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无心》貌相不斗量

39、第十八章 归去来兮

　　我与孔越哥步出幻境之时，瑞京城是个晴好天气。

　　在当初入幻境的庭院，我将已度过天劫的风之土石交予琴七。

　　他的眸中似有些疲态，这是很少见的，我不禁怀疑，难道他这几日一直守在这里？

　　算来，世间一日，幻境一季，如此算来这应已是第四日。这完全不似他的风格。

　　难道是因这最后一石对他和整个玉胡至关重要？

　　而他当他看见孔越哥对我嘘寒问暖，我亦有回应时，眼里望着我时那抹不明意味的点点妒意倒像个女人。

　　这、这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就在我要确认之际，他却同我们二人告辞了。

　　看着他的背影在花海中远去，我却品出了他那步伐中的一丝落寞，那是上位者的孤傲的落寞。

　　我们于瑞京城中休息了几日，便启程赶往百家王朝的都城正天城。此时轩辕月尚未醒转，但经琴七手下的名医诊治，他已无性命之忧。

　　经过这些时日的照顾与观察，我已确定轩辕月便是我的父亲无月轩无疑，我便一路上开始加紧研究铜钗返回手柄的维修之法，只是却毫无进展。

　　可想到自己有一天终是要离开这里，回忆却如泛滥河水般涌上心头，我想我终是会不舍的吧！一切皆如梦一般，尤其是孔越哥，他会不会想要同我一起走，只是这个念头一起，便又打消了。

　　他在这里其实是有家人的，对的，如若不是因为这趟为风之土石的护法，他其实不必同我们同赴百家王朝的正天城的，大可以回到他瑞京城的将军府同他的家人们团圆。

　　我们此番去正天城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因百家王朝境内最重要的产粮的郡县已两月未见滴雨，又恰逢农耕时节，如若再无降水，这怕是要大旱。

　　百家王朝的君王，也就是如梦公主的爹听说玉胡的琴七公子乃能人异士，便邀琴七公子赴百家王朝的王都正天城开坛做法祈雨。

　　而开坛做法自是需要五行石，当然也就需要宫主、护法，所以琴七便要带着我们同其他的宫主、护法在正天城会合，共同为百家王朝祈雨。

　　回想起来路时候的一路闲适，却原来那晴朗的天气并非什么好预兆，那时只隐在如梦宫中却并未关心这桩民生大事。

　　我们随着琴七的一路人马，日夜兼程仅十日便赶回了正天城。不待休憩便与其他宫主及护法在玉胡设在百家王朝的驿馆会合，同姐妹们一起热闹的叙说故事不提。

　　隔日我便去拜访了如梦公主，她服下晴川带来的药已是大好了，只是现下百家气候干燥不适合她养病，晴川这两日便要带她回千年的一处世外桃源去养病。我很好奇，他是否为了如梦不要自己的江山了，他的回答是，其实放弃江山没什么不好，他觉得玉胡的七公子，以及琴七公子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一定会让千年的百姓安居乐业的，现下千年的政务已全权交由了玉胡以前便在千年担任着大宰相官职的乐义管理。

　　而他这一生只想长伴如梦身侧，同她做一对平常夫妻，陪她踏遍千山万水。我不禁有些羡慕，并深深的祝福他们。

　　因开坛做法这等大事均需寻个妥帖的黄道吉日，据琴七的手下说这几天他们公子正在日夜测算谁也不见。

　　所以我也暂有闲暇，送别如梦公主同她的爱人、同那一帮品琴论剑时的老友叙叙旧，而孔越哥也就是我们的空月明大将军则一直被琴七公子带在身边，大抵是需要他帮忙做些什么，我想问却也是问不到他的，因为一直也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

　　就在我将如梦他们送离正天城的第二日，轩辕月醒了。

　　“爸爸，你终于醒了。”
　　我开心的叫了起来。

　　他缓缓的从驿馆那张雕花木的大床上坐起身来，但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虚浮无力，眼中却是充满了打量与好奇？

　　“姑娘，你是谁？”
　　“我是你的女儿无心梦啊！爸爸我们是通过时光机穿越到这里来的……”
　　“可我不记得自己有女儿。”
　　我心下想难道爸爸也像我早前一样，失忆了。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该如何唤醒他的记忆，我该如何带他回去？带他回去现代，与还在一直等着我们的妈妈团圆，如果他失去了现代的记忆，他还是否愿意同我这个女儿一道回去。

