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帷幔彼岸 ...
-
泥泞的春季来临了。离考试还有十二个星期，教师们就开始给大家增加学业负担，他们已经收到了一大堆家庭作业。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加上要在大堆的家庭作业中艰难跋涉，几乎没有任何消遣能改换大家的心情。
复活节假期里波特教授出了一趟门，没有告诉泰迪他去了哪，并且假期结束后出现的样子很疲惫。假期过后的那个星期里，泰迪被关了禁闭，和他一起被关禁闭的还有斯莱特林学院的鲁本.弗林特，因为他们在飞行课上起了冲突，泰迪径直冲过去把弗林特撞得从离地二十英尺高的飞天扫帚上栽了下去。
起因是泰迪在扫帚上翻了几个跟头，赢得了不少人的喝彩。泰迪是班上飞得最出色的一个，飞行教练霍琦夫人曾经信心满满地说，虽然还比不上上学时的波特教授，但等他上了二年级之后也完全有实力被选入学院魁地奇队。而整天大谈特谈着魁地奇的弗林特却没有得到这样的评价，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不敢当着霍琦夫人的面说什么，等霍琦夫人去指导别的学生后，他从泰迪身边飞过，两人就起了冲突。
阿尔宾也许是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听见弗林特在与泰迪擦肩而过时用嘴角恶意地朝他叫“肮脏的狼崽子”的人。他当然听得出这是个侮辱的称呼，但阿尔宾不明白泰迪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转身直接就撞了过去。不过弗林特的块头几乎是泰迪的两倍，如果不是阿尔宾从袖子里偷偷探出魔杖，朝他施了个“力松劲泄”的话，泰迪要把他撞下扫帚实在是有点难度。
从扫帚上下来时，泰迪还气得发抖，头发都竖了起来。霍琦夫人愤怒地朝泰迪大吼，泰迪倔强地低声回嘴——大家都以为霍琦夫人要暴怒了，但她居然安静了下来，没再吼出什么话来，只是宣布扣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二十分、泰迪关一天禁闭。
他们把摔到场地上的淤泥里的弗林特送去校医院，在城堡门口正好碰到了从温室里走出来的隆巴顿教授。隆巴顿教授向霍琦夫人询问了冲突的缘由，皱起眉头，直接扣掉了斯莱特林学院五十分，并且要关弗林特一个星期的禁闭。学生们从来没见过隆巴顿教授生气的样子，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到底是什么事触怒了教授。
泰迪的禁闭通知很快就送到了，他得在星期五的晚上八点钟去隆巴顿教授的温室里帮他干活。弗林特的禁闭惩罚是什么还不得而知，因为他要在校医院里度过周末。这个惩罚对于泰迪来说不算严厉，星期五晚上他从温室回到宿舍里时，虽然长袍下摆上沾着不少泥土，但口袋里还揣着好几盒冰耗子，他开开心心地把它们和同宿舍的几个男孩分享了。
“多谢。”泰迪把一整盒冰耗子塞到阿尔宾手里时悄悄地说，阿尔宾毫不心虚地接受了，并且调皮地朝他挤了挤眼。
弗林特出院后，隆巴顿教授罚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抄写了一个星期的文件（这是阿尔宾去向教授打听来的），而整件事大概完全没有人对波特教授提起过，包括泰迪本人，——不过阿尔宾私下里觉得其实教授完全清楚这件事，虽然他对待所有的学生始终都非常公正。
即使课业很繁重，但阿尔宾从来不是会被学习所困扰的学生，他游刃有余地完成了所有的论文，偶尔还去旁听高年级的课程——教授们都很愿意给这个极其出众的学生行个方便。泰迪比不上阿尔宾那么轻松，不过也相当出色，而且他的十二岁生日（注15）就要到了。
泰迪生日当天，天气是几个月来头一次出现的晴天，天空是湛蓝色的，空气也很温暖。早餐时，泰迪就收到了大堆的生日礼物包裹；他们下午没有课，海格为泰迪在他的小屋里举办了一场小小的生日茶会，泰迪带上了阿尔宾和同宿舍的另外三个男孩。这场茶会的结局是男孩们觉得自己的牙齿坚固度受到了严重的考验——巨人兄弟俩的小甜饼差点把他们的牙都硌掉了。费伦泽也参加了茶会，并且送了泰迪一支独角兽的角做成的号角，泰迪拿到手就兴奋地用力吹了一下，声音非常雄浑，大家都吓得跳了起来。
晚上，他们又受邀去波特教授的办公室参加另一场小规模的生日宴会，隆巴顿教授和芬列里教授都出现在这场生日宴上。波特教授的办公室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过在屋子中间新放置了一个直径大约有四英尺的玻璃罩子，里面是美妙的活动的太阳系模型，每颗行星和卫星的轨道都清清楚楚。
“这是纳威和贾斯廷送你的礼物。”波特教授看着泰迪，朝那个大玻璃仪稍稍偏了一下头，泰迪兴高采烈地在两位教授的脸颊上各吻了一下以示感谢，并且头发变成了蓝色——这是他最喜欢的发色（除了黑色之外）。
几个人分享了从教授家里寄来的蛋糕——这个蛋糕长得像个银色的圆球，据说是安多米达外婆和莫丽奶奶的合作成果，里面裹着不少各种形状的银片，有月牙形的，有星星形的，还有飞贼形的。
“以后能不能不搞这些名堂？我牙都要掉了！”在吐出第四个银片之后，泰迪忍无可忍地叫道。
从波特教授的办公室回到格兰芬多塔楼里去时，泰迪显得十分得意。虽然他有两件生日礼物都不得不寄存在波特教授那里（太阳系模型和波特教授送他的飞天扫帚），但教授已经答应他能在周末骑着扫帚在场地上飞一飞。
不过其实他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用来消遣——离考试还有六个星期时，战争结束纪念日到了，学生们要去霍格公墓参加纪念活动。
关于这场战争，阿尔宾一直都了解得足够多，包括邓布利多军的崛起，泰迪父母在战争中死亡，隆巴顿教授杀掉了伏地魔的大蛇，波特教授得到了传说中的老魔杖，而伏地魔则死于他自己的贪婪和无知。他还知道所有在战争中阵亡的人都葬在霍格公墓里，每年的战争结束纪念日都会有各地的人们前来缅怀。
