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千首窟倒吊人谜案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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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声来到许佑芝告诉他的那户人家门口，还没敲门就看到了屋檐下挂着一盏醒目的白色灯笼。
他略有些诧然地蹙起眉头。
看来这个唐美茹和未婚夫聂俊的感情极好，否则也不会在自家门口为他挂上一盏白色灯笼。他们没有来得及结婚，严格来说唐美茹没有必然在家里也为他戴孝，而且这种做法无疑回让家中的长辈忌讳，但这个灯笼仍然挂在了这里只能说明了一件事，唐美茹的母亲王素芸没能说服她。
他用力叩了叩门，不大一会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门缝里探出一双眼睛，眼神十足十的防备，“你找谁？”
沈希声轻声道：“您好，我是聂俊以前的同学，特意来看望唐美茹的，不知道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你是聂俊的同学？”王素芸的脸色煞白，“你来找我女儿干什么？”说着就要把门关上，一点让他进门的意思都没有，手指头紧紧捏着门板。
沈希声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语气放的更和缓了些，“大娘，不要紧张，我不是来刺激她的。只是聂俊去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这里有些东西是聂俊生前让我帮忙保管的，如今他去世了家里也有其他亲人，所以我只能来找您女儿了。”
王素芸顿时松了口气，脸色比刚才亲切了很多，“原来是这样，那你进来吧。不过要等一会，美茹还在睡觉，现在还没有醒。”
都中午了还在睡觉？这里的时间和外头的明显不同，沈希声也是通过看太阳的方位确定的时间，他的手表在已进入拟真时空后就不能动了。
王素芸侧了侧身子把他让进来，一副显然不想多说的样子，神情有点黯然。
沈希声也不着急试探，跟着她慢慢走进去，坐在光线阴暗的堂屋里坐了十来分钟，唐美茹才姗姗来迟。她原本长相秀美，皮肤白皙，是个古典美女，但现在面色蜡黄，两眼黯淡无光，眼窝凹陷，头发只随意地扎了起来，远远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沈希声知道他失去爱人，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也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就接着刚才的谎言说道：“我是聂俊曾经的同学，发生了这种事谁也不不能想到，你要节哀，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唐美茹苦笑一声，坐在他对面，将桌子上的茶往前推了推，“我没有听聂俊说起过你。”
聂俊葬礼时，平时关系近一点的朋友和同事都来过了，就是没有面前这一个。
沈希声愧疚地叹气道：“其实是我哥哥和聂俊有些交情，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不过我哥哥手上有几张聂俊小时候的照片，他人出了国，这些东西也想保存了，我就想着不如把东西给你送来，也好给你留个念想。”
唐美茹吃惊地问：“聂俊小时候的照片？奇怪了，我只知道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小时候他妈妈忙于生计家里生活很困苦，根本没有照过几次照片。”
“所以了，这几张照片是很珍贵的。”沈希声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态，同时也不忘记瞥一眼陪伴在唐美茹身边的王素芸。
王素芸眼底神色闪烁，自从他提到聂俊小时候的照片，她的呼吸似乎就变得紊乱起来。
“好，你就给我吧。”唐美茹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对现在的她来说，但凡是和聂俊有关的事情都能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沈希声却遗憾地道歉说：“抱歉，我没有把照片带在身上，因为不能确定这趟是不是一定能找到你，我把照片留在了酒店里。干脆这样，我们约个时间，我到时候再把照片带过来。”
唐美茹点点头，并无异议，“那好吧，我辞职了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许家村，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都可以。”
沈希声起身要走，“好，那今天就不打扰了，你也好好休息。聂俊是个好人，死了也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的，你们这辈子的缘分尽了，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呢。”
唐美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你说得对，我是不应该太过消沉了。阿俊还有未完的心愿，我要替他完成。”她还年轻，有许多事都等着她去做，他们曾经约好要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她悲伤过后也该尽快振作起来，完成他们共同的理想。这些天她也不全是在胡思乱想，早就冷静下来了，只是从绝望中走出来本来就不容易，她再坚强也需要一点时间。
