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狂想曲(第一部）》沫叶

22、二十二

　　午后的高速公路上，往来的车辆并不多。白色渥尔渥里的空调已经被开到最大，因为怕影响到交谈的缘故，车上装备着的高档音响设备并没有被打开，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老师和宍户前辈说什么了？”似乎嗅到了空气里某种躁动的气息，演奏家下意识地朝后座上的弟子看了一眼，却发觉浅灰色头发的少年已经低下头去，把自己的表情隐藏了起来。

　　演奏家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就聊了一点你的事情。呃，还说到了这次音乐节的事，想让他帮着劝你去参加甄选。毕竟这次的机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虽然你的母亲要我顺从你的想法，不过我还是觉得就这样放弃的话，实在太浪费你的才能了。”

　　“西岛老师！”凤长太郎瞬间爆发的音量把演奏家吓了一跳，白色的渥了渥强烈地震荡了一下，幸亏此时路面上没有其他的车辆。演奏家还没来得及责备弟子的鲁莽，已经听见后面传来堪称疾风骤雨式的抗议声。

　　“老师，请您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宍户前辈会很困扰的！他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就已经够多的了！”如此咄咄逼人的言辞，简直难以想像是素来脾性温和的凤发出来的。

　　演奏家勉强让渥尔渥保持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总算找到机会在凤长太郎激烈的抗议间隙插嘴道：“我知道了。呃，那个，声音稍微小一点，其实也听得见。不过你不想知道他当时的反应吗？”

　　凤长太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量变小了一点，却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咕努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老师这样去麻烦宍户前辈……嗯，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演奏家想起几天前在凤宅附近的那场交谈，唇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模仿着那个头戴蓝色棒球帽、眼神清亮倔强的少年的语调说道：“喂，大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音乐也好，网球也好，选择哪个都是长太郎自己的事吧。你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点。我听人说操心太多的人会……呃，老得很快的！”

　　“哎？”凤长太郎愣住了。

　　知名的演奏家空出一只手来摸着自己头发日渐稀疏的头顶说道：“真是的，那家伙当时真正想说的词是‘秃顶’吧！”

　　“噗……哈哈哈哈哈！”凤长太郎想像着风度翩翩，年轻时和现在都是不少女士梦中情人的演奏家当时的表情，已经笑倒在后座上。

　　“居然还被叫做大叔，我今年也不过才四十九岁而已。”演奏家继续一本正经地抱怨道，全然不顾他身后的弟子已经笑得快要岔了气。

　　过了一会，演奏家又说出让凤长太郎意想不到的话来，“不过感觉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呢。有点明白凤君想要和他一起打网球的心情了。”

　　“值得信赖吗？”凤长太郎仿佛又看见了那双总是闪耀着不屈光芒的眼睛，垂眼道，“的确是呢。不过比较起来，我就不可靠多了，好像总是在摇摆不定。宍户前辈一定也觉得很麻烦吧。”凤长太郎回想起宍户亮昨天的眼神，又沮丧了起来。

　　“同时拥有多种才能并不是你的错唷，凤君。”演奏家一面让渥尔渥驶入私人领域，一面对弟子说道，“我想宍户君的意思，大概也是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吧。”

　　“是这样吗？”像是受到演奏家的鼓舞一般，浅灰色的脑袋又抬了起来，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么宍户前辈不是因为我总是拿不定主意才生气的喽？”

　　演奏家把驾照递给门卫之后回头说道：“这个你还是去找本人确认比较好吧。”

　　“谢谢老师。音乐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下车后凤长太郎朝渥尔渥里的人鞠了一躬。演奏家目送着他急切地跑进别墅的背影，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你今天的演奏，听起来很寂寞呀，凤君。”

　　正在网球场里休息走动的人全部都被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的凤吓了一跳。不用他们提醒，凤长太郎的眼睛已经自动捕捉到了正在一块边缘空地上独自打着壁球的身影。

　　“那家伙已经对着墙壁发了一天的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看见麻烦制造者出现，好奇心始终得不到满足的向日岳人立刻向他投诉起来。“喂，凤，你丢下这样一个火药桶自己跑开，也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呀。”忍足侑士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对不起，忍足前辈，向日前辈。”凤长太郎一边道着莫名其妙的歉，一边朝那个似乎周身都在散发着怒焰的人跑了过去。

　　凤长太郎刚一踏进壁球场，宍户亮就把弹跳回来的网球抓在了手中，背朝着他问道：“怎么样？”凤长太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宍户是在问甄选的事情，连忙答道：“还不知道结果。不过……”

　　说到这里凤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仍旧背对着自己的宍户亮，决定还是把话说下去，“虽然音乐也很喜欢，不过我还是更想和前辈一起打网球。以后也请前辈多多指教！”

　　宍户亮的背影明显放松了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笨蛋！”脸上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办法。今天去面试的时候才发现，”被骂的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词，过了一会之后才又接着说道，“没有宍户前辈站在前面，感觉好孤单啊。”

　　“笨蛋……”晚风又轻轻地吹过树梢，宍户亮拾起一直放在旁边的球拍朝凤长太郎扔过去，“过来练习吧。”

　　“是！”凤长太郎伸手接住自己的网球拍，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总比对着墙打好，是吧，宍户前辈？”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