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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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从开始到结束的那段时间也正是N城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时候。八月末的日头毒得很，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眼睛要半眯着才会觉得光线不那么刺眼。呈白炽化的阳光毫不怜惜地炙烤着一无所蔽的操场和，操场上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队。日头毒些倒也罢了，可Ｎ城的夏末偏偏又跟六、七月份的梅雨季节一般闷热潮湿。N大的军训一向以严格出名，宁可从严也绝不放水，只可怜了那些头戴大檐帽、身着迷彩服却要在毒辣辣的阳光下一站就是一个小时军姿的孩子们。才几分钟的军姿站下来，每个人迷彩服的背部几乎都湿了一片。
早知道Ｎ城的秋天也这么热说不定她就不考到Ｎ大来了……军训第一天的时候，作为那些整整齐齐的方队中的一员的钟爱是这么想的。不过在N城生活了几年她才知道，自己那届只是“恰好”很不走运地赶上了那座江南小城最热的一年。
军训的倒数第二天。
明天都要结束了，感觉自己像是正站在热带雨林之中的钟爱小声嘀咕着，非要站满一个小时吗。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运动，但相对于其他女生而言她的身体素质要好得多，这种级别的军训对于部队大院中长大的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还不如小时候父亲让她和同院的孩子在训练场上辛苦训练的战士们旁边接受的“培训”辛苦呢。只是这么多天下来，每天都要这么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实在让她觉得很无聊，而且湿溻溻的迷彩服紧紧地贴在背部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
钟爱的声音其实不大，然而在理应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军姿时刻”，即使是小小的嘀咕声在方队中也显得异常突出。
谁在讲话？！那个年纪轻轻，长得倒也英气十足的教官目光严厉地在方队中逡巡了几圈，蹦出一句带着浓厚方言味的普通话。
钟爱才懒得理他，眼睛一眯便走起神来：按照惯例，军训大概十一点半结束、下午两点钟集合，像前段时间一样，午饭速战速决还能空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睡觉。
报告教官！
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在叫教官……隐约有声音传到钟爱耳中。由于起床过早导致睡眠不足，走神走着走着她竟觉得有些困了，思维也慢慢混沌起来。
那位同学好象要晕倒了，要不要把她扶下去休息一会儿？
这么快就有人晕了……钟爱迷迷糊糊地想，只是这个声音……
这位同学麻烦你把她扶到那边的树阴下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这教官看上去挺严厉，倒还满好说话的……不过他眼神好象不怎么样，自己都闭眼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看见……不过学校也算是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了，严格归严格，但也不希望学生在军训中出什么事……当然这大概还是为学校的声誉考虑，毕竟出了什么事对学校影响不好……中午食堂的人大概多得要死吧，要是十五分钟之内没解决的话岂不是要占用一部分睡觉时间了……怎么这么无聊呐，他再不喊原地踏步的话自己真的要睡着了……
正处于人神严重分离状态的情况下，突然感到有人挽住自己的胳膊，钟爱还真是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女生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好像……见过……半短路的思维还来不及思考些什么，钟爱一声不吭地任那女生把自己半搀半扶到了操场外的大树下。
我怎么在这儿？被树下还算阴凉的风一吹，钟爱终于清醒了那么一点点，自己刚刚好像还在操场上的……
你不觉得这儿比操场上凉快了多了吗？那女生望着远处依旧一动不动的方队，看也没看她。
好像……是的嗳。即使还是有点儿迷糊，但钟爱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儿确实是凉快了许多。
刚才不是说有人要晕了吗，钟爱的脑中还隐约记得某女生和教官的对话，谁啊？
那女生转过头，看着仍旧一脸迷瞪的钟爱，嘴角慢慢挑起一抹钟爱似曾相识的角度：你呀！
我那是在闭目养神！回过神来，钟爱气恼地解释道。自己的闭目养神竟然会被人误会是要中暑晕倒？——她有那么不济吗？！好吧，她承认，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体好像是晃动了一下，可她不是马上就调整过来了吗？那不是要中暑晕倒！就算倒，她也是“睡”倒的好不好？！
啊，我知道。那女生的眼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知道你还——你利用我？！钟爱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怒道。
算是吧。女生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气，笑意盈盈地说，可这对咱俩来说不都没什么坏处嘛。
可是——钟爱觉得肯定有哪个地方不对，可她一时又说不出来。算了，正如她说的，确实，在这儿坐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啊，对了——
什么？
我们见过面吗，女生的声音肯定了钟爱的想法，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和长相都这么熟悉呢？
