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菲》千姿

22、第二十二章

　　“你要干什么？”
　　对于荔菲的疑问，莹殊根本没有回应。
　　衣服解开，包扎的白纱已经红透，摸了摸还是湿的，也就是说伤口还在流血！
　　荔菲立刻就觉得头晕，就算是个水管这么个流法，井也会流干啊，更何况他这具肉／体！
　　不行了不行了，必须躺下，躺下可能会死的慢点。
　　荔菲说躺就躺，躺下了先为自己默哀一分钟，然后发现莹殊的目光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荔菲说不清楚，就像精致的陶瓷人偶突然换上了一双人类的眼睛，还不懂得该怎么表达感情。
　　荔菲抬手，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变回了原来的人偶。
　　但人偶这次主动说话了，“你干什么？”
　　“躺下啊”，眼瞎还是视力不好？看不到吗？
　　“为什么？”还问？
　　荔菲无力翻白眼，“大哥，你看不到吗？”指指肚子，“躺下血流的慢点，死的也就慢点！”
　　莹殊看看荔菲的肚子，又看他的脸，没有说话。
　　荔菲闭眼一会儿，再睁开，莹殊还在，他就有点不乐意了，“大哥，你能别杵这儿吗？我搁这儿等死呢，你就没必要全程观看了吧！”
　　要死了还有这等幽默感，荔菲再次为自己点赞！
　　莹殊也不生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很烫！”
　　废话！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别人告诉他穷苦的连清粥都喝不上了，他反问没有清粥为什么不喝肉汤，在荔菲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就有个皇帝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死的很惨。
　　只是换了一个时空，他知道会死的很惨没肉汤更没清粥的是他，而不是两耳不问窗外事的莹殊。
　　懒得理他！
　　荔菲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又睁开，因为他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睁开眼就看到莹殊在解他肚子上的白纱。
　　干什么？
　　莹殊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练，拆掉被血弄脏的白纱，取出新纱，涂药，重新包扎，末了手掌悬停在伤口上轻轻抚过，一抹浅浅的银光散在白纱里，然后……然后荔菲就不觉得疼了！
　　这等神奇事件，亲身体会，荔菲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哥，你有这本事怎么不早使出来？”
　　激动之余，他抓住莹殊的手臂。
　　而这位人偶祭司看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荔菲压抑着笑的前俯后仰，他突然发现，人偶祭司其实蠢萌蠢萌的！
　　这就是荔菲的性格，他最大的优点是不记仇，最大的缺点也是不记仇，一个人即使对他做了十件坏事，再对他做一件好事，他都会因为这一件好事而完全忘掉之前的十件坏事。
　　这样的性格好不好？
　　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忘记那些坏事的同时也忘记了烦恼和伤害，不好的是“祖宗，你走点心行不行？”这是荔菲的父亲在这一点上对荔菲恒久而唯一的希望。
　　荔菲的一位长辈曾经这样评价他的这种性格，说他不走心是因为他在那些人身上从来没有真正用心，所以伤害什么的，对他来说只是皮毛，就像某一天出门踩了狗屎一样，恶心一会儿也就淡了，谁还能真的记住一辈子。
　　但同时，那位长辈也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能够真的让荔菲“走心”，伤了他的心，恐怕就是一辈子的伤，连疤都不会结！
　　这话，荔菲没听到，他爹妈倒是记到了心里，所以才有了二十多年对他的纵容，就这么一个儿子，没心没肺就没心没肺吧，一事无成就一事无成吧，谁敢伤我儿子的心，拿命来！
　　凌氏夫妇，中华好父母！
　　可凌氏夫妇日防夜防，没防住的是儿子穿越了！

