，湖梅谷的梅花开的正艳。正自弄琴于湖梅亭，却有人自山崖下靠近。此处少有人知，不知何人竟会寻来？
　　跳窗而入的竟是两名小童，一人美貌无双，剑眉飞扬；一人活泼灵动，明眸善睐。活泼的那个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对我好奇不已。见我不理她，就退了回去。不想半天反又恭恭敬敬的跟我礼貌一番，好乖巧的女娃！
　　我淡淡的点了个头，她就两眼亮晶晶的直盯着我看。一曲《秋怨》罢了，又念起旧事，遂念了句旧诗。却瞥见她眼底沉沉的眸光，心中轻轻一动。

　　雪渐小了，他们二人要离去。这时才记起还不知其来历，便喝止住他们，胡编了个理由要探他们的底。那小丫头却是不卑不亢，应答有度。一句“愁肠空百结，昔梦终成尘”正中我的心事。而后，一曲清音缠绵伤感，歌声凄美，听之心痛莫名，让人有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弹的手法技巧一般，甚至开始还带了几分生涩，可是却是越来越透出一股深深的情感。如果我不是看到了她，一定想不到这样的感情是一个如此小的孩子可以演绎的出来的。
　　我有些迷惑，却看不出他们有何不妥。看着她清亮明透的眼睛，我想是我多心了，他们大概是无意中来到此处的。三两句就打发走了他们。
　　那自称赵定山门下的人又来了，真是不省其烦。居然送来了尊和田玉佛，佛？我还信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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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竟然在师兄约战白骨莫回之时，那般情形下遇到了她。师兄却甚是讨厌她，说她花言巧语，年纪小小便谄媚阿谀，长大还了得。沉吟了半晌，补了句：“还和她长的有三分相像！哼！”我细看了看她，似乎是有几分像，可是人和人像一点也不奇怪，偏他要多长那个心眼。
　　师兄看上了那男孩子的根骨收其为徒，意外的也收了女孩为徒。对她，刁难倒还不算过分，漠视倒彻底的很。那华生受了一掌危在旦夕，小丫头也受了些轻伤，师兄不管，我又如何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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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不过是小孩心性，哪里懂得许多。师兄得知他们的关系后，看她越发的不顺眼。我知他这是迁怒，却也无法。那小丫头虽有些偷懒耍赖，却从未见她抱怨过半句。如此看来，她也不算太没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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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玉不过如此。当知道她仅有15岁时，比知道她性属“紫灵”还让人吃惊。如此年龄，如此心智，天下难寻。经华生一番话，她似解了什么心结。不若近半多年恹恹不振，变的生气勃勃，也变的让人头痛不已，小孩子心性毕露，却是如此更让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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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年如瞬，小丫头亦成长如飞。说她天才吧，她却不甚在意细枝末技，随性不拘；说她不知进取吧，她又深谙琴曲真意，御琴抒志，以曲述怀，无不尽得精髓。
　　挑器选曲均以便利随性为先，实实让人哭笑不得。所选筝弦倒是学得不错，尤其是手弦，自成一派，奏来恣意逍遥，欢畅淋漓。还常常不知从何处弄些或奇怪，或清新，或活泼，或粗犷的各式小曲，煞是有趣。
　　说话时常颠三倒四，无厘头加乱七八糟，传染的周围的人也跟着她胡言乱语。呵～“无厘头”貌似就是她说过的。师兄嘴上不饶她，心里也是渐渐对她喜爱有加。还有，她的一对双刀练得有模有样，以她的资质实是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不是巧遇机括并邀我们一起去湖梅亭赏雪，我几乎已经忘了她曾经在这里唱过那么忧伤的一首歌。湖上令人眩惑的身影，不属于这世间的乐声，超越年龄的成熟忧伤、缠绵悱恻的纠缠，令人迷惑不已。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师兄，眼睛亮闪闪的机括，瞠目结舌的曾叔，还有满面震动和迷惑的华生以及飞奔而去的英儿，真不知道那年红梅镜天的歌舞夺去了多少人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