　　“爸爸，我想你可能失忆了，你不记得的事，我慢慢讲给你听，可好？”
　　“姑娘，我没有失忆。只是你同我讲的这些话都好生奇怪。我是轩辕古国的遗孤轩辕月，我的使命是复国。”

　　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声音夹杂着时有时无的咳嗽。

　　我在想也许是他复国的执念太深，所以才会执意穿越，所以就算忘记了自己人生的三分之二时光，记得的那三分之一仍旧是关乎他的复国大业。

　　我不禁为自己的母亲感叹，她就算疯疯癫癫，却唯独记得等爸爸回去，而爸爸纵使失忆心中也未有我母女二人的半分位置，可笑我这执着的穿越一场。

　　只是为了妈妈，那个苦苦等待的妈妈，我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我拿出了尚未被我修好的时光机器返回手柄——那把拴着心痕驼铃的古旧铜钗，递于他面前，期望他可以想起些什么。

　　“你怎么会有心痕驼铃？”
　　“爸爸，这是我小时候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摇摇头，但是却还是接过了我手中的铜钗，仔细摩挲着上面系着的小铃铛，开口道。

　　“姑娘，可否将这钗并这心痕驼铃借我两日？”
　　“爸爸，当然可以。看你现在挺累的，过两日我再来看你吧！”
　　于是我转身走出了他的房间。

　　两日后，我再次来到轩辕月的房间。

　　他脸上的气色依旧不大好，坐在房间里那张八仙桌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我进来，他起身拿起了那把铜钗。

　　“这个还你，你走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不必管我。”

　　“爸爸你全想起来了对不对？你想起了我和妈妈对不对？可是爸爸你不同我一起走吗？”

　　“不要这么叫我，我并不属于你们那里，你已经知道其实我和空月明一样，是穿越到你们那里的，为何还执念如此之深？”

　　“可我们骨血相连啊？你就舍得女儿吗？还有一直深爱着您的妈妈”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我只要轩辕古国有朝一日的长治久安。”

　　“可是轩辕古国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就连千年王朝也不会再是千年王朝。求你了爸爸，我求你醒醒吧！等返回手柄修好便同我一同回去与妈妈团圆，好不好？”

　　“你是不会懂的，当年因轩辕剑显灵的缘故，我才得以留下这一条性命，为的就是能够复国，恢复我轩辕古国当年的风采。”
　　他的话语有些激动，我也被感染了，忽然怒上心头，为妈妈不值。

　　“好，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什么大业，我只是替我的妈妈不值，她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唯独记得要等你回去。我知道了，这一趟算我白来，苦苦寻找的，原来只不过是一场本来就不属于我的梦，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叫这名字了。算我白跑这一趟吧！”
　　我转身跑出了房间，泪如泉涌。

　　却不想在院中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我抬头间，发现孔越哥神情里满是关切。他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帮我拢起额间碎发。

　　“心儿，我都知道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暖而好听。

　　“孔越哥，你知道如果一旦我的返回手柄修好，我就想带父亲回去了。我其实想问你、问你……”
　　有些话也许还是不要说出口。
　　他笑着对我说：

　　“心儿，我都知道，你是想问我可不可以同你们一起回去。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在幻境你救了我，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到底。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

　　我刚刚的心绪稍微平缓了些，同他说：

　　“那孔越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帮我一起带爸爸回去，纵使他自己不愿意？”
　　“这……”

　　孔越哥看似有些为难，但当他看到了我满是期待的表情，我猜他是心软了。

　　“好，心儿，无论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孔越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而此时从院子的另一端缓缓走过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琴七。

　　他依旧四平八稳，依旧面无表情，天生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我也不觉奇怪，只是他那道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是寒气逼人，就仿佛我抢了他的爱人一般。

　　“开坛祈雨的日子已经选定，就在后日，二位还是各自早些回房歇息吧！”

　　我和孔越哥都应了句“是”便各自回房去了。

　　回房之后我复又查看了一下返回手柄，惊奇的发现，那手柄有些微妙的改变，是爸爸他帮我修过了，但是我看了一下隐藏显示屏，似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电力不足。

　　我觉得也许可以用天电，也就是雷，但是以我这凡人之躯遭遇雷电暴击，或者我可以将钗的底部包上绝缘的材料？

　　可是我上哪里找诸如橡胶、塑料一类的绝缘体呢？这真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不过时下倒是也不急，待我慢慢劝动爸爸和我一起回去也不迟，毕竟让孔越哥强拉他一起回去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那是实在不行才用的，这样想着我便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