早餐过后，学生们来到场地上排队，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枝白色的玫瑰花。麦格教授也出现在了场地上，看来是特意赶回来参加纪念活动。教授们都装扮得很隆重，好几位手上都捧着鲜花。斯拉格霍恩教授穿着华丽的紫色镶银边的长袍；隆巴顿教授从来没有这么整洁过，往日他的袍子上总是带着泥土；芬列里教授换掉了他的麻瓜衣服，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波特教授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长袍，手上抱着一大捧白色的百合；连费尔奇也穿上了一套看起来非常陈旧的燕尾服。
学生们排着队出了学校大门，沿着马路走向霍格莫德。到了村外，黑色的队伍并没有拐进村子，而是向山上拐去，那里有一座用白色围墙围起的墓园。墓园的门外有两座坟墓，小一些的那座坟墓的墓碑上刻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大一些的坟墓没有墓碑。有许多学生走进墓园时远远地绕开了那两座坟墓。
墓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这些人各式各样，有衣衫褴褛的，有整洁体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墓园入口处立着一座纪念碑，是一组群雕：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跪坐在草地上，揽着学步幼童的年轻父亲坐在母亲身边，年轻夫妻的身旁是依偎在一起神情慈爱的老夫妇，欢快的穿着袍子的家养小精灵坐在他们脚下，一只猫头鹰时而绕着雕像转圈，时而扑棱着翅膀落在年轻父亲的肩上。雕像底座上刻着一行字：
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个日期：1998年5月2日。日期下面是所有因为这场战争而死去的无辜者的姓名。
在雕像前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秃脑袋、黑皮肤、宽肩膀的高个子巫师，他一边耳朵上戴着一只金环。看到霍格沃茨的队伍进入墓园，人们都肃静下来，那个高个子巫师走上前来向麦格教授微微欠了欠身。
“可以开始了，部长。”麦格教授严肃地向他点点头，她手里也抱着一束白玫瑰。
“女士们，先生们，”魔法部部长那低沉缓慢的声音在安静的墓园里传得很远。“许多年前的今天，是一个悲伤的日子，因为有许多英勇无畏的人在那一天失去了生命；但那一天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场残酷的战争结束了，巫师界迎来了新的时代。”
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我希望大家能永远记住这一天，不是为了沉湎于过去的伤痛，而是以此为戒，让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波特教授举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个洁白的花环绽放在空中。高个子的魔法部长接住花环，把它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雕像的脚下。接着有不少人走上前去，把手里的鲜花摆放在白色花环的旁边。
人群开始散开，散落到墓园的各个角落里。阿尔宾看到韦斯莱全家也都在前来纪念的人群里，他们的火红发色非常显眼。他突然意识到，墓园里的所有人都曾经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一些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安多米达外婆独自站在雕像前，望着阵亡名单中的一个名字。泰迪从波特教授手中接过一束百合花，安静地走上前去，把花束放在那个名字下面。安多米达外婆擦了擦眼泪，转身朝波特教授说：“我们走吧，去看看其他人。”
他们三人走向墓园深处。阿尔宾正打算跟上去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那是一双藏在脏兮兮的镜片后面的明亮的蓝色眼睛，与阿尔宾自己的眼睛有七八分相似。阿尔宾与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又高又瘦的留着长长的灰白色胡子和头发的老头对视了几秒，觉得自己被从里到外都刺透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追上了泰迪他们。
泰迪父母的坟墓就在墓园靠近中央的位置，白色的墓碑上有满月的浮雕。泰迪小声对墓碑说着什么，波特教授带着宠爱的神色看着他。
他们随后又来到了旁边的一座坟墓前。这座坟墓的墓碑非常华丽，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绘制着精密的星图，从碑上的名字上看，这是布莱克兄弟的合葬墓。波特教授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安多米达外婆和泰迪都没有说话，最后波特教授在墓碑前放下了一大把百合花。他直起身来，往墓园的角落里走去。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现在差不多能看得出来，在这些墓碑下长眠的所有人波特教授几乎都认识。他走过不同的墓碑，在每座墓前都放下一枝鲜花，时而还与一同祭拜的巫师们对视着，他们似乎都早已熟悉，不必谈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的纪念。
离开霍格公墓时，阿尔宾发现那个一眼就看透他的灰发老头正在墓园门口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帷幔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