听到她这句话，本该欣慰的王素芸却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句：“人死如灯灭，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唐美茹收敛起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妈，如果不是你当初拦着我，我们早就结婚了！他现在死了，我惦记他一两年又怎么了，你怎么能这样无情？！”
王素芸面色一讪，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但是眼底的怨恨一闪而逝，被沈希声准确地捕捉在视线里。
唐美茹亲自将沈希声送到门口，眉宇之间更添了几分疲惫，“真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模样也不好招待你，真是失礼了。”她妈妈对待聂俊都只那个样子，对待他的朋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沈希声摆摆手，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伯母也是为了你好，不过看起来伯母好像不太喜欢聂俊？”
唐美茹尴尬地点头，“是啊，说来我也无法理解，一开始妈妈分明对他印象挺好的，每次聂俊上门她也非常热情，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态度就变了，变得冷言冷语，明里暗里都暗示聂俊不要再和我来往。可我们感情那么好，根本就分不开，她就到底散步聂俊的坏话，说他配不上我。后来，我咬着牙不松口，我妈怕我离家出走就不反对了，可是谁成想阿俊却……”
本来马上就要结婚的一对恋人，一夕之间生死相隔，作为母亲的王素芸理应站在女儿的立场多安慰她才是，开导她帮助她，但王素芸似乎并不这么想。沈希声觉得若不是王素芸太过讨厌聂俊，就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告辞走出来，沈希声沿途找几个村里的老人问了问王素芸家里的情况，大家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说她是个贤妻良母，只是当年遇人不淑蹉跎了青春，不过幸好还有个贴心的女儿和早早就出人头地的儿子，这些年在村里也算是过的富裕安宁。
沈希声就打听了一下唐美茹的双胞胎哥哥，都说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和妈妈和妹妹的感情都很好，聂俊出事后他回来参加过葬礼，但因为工作太忙第二天就回去了。
倒是唐美茹亲生父亲的风评让他有些惊讶，问过的所有人当中，无一不痛骂那男人是负心汉、白眼狼。王素芸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叫罗欣，也是当地人，但因为随了母姓所以并不姓许。他比王素芸只大了一岁，长得高大英俊，个性稳重，两人早早就定下了终身，两家人也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罗欣竟然在小月谭的牌坊那儿上吊死了。王素芸痛不欲生，决心要为他守寡一辈子，但她的母亲不同意，在她三十岁那年（1975年），相中了一个长相出众的电影放映员唐寅生，逼着她嫁给了他。婚后几年，他们过得也算和美，一年后剩下一子一女龙凤胎后简直成了村里的模仿夫妻，但过了几年大家才赫然发觉，唐寅生不是好人，他以为内和隔壁村的妇女通奸被人告了，王素芸果断决定和他离婚，独自抚养双胞胎长大。没多久，又有流言传出，原来当年王素芸会嫁给他不是自愿的，而是因为被他□□怀孕才不得不答应了婚事。然而这一切，她的母亲都是知情的。
沈希声没有看到王素芸的老母亲，便问一位老妇人：“那王家婆婆呢？”
老妇人摆摆手表示不愿意背后说人坏话，只道：“王二丑活活把自己女儿推进了火坑，后来愧疚的自杀啦。”
“王二丑？”沈希声这时才陡然想起沉夏第一次在系统里出现时说的那些话，她说为什么这个人是叫王二丑而不是叫其他。
沈希声唰的站起来，把时间轴回忆了一遍，惊声道：“王二丑就是许佑蓉？！”
老妇人长长叹了口气，“是啊，谁能想到她当年不但没死还毁了容呢？她也是个可怜人哪，被小鬼子糟蹋了那么些日子，脸也毁了，也找不到男人过日子，就一个人换了名字在外头待了好几年，后来她带着个女儿也就是王素芸回来了，自称是逃难来的，我们老村长是个善良的就接纳了她。直到王素芸和唐寅生两个人离婚那会儿才知道她原来就是许家的二姑娘。唉，最难过的恐怕就是幺婆了！”
“幺婆是谁？”沈希声问。
“不就是许佑芝嘛，她年纪大了又排行老三，我们村子里的人就都叫她一声幺婆。幺婆那时候知道真相时大病了一场，可也没能阻挡素芸他妈自杀。幺婆那几年和王二丑走的很近，还经常唱什么英文歌给她听，王二丑就像听得懂似的，还能和她谈得到一块去。其实要我说，她的确有错，但更可恨地是那个唐寅生，她可真是想不开啊。”说完，老妇人自觉今天太多话了，对一个外村人讲了这么写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便拿起小马扎缩回了自己家。
沈希声踱着步子在青石板路上缓慢走动着，在脑子里把几个人物的关系重新梳理一遍，觉得自己距离事实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原来许佑蓉就是王二丑，资料上说王二丑每次听到许佑芝唱那首诗时都会流露出古怪的表情，她没有结过婚，却机缘巧合收养了王素芸！
他把最开始的那段资料找出来又看了一遍，幸存下来的姐姐许佑英回到村子几个与后突身患然重病需钱医治，不得已嫁给村里唯一的医生，次年就生下一个女儿。医生重男轻女，谎称女婴已死，偷偷送给了邻村的一个来历不明的丑陋寡妇——
