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柒绮》花曳

33、第 33 章

　　介意吗？不介意吗？

　　徐岩在床上烙饼似的又翻了个身。

　　夜还很长，长到黑暗似乎看不见尽头。
　　就这么安静的躺着，一呼一吸间都是冬夜冰冷的味道。

　　沈妈妈今晚找他谈话，算是婉转的表达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意思吗？
　　局长就是局长，谈话的艺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他这会儿努力去回想，字里行间的，都没有不同意或是反对这么敏感又决断的字眼。

　　似乎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推断。可是——

　　我挺失望的。
　　我女儿爱上的，更应该是她在心底里构筑出的乌托邦，你只是这个乌托邦衍生出来的根系……

　　如果是作为长辈对晚辈的训话，我虚心听着，并且真的不介意。
　　但是，如果是作为旁观者来质疑我和柒绮的感情，我觉得是轻率的，完全不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徐岩抿了抿薄唇，有一丝沮丧悄悄爬上心头。

　　他可以不低头不自卑的跟沈妈妈说出那些话，可是真相即使能瞒住全世界，唯独瞒不住自己。
　　十年，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十年……

　　徐岩突然觉得喘不上气，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儿无法挪开的巨石，重逾千斤。

　　不谈世俗的社会的配得上配不上，单单就沈敏个人而言，她喜欢他什么？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挂在心底？
　　任是徐岩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当年军训的时候自己跟沈敏说过什么，更别提做过什么了。

　　当年，她是十五岁假小子样的胖丫头，而自己正是肤浅单薄外貌协会的年纪，若说审美和心动，那些身材火辣风情万种的尤物更合他脾胃。

　　徐岩，我希望你回去能好好认真的考虑一下你和沈敏的关系。站在一个能担当的和负责任的男人角度，冷静客观的做出你应该做的决定。

　　擦！这是隐晦的逼他提分手吗？

　　徐岩有点焦躁，反手将掌心在被单上蹭了蹭，心头无名火起。

　　不分！去他妈的知难而退！去他妈的门当户对！去他妈的冷静客观！
　　冷静客观的那不是感情，是菜市场买大白菜！

　　徐家小爷这辈子就跟沈丫头杠上了。不见不散，不离不弃，死缠烂打，誓不罢休！

　　……………………………………………………

　　正当徐小坏豪情壮志的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好好跟沈丫头恋爱的时候，柒哥居然毫无征兆的失踪了。

　　第四天的时候，小徐警官沉不住气了，直接奔到城东支行打探消息去了。

　　陈晴恰好在，看到他满脸不知情的样子又是同情又是惊讶。
　　啊？沈经理啊，她休年假，好像去大溪地了。

　　你弄错了吧。边上另外一个眼熟的小姑娘插话进来。沈经理去夏威夷了，咱们丁公子一片痴心，也请假追过去了。

　　徐岩回到巡逻车上点火发动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柒绮跟那个丁亮一块儿出去旅游了？
　　是因为沈妈妈对自己不满意，连带着动摇了丫头的决心？

　　可是，这太荒谬了。
　　十年都过去了，沈柒绮又怎么可能因为她妈反对这么一点点小困难就打退堂鼓呢？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让她失望放弃的事儿啊。

　　徐岩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里没有沈丫头最新的动态发布。
　　依照她那么爱臭现的脾气，出去玩不发照片不自拍怎么可能？！

　　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她把自己拉黑了。

　　臆想让小徐警官瞬间掉进了冰窟，浑身上下拔凉拔凉的。沈柒绮真的不要他了，这是想用拖延法迫得他放手的做派啊。

　　徐岩你太小人了！心底有个声音唾弃他。
　　沈柒绮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对她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和包容吗？怎么出了一点状况就这么唧唧歪歪疑神疑鬼的？

　　徐岩，我们在一起，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会。

　　那些说过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可是事不关己关心则乱的小徐警官已经满脑子浆糊无力判断了。

　　……………………………………………………

　　这十天是徐岩这辈子过的最煎熬最难捱的十天。
　　没有沈柒绮的丁点消息，更没有小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偶尔跟他称兄道弟的温暖相处，一切都像是突然乱了套，诚如出门找不到鞋子，近视弄丢了眼镜一样。

　　那种滋味，冷暖自知，甭提多闹心了。

　　徐妈妈嗅到点苗头，再三盯着他把女朋友带回家瞧瞧。
　　甚至某一天，徐太后故技重施的杀上了徐岩的小狗窝，想再度逮个现形的。

　　结果只有她颓废的儿子坐在冷风直吹的窗口喝啤酒，跟个失恋的神经病没啥二样。

　　电话关机。短信微信Q-Q留言统统不回。

　　徐岩有点心灰意冷，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让沈柒绮有了分手的念头。

　　向来不懂失恋为何苦的小徐警官这下中招了。除了忙碌的上班轮值，他突然间没了任何休息的动力。

　　甚至那些铁磁铁磁的哥们儿朋友圈——

　　袁杨和嫂子关系好着呢，夫妻两个连红脸都没发生过，让人艳慕不已。家里还有个小萝卜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和美。

