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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7月20日—【发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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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月20日—【发酵】
“男朋友?”我挂下电话后,乔江尘转过脸来看我。
我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他很关心你啊,你一开机就打进电话来了……”
“恩。”我叹着气,转头看了看四周,“这外面的路上有直接到我家的公交车,我自己回去吧……”
“别客气了。”她打开车门,“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放心把你丢下。”
她说着,把我推进了副驾驶,帮我关上门,自己则坐到了另一边,发动了车子,从弄堂里转到了大马路上:“何况我们真的顺路。”
*——*——*
车子开到一个路口,前面似乎出了交通事故,我们完全被堵住了,几分钟车子才能稍微挪动一下。
这种车速坐得我煎熬,连一直在补眠的程安澈都坐了起来,静静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他面朝车窗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们是怎么看到W手机里的图片的?”
原来他一直都没睡,我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我犹豫了一下,将细节如实告知。
“那么,即使昨天晚上,孙没有去翻W的手机,你也打算自己去看的?”
我猛地转头看着程安澈,惊异于他敏锐的洞察力。
“以后,不要这样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小呆!”开车的人责怪似的叫了程安澈的昵称。
“我有分寸……”程安澈轻声地回应了女朋友的不安,继续对我说,“你们寝室会变成这样,每个人都有错。如果你们可以认真地互相尊重,有矛盾的时候,去堂堂正正地面对,有困难的时候相互倾诉……如果你们心胸开阔,是不会变成这样的结局的。”
“我知道我们错了……”我低头认错,“可是,至少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走到这一步,已经没得挽回了。”
“我知道。”他轻声道,“所以我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恩。”
*——*——*
接完暮凉的电话之后,我又把手机给关了,因为我看见未接来电里还夹杂着许多与暮凉无关的号码,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暮凉之外,还有很多人在找我,刚才在别人的车上,还用着别人好心提供的电源,我总不能一直接电话。
这会儿终于到了家里,我立刻找出备用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又开了手机和电脑,然后开始认真地看那篇凭空出现在网上的故事。
刚才乔江尘给我看的文章是发在微博里的,不过我仔细地找了一下,似乎各大人流密集的论坛里,都被传上了这个故事,这散布范围广的,真的就差直接呼叫电视媒体了。
我先在自己常去的T论坛里看起了回复的内容,现阶段,大家基本还在围绕着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展开讨论。因为有些关键事实被孙筱筱模糊带过了,缺了一角的故事会存在一定的逻辑断裂,这就成了网友们讨论的焦点,我一一翻看着评论,觉得“尾页”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回复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
除了广泛的关注度外,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时不时会有网友道出我们所在的城市或是学校、学院的名字。
虽然这样的帖子很快会被批判淹没,但是我这样的明白人心里很清楚,那就是真相。
在看贴的过程中,我的手机差不多每隔几分钟就会收到一条短信微信或者□□留言,电话也时不时会响起。
我把手机设置成了“长亮”状态,然后竖着放在和电脑屏幕平行的地方,这样可以保证我能及时读到每一条短信的内容。
现阶段来联系我的,大多都是认识我们寝室成员的一些人,大家多少都知道我死了一个还是两个室友。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对于陌生人来说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是对于知情人来讲,肯定一看就能明白过来。
我拣了一些好回复的、或者必须回复的信息回了,但是却并没有接任何一个电话,我把手机铃声设置成了自己喜欢的曲子,只把铃声当成看帖子背景音乐。
*——*——*
到了临近吃晚饭的时候,我家里还没有人回来,我猜我的父母大概又各自应酬去了。
少了我这个“包袱”,他们倒过得轻松自在。
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这么过下来,也习惯了。
为了填饱肚子,我只能出门觅食。
*——*——*
我站在跨江的斜拉锁大桥的中间,抬头望着高达数十米的大桥的尖端,虽然刚下过雨,但是却难得的没有乌云,天空的颜色被夕阳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大朵大朵的云彩宛如被烈火灼烧着。云上的那些“火焰”随着风的节奏缓缓晃动,风景很美,却又好像能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天空的深处。
此刻,太阳虽然藏在云朵后面,并没有什么灼人的光线,但即使是这样,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把眼睛睁开来。
我静静注视这这高大到离谱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桥,觉得下一秒,它就会像灾难片里演的那样,一寸一寸崩塌开来,就像我现在所处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然后我垂下头,转过身子,开始俯瞰脚下的滔滔江水。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我拿出来看了看,是刘阳。
她其实已经给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了,我虽然不想接,但是琢磨着自己余下一年的书总要念下去,不好太得罪她,这才勉强接了她的电话。
“刘老师……我刚才在火车上,手机放包里没注意。”到了这个份上,随便怎么说谎,都不会有人在意。
“盛夏,网上的那些,是真的吗?”开门见山的问法。
“是真的。”我回答说,“所以我才从学校回来了。”
“我记得我说过,不许你们寝室再出事!!”
“对不起,刘老师,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这个结果早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凭您的一句话,就可以规避的过去的。我很抱歉,没有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明白……我到现在,连南歌为什么要死都不明白……”
大桥底下的江水卷着浑浊的水花迅速地奔腾而过:“看过文章,事情的起承转合您一定已经知道了,您说,这件事情,到底该怪谁?”
“盛夏。”对面的人也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孙筱筱已经去警察局自首了。现在这件事,学校的领导已经开始重视,但是这文章传播的这么快,我们没有办法把舆论给压下来,吴双……可能是保不住了。你没怎么参与这件事,但是后面的压力肯定也很大……老师只能尽量保护你的消息,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别接太多电话。”
“我知道了……”我这么说着,挂下了电话。
终于,是走到了这样一个,谁都不会幸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