女生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钟爱敢肯定她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就是惊讶的表现。刚刚自己没在意是因为大脑缺氧，可仔细想想这个人好像是有点儿眼熟的，还有声音也是。问问难道不应该吗？还是自己的问题很……奇怪吗？
你还真可爱啊。女生的脸上有了笑意，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女生的神情越发让钟爱觉得熟悉起来，这个表情……这个表情……几十秒钟之后，大脑中轰地一声响，某天的某些片段幽灵般地出现了。
你——结结巴巴地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钟爱一时间倒有些张口结舌了：你是，你是——那个，那个……
哎呀呀，女生略略带些调笑的口吻，看来是想起来了嘛——闯错宿舍的孩子。
我……想起那天的窘态，钟爱的脸连锁反射似的越来越红。
我不是“那个”谁。女生依旧笑着，眼神却清亮无比：我叫吴一歌。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咯——钟、爱、同、学。
（无聊至极时拿过大姐的本本想找部小说看看以打发睡觉前这段“漫长”的时间，谁知不知怎么却想起来了《逝》，想起了我原本是打算考完研便接着写的……幸好我想起来了，结果便从“昨晚”十点写到了现在。第二章。二00八年一月二十三日，凌晨两点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钟爱有些吃惊。
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呢。虽然这样说，但是吴一歌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让人信服。
嗯？
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么。看着钟爱脸上疑惑的表情，吴一歌笑了起来。
哦。虽然还是有些疑问，钟爱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站军姿的时候闭上眼睛？对于这点，吴一歌倒是有点好奇，有人站军姿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也幸好教官没有看到，否则她肯定是要挨批的。学校的军训这么严格，她自己也应该知道吧？一个小时的军姿，难不成她是因为……
因为无聊啊。
果然。
看起来是个不守常规的孩子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嗯……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中暑？
那天领书的时候看到过你，拎着那么重的书却还挺轻松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没那么娇弱才对。
“那天”是军训开始的前一天，那天下午的阳光其实并不比今天的仁慈什么，那个时候为期三天的报名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学校便先进行了新书的发放工作。领到的书在教材科门前的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书山”，反正都是要搬到班级再统一分发的，所以没多想什么，钟爱便目不斜视地走到“书山”面前拎了两捆书就走。
那你怎么知道我闭着眼的？
我在你后面的右边站了十多天了，你不知道嘛？
我——不知道。钟爱愣了愣，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她是个“人痴”，识记人的能力她要是倒数第二那绝对没有人敢称倒数第一。即使是已经相处了三天 ，可宿舍里其他七个人的姓名和长相她还是没有一一吻合起来，更别说是班级的其他同学了。
钟爱以为吴一歌会再说些什么，结果吴一歌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这样近距离而又安静地坐在树阴下，不知道为什么，钟爱总觉得有点儿尴尬。
那个……
嗯？
回应她的是带着一点点疑问却是慵懒居多的声音。
你“利用”我是因为太热了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钟爱惊讶地看着她。一般人的话是不会那样做的吧？若是被教官知道了会被罚的。
因为无聊啊……吴一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钟爱和吴一歌断断续续的谈话是以教官一声激情高昂的“解散”声的响起而宣告结束的。那声不太悦耳的普通话刚传来，钟爱就欢呼了一声急急地站起了身，只跟对面的人说了声“再见”就跑远了。吴一歌转过脸，目送着那个跑得很快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食堂中才从草地上站起来。她倒是没有急着去食堂，而是和散队的几个舍友一起先回了宿舍，脱下那身潮乎乎的迷彩服，换了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连衣裙才不急不忙地朝食堂而去。
还没到食堂的时候，吴一歌就看见一个人急急地朝这边走来。
都已经吃好了么，这么快……在心中感叹着。
这么急做什么？迎着前面的人问道。
回去睡觉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回答。
不怕撞到人吗？
不会的。咦？觉得这个声音实在耳熟，钟爱才止住脚步抬起头：吴一歌——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呐……吴一歌的口气让钟爱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看到钟爱的表情，吴一歌也就没有再和她开玩笑，只说了声“慢点”就走了。
难得的，午睡时从来都是很快睡着的钟爱那天竟然迟迟难以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