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狂想曲(第二部）》沫叶

44、四十四 INSIDE

　　“时间到。请大家停止答题。”

　　“辛苦了！”

　　“考得怎么样啊？”“唉，别提了。老师叫停笔的时候，我最后一道题都还没答完呢。”“这算什么呀，我还剩两道大题没有动笔呢。”“啊啊，高中部的考试好难呀！”“唉，平常好好听平井大叔的课就好了。”……

　　几天以后。

　　刚刚拿到期中考试成绩单的学生们表情各异，迫不及待地交换着考试的结果和心得。和身边不少垂头丧气的同学相比，泷荻之介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不过他留意到自己同桌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关切地探过头去问道：“怎么了，小亮？考得不好吗？”

　　宍户亮因为泷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两道细长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不过在察觉到泷状似恶作剧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关怀意味时，宍户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吼出来，只是多少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越来越喜欢捉弄自己的同桌，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说道：“物理挂了。这科我本来就不怎么拿手，最近又没有怎么好好复习……可恶！”

　　“放轻松一点啦。一定是这段时间为了排位赛的事情弄得太辛苦了，调整一下状态很快就可以赶上来的啦。”泷荻之介很好心地安慰道，“而且你这样子要是被小凤看见了，他恐怕会比你还要烦恼呢。”

　　“那个……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宍户亮突然露出一脸挫败的表情，伸手拉住了泷的胳膊。

　　“什么？是要我帮你补习功课吗？没问题，物理我很擅长的。”泷荻之介得意地掠了掠自己修剪得很整齐的茶金色头发。

　　“不。比那个更要紧的还有一件事。”宍户亮低垂着头，额前已经长了不少的刘海都滑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和表情。所以等到泷荻之介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开了。

　　宍户亮一把拽过泷的脑袋，在他耳边大喊道：“别再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叫我和长太郎啦！拜――托――！”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高中一年六班的课室里因为宍户亮突然爆发的大叫声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直到某个华丽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才打破了这种考试结束了之后不应有的安静。

　　“宍户，在隔壁就听到你在大喊大叫了。真是一点都不华丽啊。”一如既往地让人火大的腔调，不用看也知道是跡部插进来搅局了。

　　“跡部，宍户从来都是走热血路线的呀。他这样大吼大叫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呢，不过跟他走得比较近的人就可怜了。”某只最近有接替桦地成为跡部跟班趋势的关西狼用一种悠闲的语调，跟他们的新任部长一唱一和了起来。

　　“泷好可怜，都被宍户吓傻了。”绵羊头的男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同情地看着仍然呈现木然状态的泷荻之介。

　　“脾气坏又没耐心，真不知道凤怎么能够忍受每天和你在一起。”红头发的岳人出现在慈郎身侧，对着宍户撇撇嘴算是下了结论。

　　宍户亮一脸郁卒地看向争先恐后地跑进来看热闹的队友们，过了一会他开始闷头收拾自己的文具，然后抓起书包从教室的另一扇门出去了。他这种反常的沉默让网球部的其他人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过了一会，一个银灰色的脑袋出现在教室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之后似乎想要退出去，结果立刻被他眼尖的前辈们叫住了。

　　“凤，宍户似乎不大对劲。你跟过去看看吧。”回过神来的泷荻之介抢在众人开口之前把凤推出了教室，同时在凤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凤长太郎听得脸色一变，匆匆地向学长们说了一声“抱歉”之后，就转身朝刚才宍户亮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泷？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被弄得一头雾水的岳人不满地说道。

　　“没什么。”泷荻之介脸上仍然带着平常那种和风般的笑容答道，“同桌之间的一点小问题而已。”

　　忍足看了他一眼，又往凤追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说道：“宍户这家伙真走运啊。脾气虽然不好，担心他的人倒是不少。”泷荻之介只是垂眼笑着捋了捋自己的额发，并没有接着忍足的话说下去。跡部看了泷几眼以后，忽然哼了一声朝外面走去，嘴里说道：“待会的训练都不许迟到！”

　　教学楼的天台上。

　　凤长太郎有些心急地推开了天台的铁门，在瞄到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熟悉身影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松了一口气，同时留意到大部分时候总是生气勃勃的那张面孔现在被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消沉的情绪占据了。

　　“亮果然还是很在意不及格的事呢。”凤长太郎想起刚才泷在教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些感谢起这位前辈不同于其他人的细心来。和自己一样，泷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并未因为宍户亮平常粗枝大叶的表现就忽略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个，甚至连本人都未必注意到了的亮来。

　　对于那个宍户亮，凤长太郎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也感到很惊讶，不过几乎也在同时兴起了一种发现的惊喜和保护的愿望。在看似坚硬高傲的外壳下面，宍户亮其实有非常容易动摇和产生自我怀疑的一面，外在的粗暴表现和虚张声势，很多时候其实是在有意无意地掩盖着里面的那个自己。凤长太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宍户亮的存在，也很明白自己此刻正是在朝这个亮走过去。

　　发现凤的到来，宍户亮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又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不动，直到凤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已经变成了屋顶上的一尊塑像。

　　“我听泷前辈说了。亮这次考得不太好呢。”凤长太郎挨着宍户亮坐下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还真是多事！”塑像总算是动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语气。

　　“亮，别跟自己生气。你已经很努力了。”凤长太郎注视着又开始钻起牛角尖来的人说道。

　　“就是因为很努力了才生气啊！”宍户亮忽然又变得烦躁了起来，发泄似的拉扯着制服的领口说道，“我好像都没有办法像你和跡部、忍足甚至是泷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和其他人也都相处得很好。我……说不定真的是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的笨蛋呢！”

　　“啪！”

　　“啊！”

　　宍户亮摸着刚刚被拍了一巴掌的后脑勺，有些震惊地看向朝自己动手的凤长太郎，反应过来的瞬间立刻大叫了起来，“你这家伙，干吗突然打我！”

　　“自己最在意的人被说成这样，我也会生气的。”凤长太郎语气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