王二丑收养的正是她姐姐许佑英的女儿！
他轻声道：“沉夏，许佑蓉不是自杀的。”
沉夏：“呵呵，你总算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许佑蓉的确不是自杀的，但当年尸检的法医水平不高，虽然已经发现了疑点但却因为当时自杀的动机太明显，所以把疑点隐瞒了下来。几年后上头有人审查案件时才发现问题，然而那时候她的尸体早就腐烂了，只好不了了之。”
“我能看看所有人的尸检报告吗？”
沉夏爽快地答应：“可以！”话音刚落，希声掌心上就树立起一个全息屏幕，上头有所有人的尸检报告，内容非常详尽。
“许佑蓉既然不是自杀的，杀死她的人就只可能是一个。”
“谁？”沉夏问。
“她的养女王素芸。”
沉夏沉默了片刻，道：“什么根据？王素芸是她一手带大的，对她感情很深的，有什么理由杀她。”
沈希声：“她当然有杀人动机，她是许佑英的亲生女儿，却因为许佑蓉的私心委身于人面兽心的唐寅生。如果不知道自己是养女也就罢了，可一旦知道了，又因为唐寅生和其他女人通奸牵扯出当年被□□的事情，名声受损，她难免胡怨恨许佑蓉。加上众口铄金，唾沫也能淹死人，她一个女人带着双胞胎儿女日子过得本来就艰辛，结果变得更加雪上加霜。如果再让她知道生母许佑英的自杀和许佑蓉有关，你说她会不会起杀心？”
沉夏反问他：“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许佑英当年自杀就一定和许佑蓉有关？”
“还记得许佑蓉是被人推出草丛的吗？”沈希声不紧不慢地分析，“如果不是因为许佑蓉被推了出去，她也不会幸运地逃脱了小鬼子的魔爪。她心里极度愧疚，认为是妹妹代替了自己承受了这一切，才让自己苟活于世，但那时她并不知道许佑蓉是被人推出去的。试想一下，如果这个推许佑蓉出去的人是她本来就认识的，甚至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在她知道事实之后还能活下去吗？这不亚于她亲手杀死了妹妹，因为在她看来，被小鬼子凌辱是生不如死的事情，许佑蓉根本不可能会活下来。”
沉夏又问：“你的意思是，推许佑蓉出去的另有其人，那么他是谁？”
沈希声从容地笑了笑：“还记得许佑英死后没几年，也同样吊死在牌坊上的新村长李国强吗？从尸检报告上看，他的的确确死于自杀。这个人的情况我还没有搞清楚，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一定和许佑英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沉夏忍不住啧啧道：“直觉？你查案就凭直觉么？证据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找不到证据，就算最后推理出了真相，系统也不会判定你任务完成的。”
沈希声自信地勾起嘴角，“这么说我的直觉果然没错，快点，李国强的详细资料！”
沉夏哼了哼，一份文字资料瞬时出现在全息屏幕上。
“李国强小时候是许佑英家里的长工，和许佑英一起长大，早就私定终身打算私奔，但战争爆发后他自愿加入了党组织，直到1949年才复原回乡，改名为李国强，此后又被推选为村长。”
“隐藏身份呢？”沈希声问，神态颇有些无奈，“好吧我再说的具体些，当年许家姐妹藏匿于地窖里几乎一年，这一年里，李国强有回来过许家村吗？”
沉夏不情不愿地回答：“……有。”
“不会有错了，这个李国强就是把许佑蓉推出草丛的真凶！”沈希声眉梢一挑，“他想要救的不仅是自己的恋人许佑英，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沉夏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她当时怀孕了？”资料上明明没有写出这点。
“资料上说许佑英嫁给的那个医生重男轻女，我觉得事实不应该是这样。战争期间能有新生儿降临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一个医生他怎么会嫌弃因为她是女孩就嫌弃她要把她送走，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骨肉！”沈希声笃定道，“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要求系统提供王素芸出生的真实时间。”
沉夏：“不用了，你判断的没错！李国强就是王素芸的亲生父亲。如果他那时能留下许家村或者娶了许佑英再回去部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只可惜他接到了紧急任务不得不走，许佑英又突然患病，为了保住孩子她只能嫁给村里唯一的医生。医生喜欢她，却不能接受她的其他男人生的孩子，更何况他其实并不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天生健康。”
“因为许佑英生病时吃了西药对吗？”沈希声问。
“嗯，所以医生才会毫不犹豫地将那女孩送走，对许佑英谎称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
“李国强回来后做了村长，却不能再和许佑英在一起，便把心思放在了寻找许佑蓉的下落上。但他也没能想到，许佑蓉会毁了容。不过……许佑英是怎么知道是李国强把许佑蓉推出了草丛呢？”
沉夏不知不觉给了他一个提示：“李国强肯定是不会说的，除非还有第三个知情人。”
沈希声再次深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千首窟倒吊人谜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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