　　似乎就是这一件事，完全改变了荔菲对莹殊的印象，于是，两人的相处就变成了这样——
　　“莹殊，把水递一下！”
　　“莹殊，这个是什么东西，好吃，好吃，真好吃！”
　　“莹殊，你看，我受伤了，你是不是可以往那边挪挪，让我躺的舒服点！”
　　“莹殊，我的伤口该换药了！”
　　荔菲发现，只要不试图逃走就什么都可以商量，即使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他也发现了，莹殊其实并不残忍，他只是没有人类正常的情感，他不恐吓，不夸张，不虚假，他只陈述事实，按事实办事。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莹殊就像一个机器人，robot！如果有石头挡住了他的路，他就搬开，如果洪水来袭，他目测自己没有力量抵抗，他就换一条路，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基本就是这么个状态！
　　如果将扫描脑电波的机器连接莹殊，得到的图案必定是规律到不可思议。
　　很难想像这位仁兄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迦叶说东陵聃是他的师父，那老头可是相当狡猾狡猾的啊，能教出莹殊这么块石头，也着实不易！

　　马车行了几天之后，终于停下，目的简单，补充物资！
　　趁着这个时间，荔菲找了家客栈好好清洗，虽然在马车里因为万能莹殊的关系，温度不高不低舒服的不得了，但他流了那么多血，糟糕的样子连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有那股味……
　　咦——
　　想想荔菲都觉得没脸见江东父老！
　　伤口愈合的很快，不知道是那些药膏的疗效太好还是莹殊那种手一抹的神迹作用，荔菲管不了那么多，难道伤好得快还不乐意了？他才没那么欠揍！
　　不过洗澡终归还是不那么方便！
　　想请人帮忙？
　　请谁？
　　碧痕、白芷、红沁、黄蕊？还是小二？
　　请谁都不合适！
　　前几位不打死他才怪，小二嘛，看到那么狰狞的伤，估计会想去报官！
　　然后官府的人来了，然后莹殊就……
　　算了，他还是不要拖累别人了！
　　荔菲心中再一次响起伟人的话，自己洗澡自己动手！
　　他上搓搓、下搓搓、左搓搓、右搓搓……折腾了一个时辰，换了五大桶热水，总算搞定，呲牙咧嘴的换上干净衣服后，打开门，小帅哥粉墨登场！

　　莹殊对吃的没多大要求，清淡的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最佳写照，他那四个婢女也差不多，作为公子控的他们，公子喝清水嚼花瓣，他们又怎么可能啃猪蹄？
　　但荔菲不一样，他就是个俗人，一俗到底的俗人，他的人生终极目标就是吃喝玩乐。
　　有人掏银子，他还不可着劲的点，流血流了那么多，不好好补补怎么对得起父母？
　　荔菲坚定的相信，如果凌氏夫妇在此，点菜会比他更加暴力！
　　哎——
　　想家想爸妈了！

　　于是，在某一天的某一家客栈里，就出现了以下场景！
　　一个美的超凡脱俗的银发公子端坐桌前，面前一杯清泉一瓣花，公子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位女子，这四名女子或妩媚动人、或娇俏可人、或玲珑魅人、或冰清惑人，一眼扫过去，还以为今天出门撞了大运，见到了神仙仙女！
　　可就在这五位的对面，坐着一个模样看起来还不错的青年，青年左手一只猪蹄，右手一只鹅腿，嘴里还含着两根鸡翅膀，连下巴上都是肉汁……
　　啧啧——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出门遇见了投胎的饿死鬼！
　　各种议论，各种纷纷，荔菲只当听不见！
　　美食当前，他分神来搭理别人就是对不起自己！
　　热菜就要热着吃！
　　哼——
　　莹殊的四位侍女对荔菲当然也是各种嫌弃，但莹殊却看得很认真，他长这么大估计没见过这么吃东西的人，热情澎湃的他都开始好奇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怎么能让一个人如此激情荡漾，那种满足、那种享受，难道只是食物能够带来的？
　　莹殊不懂，于是好奇！
　　佛语，无欲，无求！
　　好奇，欲也！
　　有生之年，荔菲如果知道，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面前的人偶开始改变，恐怕他自己都会被惊的大跌眼镜，连说不可能不可能！
　　不过，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