　　谢痞子和陈瑶也是。那间川菜馆被谢老板操持的红火不已，分店也开始盈利了，两口子加上停停小丫头，一家三口顺风顺水。尤其谢痞子那个老流氓，有事没事总是肆无忌惮的在他们面前秀恩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他老婆关系有多好似的。

　　就连刚到A市还没四个月的倪群那个二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桃花狗屎运，一举擒获某美人的芳心，成天乐呵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相形之下，他徐岩的形单影只是多么的不够喜闻乐见啊……
　　罢了罢了，不如归去……

　　……………………………………………………

　　第十一天，在徐岩几乎已经死心认命的档口，晚上十一点半，徐岩刚洗漱完躺到床上，房门被疯子样的咚咚砸响了。沈柒绮来了。

　　徐小坏是光着脚窜去开门的。

　　房门拉开之处，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像乳燕投林，裹着一团寒气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双手挂在他脖子上直接在他脸上吧唧一声盖了个章。

　　徐岩给造懵了，傻乎乎的维持着束手而立的动作，简直觉得眼下的场面是因为自己想念过度而产生了幻觉，再或者，就是他睡着做梦了。

　　“徐岩，我可想死你了，你想我吗？”沈丫头殷殷期盼的抬头，眉眼含笑的样子如此鲜活。

　　小徐警官定了定心神，伸手略微用力的扯了扯柒绮姑娘的脸颊。光滑温热，指尖仿佛被牛奶丝绸包裹般的感觉，妙不可言。

　　“疼！”沈柒绮嗔怒的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干嘛拧人脸啊，明天淤青了还怎么出门见人？”

　　“那就不见了。”姗姗来迟的喜悦如同咆哮着涌到岸边的浪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人的感官，不可遏制。

　　猛的打横抱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丫头，男人转身大步的往房间走去。
　　管他娘的世俗礼仪约法三章，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完完整整的吃掉这个小女人，连骨头渣都不剩！

　　“哎你干嘛。”沈柒绮一边笑一边挣着：“能不能别这么猴急的乱七八糟的？我门口还堆了好几箱的行李呢，好歹是我大老远带回来给你和叔叔阿姨的礼物，你先拿进来。人家一下飞机就打车过来了，唔唔……徐……别……”

　　几近窒息的甜蜜深吻，唇分之时，两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喘。女孩的脸颊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

　　就那么自上而下的看着她，徐岩咬牙切齿的：“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以为你直接撒丫子颠到国外不打算回来了呢。说！干嘛走之前都不知会一声？还有，你微信怎么回事？你把我拉黑了？”

　　沈柒绮笑不可抑，伸手捂住他的嘴，半是无奈半是撒娇：“你去先把箱子拎进来，听奴家给你慢慢道来。唉，甭提我这趟大溪地玩的多郁闷了。”

　　事情在沈丫头的嘴里一点点清晰的还原了真相。

　　年假不是沈柒绮自己请的，是沈妈妈在见过徐岩之后，直接独断的一个电话拨到她们行长办公室，特例特行的临时挖了十天的假期出来。
　　于是沈柒绮要去大溪地的消息就被丁行长和他儿子知道了。

　　然后丁亮很小人的趁机也跟自家老子索要了假期，并摇着尾巴跟着柒哥的脚步上了飞机。

　　至于玩失踪般的十天失联，则是沈妈妈提出的一个考验——
　　如果沈柒绮憋不住非要通知徐岩，那她就立场鲜明的投反对票，绝不更改。

　　一个男人，在措手不及的逆境里，最容易现出原形及实际的情商。
　　他怎么看待这份感情，他会在这么突兀的状况下做出什么样的表现，是颓废不已还是若无其事，是借酒浇愁还是完全不在乎。

　　试金石是隐身的，早在徐岩完全无觉的情况下就悄无声息的启动了。

　　徐岩听的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沈妈妈是不是请了什么私家侦探类的人物盯着自己，甚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丁点不漏的传到了沈妈妈那个终端并进行了缜密的数据分析……

　　“那你妈给我打了几分？”徐岩有点心虚，讷讷的问。

　　“你说呢？”沈丫头捏着他的鼻子亲昵的晃了晃：“我回国前一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了十分钟。”

　　柒哥迟迟不说下文，徐小坏不耐的搔她的痒：“还故意吊人胃口了？快说。”

　　沈柒绮咯咯笑着扭着身子躲避：“哪能十分钟都说你啊，徐哥你别闹了。我妈看来对你评价还挺高，说徐岩这小伙子还不错，逆境情商不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没出什么差错，不过，让我逮着他在家喝闷酒了啊。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嘛。”

　　徐岩忙不迭的抬头检查，看看窗帘是不是拉的严丝缝合：“你妈是中情局的局长吧？太恐怖了。”想了想又心有余悸的补充：“合计我在窗口吹冷风喝啤酒那副死样子全被丈母娘看眼里去了？”

　　柒哥很满意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大眼睛清澈明亮：“飞机今晚落地浦东，我和丁亮一起到华亭办了入住。你别胡思乱想啊，一人一房间，整个行程上我就没给那个小眼线好脸色，谁让他给我妈当奸细的，哥们儿都不做了，撒有那拉。哎徐岩，”女孩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娇嫩的唇瓣水色潋滟：“我妈以为我明天坐高铁回来，今晚我就住你这儿不走了，你没有什么计划要反将我妈一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