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吃不吃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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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朝小少年笑笑：“发色很漂亮。”她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目光聚焦在考卷上，努力抑制住突然之间袭上心头的厌倦和无奈感。
她刚刚从脑海里翻捡出了一些关于这个小男孩的记忆。虽然这些记忆总共也就是琳琅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两三句闲谈——
“我们学校小猫被人给捅了你知道吗？”
“小猫？初一年级的老大，打架很厉害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救护车都来了，都觉着是西校区的人干的，我倒是觉得是二中那帮混子。”
记忆里最清晰的，却是伴随着这两三句话被风一同送来的甜甜的槐花香。
手里握着笔，琳琅把胳膊交叉然后埋下头。前世里这所中学因为学生打架死了人，风评不太好。她听别人说起小猫的时候，已经在读初三，而小猫当时念初一，但是现在初一年级月考他来走了个过程，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和琳琅同级，不然的话，就应该是这个孩子一直在留级。
小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考卷和答题纸摊平在主人面前，他看了一眼雪白雪白的答题纸，撇撇嘴，扯过来开始叠纸飞机——他一边叠一边偷眼去瞧琳琅。
刚才问他头发在哪里染的小女生后来就低下头去了，接下来不是该问他叫什么名字吗，真是的，连搭讪都不会。
难道她害羞了？想到这点，小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女孩子就是事儿多！今天他心情好，她一会儿要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告诉她，要是她敢笑话他的名字——小少年对自己手里叠好的纸飞机怒目而视，他竟然想不出来能怎么着她！
“你叫什么？” 小女孩压低了嗓门问道。
小少年得意洋洋——看吧，她还是问他名字了。把手里的纸飞机从打开的窗户掷出去之后，他才回答说：“我叫莫傲。”他扭头去看那个小女孩，正要警告对方不许叫他小猫小狗什么的，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对方给惊了一下。
停留在他印象里的，是小女孩嘴角噙着笑看过来软软甜甜的样子，然而这时候盯住他的小女孩却像是一头盯住猎物的野兽，她神情冰冷而兴奋，一双漆黑的眼瞳里仿佛翻滚着无边无际的恶意。
狼狼：【原来——如此。】
眼睁睁看着那细白手指敲了敲桌面，莫傲在对方给予的压迫感里肌肉紧绷，一动不敢动，紧接着他听到小女孩用了跟刚才完全不同的音色轻声念了一个字：“莫。”
外出的监考老师返回了教室，莫傲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莫娇是你什么人？”小女孩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继续问道，她声音被放的很轻，莫傲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轻轻一句询问，响在莫傲耳边却不亚于一声炸雷，他同样低下头，放轻了声音：“是我姐。”
“亲生的？”小女孩漫不经心地问。
莫傲“嗯”了一声。
“莫鹏举呢？”小女孩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小脸，她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桌上的试卷，等着莫傲的回答。
“我小叔。”莫傲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靠着后桌，继续回答道。
狼知道这个小男孩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般平静，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举手交卷了。
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后，狼就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在校园里逛了起来。
琳琅对于狼的突然出声有些茫然，不过她意识到狼似乎发现了什么之后，就配合着连身体控制权一并交了出去，而狼在走出教室没多久，就交还了身体控制权。
琳琅同样慢慢地走在校园里，她看着左右方向，最后走到了梁以菱带她去看的那株合欢树的底下。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琳琅直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她仰着头，头顶抵住了坚实树干，往上投去的视线里，便出现了那一座透漏下无数闪烁光线的绿色树冠，其中羽状的叶与花看起来格外纤巧轻盈，似乎大风刮来就会像羽毛一般四处飘散。
这株大树也许是一只大鸟，它披了翠绿色的羽毛，翅羽上还有细碎精巧的绯红色纹理流转。它也许有着巨大的身躯，羽翼伸展开来就像是庄子写的逍遥游里说的“翼若垂天之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将会昂起埋进羽翼中的纤长脖颈，拍打着翅膀呼啦啦地向着天空飞去。它趁着夜色翱翔于九重天之上，穿行于浩瀚云海之间，直到东方大白，便伴随着晨光一同落到地上面，站成了面前这样一株优雅沉静的合欢树——
琳琅想到这儿，不由得为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而微微笑了起来。
从教室一路走到这里，狼狼始终沉默着，她自先前不再使用身体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看样子并不准备说出自己的发现，但是琳琅很想要知道，她靠着合欢树的树干，沉下心来，闭上了眼。
【狼狼？】琳琅直接叫她出来。
【嗯。我在。】狼狼语气沉静地回答，似乎想要隐瞒一些东西的不是她。
【莫傲。】琳琅点名，她其实不太明白狼狼为什么不告诉她，毕竟她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狼狼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会吃药吗？】
这个问题问的突兀，琳琅却明白了过来，她去医院看过医生，医生自然给开了些药。琳琅年纪小，药的剂量并不重，她把药带到了学校，但是一颗都没有吃过，她不能确定药物会不会起作用，她更不能确定药物起的是什么作用。
她说的前世今生在别人看来是精神错乱，然而这对于她来说却是真实的经历。至于琳琳和狼狼，不是她们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她们。如果服用药物之后，她们消失了，琳琅不觉得自己能够支持下去——说到底，她还是懦弱吧。
【如果你吃药，我会告诉你。如果你不吃药，有我在。】狼狼语气平淡道，她对于自己是否存在并不介意，所谓对药物的服用或者不服用，其实是琳琅需要做出的选择：
是吃药，承认自己的病态并且去改变；
还是不吃药，否认自己的病态并坚持下去。
如果是前者，狼和琳琳她们恐怕会慢慢消失，那么狼就有必要把自己现在的发现告诉琳琅，琳琅在以后未必不会发现，她们到底是一个人，但是那时候也许就为时已晚。
如果是后者，狼和琳琅她们目前就不会消失，只要狼存在，她完全可以只凭自己来解决掉这些问题——这些阴暗幽郁仿若高高悬崖下方无尽黑暗的问题。
人这一生，无时无刻都不在做出抉择。踏上这一条路，就不能够再奢求另一条路上出现的风景。琳琅何其有幸，可以再次做出选择。琳琅何其不幸，她必须再次做出选择。
琳琅缓缓睁开眼，她抬起手臂环抱住自己，仰着头静静地望着视野里的花叶与枝干，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吃不吃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