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狂想曲(第二部）》沫叶

40、四十 不成眠

　　同居生活第三天。

　　宍户亮掏出钥匙打开家里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他身后的凤长太郎低着头站在门口，似乎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进去。

　　宍户亮在玄关换好了鞋之后，发现身后的人还是表情低落地站在门口没有动静，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进来？”

　　凤长太郎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亮不是在生我的气？”说着又偷偷地去看宍户亮的表情。

　　宍户亮沉默了一下，转开脸说道：“进来再说吧。”

　　果然还是生气了！凤长太郎在心里哀号了一声，还是乖乖地跟着饲主进了家门。

　　“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觉？”两个人来到客厅之后，宍户亮开门见山地问道。正在给他倒饮料的凤长太郎听见问话之后，手里的水壶抖了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副紧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睡得……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啦，已经开始习惯了。”

　　“没有关系？”宍户亮哼了一声，一脸不爽地说道，“换了床以后你果然还是睡不好吧？我可没什么兴趣和一只熊猫住在一起。而且你在今天的比赛里，明显有些集中不了精神。你想玩死自己吗？”

　　“我……”凤长太郎本来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在触到宍户亮灼人的视线之后，脑袋又耷拉了下去。正如宍户亮所说，他这两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加上还要参加激烈的对抗赛，无论体力还是精神力都已经快到极限了。

　　宍户亮想起下午的排位赛里凤长太郎那副疲惫的样子，心里猛地窜起了一股无名火，同时自己居然一直没有留意到凤认床的这件事情也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提高了声量说道：“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回家！”

　　“不要！”凤长太郎激烈地摇头反对，手上那把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宍户亮先是被凤长太郎倔强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就感到心里那股无名火更加凶猛地蹿了上来。他强按下心中的怒气，也不再跟凤费什么口舌，直接转身朝凤现在住着的房间走去，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凤长太郎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

　　“别赶我走啊，亮。”宍户亮熟悉的清朗嗓音里居然带上了哭音。

　　“别哭啊，你这个笨蛋！”宍户亮勉强转过身之后发觉凤长太郎真的哭了，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反正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亮一个人住！”凤长太郎也难得地发了脾气，眼眶泛红地吼了回去。

　　“不回去你怎么睡啊？身体会吃不消的。”宍户亮的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去。难怪忍足和泷都说这家伙要是真的固执起来，自己根本就搞不定了。单是两人身高和力量上的差距就足以让自己束手无策了，而且就精神上的坚韧度来说，凤也未必就输给自己多少。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应该说还在自己之上吧？

　　宍户亮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用力地皱着眉头说道：“长太郎，这样不行啊。你总得睡觉吧？今天下午你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担心你会突然倒下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凤长太郎把脑袋埋在自己熟悉的肩窝上，保证似的说道，“我今晚一定会努力睡着的！”

　　结果到了夜里……

　　互相道过晚安之后，两个人都早早地上了各自的床。宍户亮却了无睡意，只是专注地倾听着隔壁房间里的动静。在经历过一阵短时间的安静之后，隔壁果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声，虽然很轻，却还是可以听出那是某人辗转反侧的声音。宍户亮立刻毫不犹豫地爬了起来，抓起自己的枕头走到隔壁去敲门。

　　凤长太郎的房间里沉寂了一会，门被打开的时候银发少年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宍户亮的表情，走廊上的壁灯照出他原本英挺帅气的轮廓，现在已经憔悴得有些脱了形。宍户亮见到这副情形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想去责怪凤，而是忽然涌起了一种极度心疼的感觉，仿佛切身体会到了这几天里凤辗转难眠又想要坚持留在这里的痛苦。

　　等到宍户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搂住了一脸惶然的凤长太郎，用力地把凤按向自己，嘴里说道：“不用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啊，傻瓜。”

　　凤长太郎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立刻伸出手来抱住了身前的人。宍户亮感觉到凤的泪水渐渐地打湿了自己的肩膀，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这个一度被自己遗落在黑暗中、不得不独自咀嚼那份失眠的苦涩与不安的孩子，声调有些沙哑地说道：“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总是……”

　　“但是，亮，”凤长太郎温柔地抚过宍户亮背后的长发，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快乐声音说道，“我好高兴！”

　　“呃，你又在高兴什么？”宍户亮果然被凤长太郎的话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被打断的自责也就接不下去了，只好顺着凤的话问下去。

　　“啊，要说为了什么高兴……”凤长太郎抬起头来，见宍户亮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只好抓抓头发，露出一个有些天真的笑容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可就是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呢。”

　　“你这个笨蛋。”宍户亮被说得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开凤长太郎弯腰去捡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枕头，其实是为了掩饰脸上又不自觉地泛起来的红晕。

　　“长太郎就是笨嘛。亮讨厌这样的长太郎吗？”凤又像大型犬那样扒住了宍户亮的后背，脑袋还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的，痒得宍户亮直想笑，然后凤才注意到宍户亮手里的枕头。迟疑了一下之后，凤长太郎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问道，“亮这是要……跟我一起睡？”

　　“嗯。”宍户亮一把勾住凤的脖子往房间里走，还顺手掀灭了走廊上的壁灯。尽管这样，凤长太郎还是可以近距离地感觉到宍户亮脸上的热度，脑子也跟着“轰”地一下热了起来，只能任由宍户亮拉着他在床上躺下，然后耳旁听到宍户亮声音很紧张地威胁道：“什么也不许做，只准睡觉！不然我就踹你下去！”

　　“好。”凤长太郎在黑暗里绽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真切地感受到怀中那种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的一瞬间，简直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宍户亮感觉到凤从背后传来的轻颤，反手拍了拍他的脸，轻声说道：“睡吧。”

　　“嗯。”凤长太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一些之后，几乎立刻就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